第二百九十章焚城者萨塞尔
“你接触过外神。”阿尔泰尔顿了顿说。
“当然,和你一样。”
“也就是说你也知道,塞米拉米斯阁下,你知道你接触光明神殿的裁判官会有什么结果。”
“你的指教我听到了,亡国公主。你知道世间万物都要保持平衡,有时候接触一些和我们相反的事物会获得完全不同的体验,这只是保持我生机的诸多趣味之一。”
“加入那些暴乱者和背叛者的阵营也是你的趣味之一吗,塞米拉米斯?我还以为在那件事后你会重新考虑一下。”
“重新考虑什么,带着你的部队来威胁我的小家伙?”
“你和理事会之间,还有你和毒液学派的黑巫师之间疯狂的协议。还能有什么?”
“噤声,小公主。”塞米拉米斯把手伸出挡住暴雨的隔绝术,苍白修长的五指微微屈张,就像要揪住阿尔泰尔不敬的发言一样。不过附近的士兵显然不懂她们交谈时使用的古亚述语,很少有人会,除了一些专精语言学的学者。“有些事情不能随意外传,也不能在这里讲,听到了吗?”
“啊,这还真是意外,莫非你还担心这些罗马士兵——他们懂得你那已经灭绝了不知多少年的帝国所说的语言吗?”
塞米拉米斯尖刻地笑了,“亲爱的小亡国公主,”她说,“在我自仪式中醒来之前,也包括之后,我可没有亲眼见证自己帝国的灭亡。但你不一样,阿尔泰尔,你的父母兄弟遭遇那些暴乱的贵族斩首时——你就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吧?在至今为止你充满回忆的梦中,你可有回忆起他们被剥掉的脸皮在你眼前浮现呢?”
“啊,自然如此,毫无疑问,您的指教我也听到了,塞米拉米斯阁下,不过,这还真是不像平时的你啊,是老了吗?您的灵魂是否已经站在即将消逝的悬崖边上了呢?”
自打于外神的迷道里意外遇到这个和她差不多虚伪的人后,这种彼此间不协调的谈话几乎可以说是伴随着每一次交流。然而和她不同的是,塞米拉米斯对于帝国的毁灭缺乏实感,她只会偶尔梦见那张脸,那张杀死她的——她可爱的儿子的脸。还有复生了她的黑巫师,以及早就泯灭的帝国,泯灭的......如此突然。
还有那个问题,想到它,女帝——至少曾经是——就感到无比期待,那就是这场不朽者和神明们纷纷插手的战争会走到哪一步,而她关注的那些有趣的年轻人——那个黑巫师,那个裁判官,还有眼前这个满心仇恨的、傲慢的小公主,到底会走到哪一步。想到这些,她就感觉到自己似乎早已腐烂的灵魂重新充满活力。
所以她不会为这种事感到受伤,永远都不会:“人一旦上了年纪,阿尔泰尔,就不会再在意旁观者的想法了。自我欺骗式的自称不过是仪祭上的小摆设,是为年轻而愚蠢——愚蠢到无法承认自我的人准备的。重要的只有行动,小公主,和行动相比,一切都只是毫无意义的装饰品,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啊,原来如此,您的想法总是令我振聋发聩。那么,为何您还要带这么多化妆品,塞米拉米斯阁下?为何你还把自己打扮的像是个要去赴宴的老贵妇人呢?因为,你不是还像你过去那样,痴迷着这些颓败又浪费的生活,借以怀念你摄政时君临亚述——君临如今早已逝去的帝国——的时日吗?”
塞米拉米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在她眼前负手而立的亡国公主,低声说:“竟然有这么恶劣的小公主......”
“就跟摄政已久的女王陛下一样恶劣啊。”阿尔泰尔加了一句,露出残酷的微笑,“从这点来看,我们还真是相似啊......但是,我不会像你一样选择维持堕落的生活,你是否以为这是我们最大的区别呢,塞米拉米斯阁下?”
“悔恨无法避免,但为此选择回避,反而毫无意义。”
这话或许稍稍触动了她眼前的小公主。她按不同国家间国王和国王见面的礼仪低了低头——她的礼仪总是保持的很好,而且情绪也转换的非常自如。
尽管塞米拉米斯喜欢称眼前的人为小公主,但她无疑也在这世界行走了数百年。和塞米拉米斯不一样,她总是和手下军人一样全身披挂,不止穿着锁环胸甲,还带着头盔和金属手套,黑色外袍上早就被遗忘的阿拉桑王室的雄师纹章上草草地绣着罗马的徽记。
“我们总是要如此互相伤害吗,塞米拉米斯阁下?我们来此也不是为了无聊的争吵,你可认同?既然同为亡国者和掌权者,只要您能稍微加以配合,那我将会十分感激。”
“是为了你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
“理所应当。”
“那作为换取我不加干涉的条件,你又带来了什么礼物呢?”
塞米拉米斯无聊地端详着自己精心修剪的指甲,吹了吹在雨中湿掉的淡粉色指甲油,心不在焉地在丝带上擦拭,随后才缓缓抬起眼睛,好像还未在短暂的迷茫中回过神来。在重要事项的态度上,她还是习惯于保持这种傲慢的姿态。尽管她很明白这对眼前的人毫无用处,但礼仪就是礼仪,更何况是她自成为王妃以来保持至今的礼仪。
两人眼神交汇时,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相似的、一闪而逝的恶意,但都没加理会。与这种人打交道,不管在哪方面,都不可能做出一丝一毫的让步,否则那就是失败。塞米拉米斯是这么想的,而在过去,她也是这样对付她那些自以为是的臣子的。
“礼物自然有,是一个情报,塞米拉米斯阁下。”阿尔泰尔继续挂着她那虚伪的微笑,而且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残酷,“关于你所关注的那位裁判官的情报。”
“说来听听。”
尽管对此有所期待,但她还是保持着心不在焉的表情。
“她身旁那位先生——萨塞尔·贝特拉菲奥,——他曾经和我为同一个帝国效命。”
这个情报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有趣。
“继续。”
阿尔泰尔向前一步,“曾经的意思是——在碎月之年,作为你在战场上面对过的敌人——‘焚城者’的一员。”
一时间,塞米拉米斯忘记了礼仪,不由自主地往前倾身。
“继续。”
“而在现在——”阿尔泰尔的微笑越发诡异,“他是黑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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