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来下几日,韩信就一直待在项家,想去看虞妙弋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幸好项羽这几日也无事在身,有他相陪韩信倒也不觉得太过无聊。
两人都是武道高手,项羽天生神力、无坚不摧,韩信则剑术高超、身法敏捷。这几日来二人一有空暇就切磋武艺,倒也颇有兴致。
这一日,韩信和项羽又在园中过招,两人都赤着上身,手持短兵器激战正酣。
只见韩信脚下一踉跄,险些滑倒,见项羽的大刀已挥至他胸前,却手臂酸软,无力举剑招架。
待至韩信胸前,项羽则豁然停住,收刀向后一跃,大笑道;“痛快,痛苦。”
韩信则一脸苦笑,他的武功或许不弱项羽,可是却比不上这家伙的天生神力。一个时辰的激战下来,他早已手足酸软,项羽却仿佛有使不完劲,越战越勇。也不知道这家伙咋从娘胎里生出来的,根本就不像人类。
端起来旁边的放着的茶水,韩信只觉得口干舌燥,便一饮而尽。
听见园口出一阵拍掌声,却是虞子期笑吟吟的在那拍手鼓掌,见两人已经结束了比斗,便走上前来,笑道;“羽哥好武功,还有韩兄弟,你居然能和羽哥相持这么久,不简单呀。”
项羽笑着说道;“子期,好久没和你过招了,今天正好兴致高,咱们也试试吧。”
虞子期连忙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满脸悻悻道;“羽哥,我可不是你的对手,以前哪次跟你动手完不是伤筋动骨的在床上趴上好几日,现在难得有韩兄弟和你旗鼓相当,我就不用了吧。”说完又笑着朝韩信挤了挤眼,笑容有些促狭。他哪会不知道项羽那个怪物的体力,以前项羽没对手的时候就硬拉上他,现在看见韩信一副倒霉的样子,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韩信有些气结,只能猛喝茶水。
“子期,你来有什么事。”项羽接过韩信递来的外衫,简单的披上了,便开口问道。
虞子期沉吟了一会儿,道:“羽哥,是南边出了点麻烦。”
韩信见两人似乎有要事要谈,便寻了个借口想要告退,却被项羽拦住了。
“二弟也不是外人,子期,但说无妨。”
虞子期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们从衡山郡打造的一批兵甲,在路过三江口时,被英布劫走了。”
项羽怒目圆睁,眼中杀机顿现,“又是这个英布,上次没把他打痛吗。我们不去惹他,他到又来惹我们了。”
他们口中的英布,就是纵横大江沿岸数县的巨盗。去年的时候,因为英布劫了项家送来吴城的一批钱帛,项羽便亲率江东子弟一路追击,大败英布,夺回了钱帛。后项梁怕枉生事端,便使人和英布和谈,每月给予他一批钱帛。作为条件,英布也不劫持过往有项家标记的商队。
这一年来倒也相安无事,却不料英布突然变卦,劫持了这批送往吴城的兵甲。
“羽哥,我们该如何应对。”
项羽冷笑道;“我倒想看看这个英布有什么本事,敢三番两次的挑衅我项羽。”
“子期,马上通知离味和龙且,让他们带着手下的儿郎与我汇合。弟兄们休养的时间太久了,也该活动下筋骨了。”
虞子期点了点头,又有些疑虑道;“可是我们刚刚才跟赵高搭上线,如果倾巢而出的话。万一赵高需要我们的力量帮他做事,那我们该如何答复。”
项羽挥了挥手,“无妨,让英布留下即可,我们的本部人马不动,留在吴城交由他调配。”
又微笑的看向韩信,问道;“二弟,愿不愿意和大哥一起前往。”
韩信一拱手,笑道:“谨遵大哥号令。”
韩信跟着项羽和虞子期二人,出了吴城,一路纵马向西,沿着大江南岸疾行了三日,便在午后时分到了约定的树林外。
只见虞子期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放在嘴边用力吹起,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似鹰啸,又似鸢鸣。
没过多久便听到林中也响起同样的哨声,只见十余骑从树林子里迎了出来。
当前的两人皆是器宇轩昂,英武不凡,韩信便想这应该就是项羽口中的离味和龙且二人,只是分不清楚谁是谁。
一众人见了项羽纷纷参拜行礼,项羽笑着和众人寒暄了几句,便把韩信介绍给当先的二人,说是自己刚刚结拜的义弟。
左边是一位身穿红色轻甲的七尺大汉,气质神韵有些像项羽,一看便知是豪爽之士。他含笑的朝韩信点了点头,一旁的虞子期介绍到他就是钟离味。
另一名相貌英俊的青年态度则有些冷淡,见韩信含笑向他问好,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神情倨傲。这次却是钟离味笑着向韩信解释道;“别理他,他外号叫龙木头,对谁都一样冷淡,真不知道他老婆怀的是不是他的孩子。”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那个龙且只是皱了皱眉,也不生气,想来都是十分相熟之人。
一众人围着项羽回到了树林中,韩信才发现林中早已有大批人马在那里等候,粗略的算了下,大约有千人。
项羽见天色已渐晚,众人又是奔波了数日,难眠人困马乏,便吩咐下去今晚在树林里扎营休整,明日再上路。
第二天天明,一众人马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树林,驶向驿道,前方早有斥候探明了英布的老巢所在。
韩信见这么一大队人马奔走在驿道上,却不见官府前来过问,料想项羽等人早已打点好各地官府,心中不由有些异样滋味。
大秦真的不行了,地方郡治糜烂至此。豪强并立、匪盗四起,只不过畏惧始皇帝的威严,还没有一个人敢公然竖起反旗。
看来张良说的话并非杜撰,一旦始皇帝身死,即位的若不是有为之君,那大秦很可能就会土崩瓦解,六世国君励精图治才建立的帝国,很可能最终难逃昙花一现的命运。
离英布的老巢渐近,项羽也变得谨慎起来,侦骑四处打探情报。到了午后,终于和英布的手下遭遇了。龙且带着的前锋在一处峡口处遭到了英布亲率盗贼的伏击,事先斥候竟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幸亏龙且武艺高强,麾下又多是楚地骁勇之士,再加上项羽离的很近,及时赶到吓走了英布,这才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
英布用行动告诉了项羽等人,他并不是一只温顺的兔子。
项羽看见死伤的部下,反而隐隐露出兴奋的神色。看来这个英布也不简单,算个人物,这样才配做他项羽的对手。
当下回缩人马,英布所部又试探性的偷袭了几次,都被击退。不过这英布也确实了得,几次偷袭失败都能借助着山林泽川的地势全身而退,只是留下几十具尸体。
英布见偷袭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损失不小,索性带着全部人马撤回了老巢青峰寨,等待项羽前来。
到了翌日黄昏时分,项羽等人便赶到了青峰寨前。
青峰寨是英布经营数年的老巢,依山伴水而建,围栏俱是用合臂粗的圆木围起,其上修筑有箭塔、射楼,虽然简易,但对只是轻兵前往的项羽等人无疑是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项羽见青峰寨虽然简陋,可是建造布局却精妙,三面环山,只有东面可供大队人马行走,却是英布的寨门所在。如果要强行攻打的话,且不论成与不成,一定会死伤惨重。
想到这些项羽不禁皱了皱眉,只得在寨门外的一处树林扎寨。待到第二日,便派钟离味和龙且两人轮流去寨前骂阵,英布却只是闭门不出。
已经三天过去了,项羽看着久攻不下的山寨,脸上阴晴不定。
他心里清楚,手下带的干粮并不多,要是再过三天还是没攻下的话,那只能退兵了。
身旁的龙且脸上露出了不耐之色,粗声道;“羽哥,我们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给我五百兄弟,我一定打下寨门。”
项羽皱了皱眉,斥道;“就算你攻下寨门,那我们要死伤多少兄弟。我楚地豪杰的血是为反秦大业准备的,怎么能在这种小地方白白流尽。”
龙且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中实在憋屈,只得猛挥长枪,狠狠砸向地面,发泄心中的烦闷。
虞子期沉吟道;“不如挑选精锐,从后山偷偷的潜下去,到了晚间再突然发难,里应外合夺下寨门。”
项羽摇了摇头,道;“这个我早就想过了,你看,那围栏前是不是有一段光秃秃的不毛之地。我们若是派人从山间潜下去,到了那里却无处可以藏身,必然被寨中人发现,白白赔了兄弟们的性命。”
“看来这个英布确实是个人才。”项羽目光中露出赞赏的神色。
韩信倒是有些意外的看着项羽,一直以来他虽然敬佩项羽的英雄气概,可是心底还是把他归为那种武艺高强却鲁莽行事的猛将。今天倒是第一次发现他心细如发的一面,看来这个大哥确实是个英雄之才。
项羽见韩信看向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到这个二弟心思缜密,没准会有注意,便笑着问道;“二弟,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一旁的龙且露出不屑的神色,钟离味也不以为然。两人都知道韩信只是个雏儿,并没经历过什么实战,所以听到项羽问他主意便有些好笑。
韩信沉吟了一会,也没直接回到,反而问了项羽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问题。
“大哥,你说现在是我们急呢,还是英布急。”
一旁的龙且哑然失笑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们着急。他英布只要在寨中作缩头乌龟,我们就拿他没办法,只能退兵了。”
韩信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应该比我们更急。”
“哦?”项羽微微一愣,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二弟且说来听听。”
韩信微笑的说道;“这几天我问了虞兄不少关于英布的事迹,对他的性格大致有了些了解。他是骊山的刑徒出身,手下的部属大多是桀骜不驯的流寇大盗,英布之所以能收服这些人,靠的就是他的实力,还有威名。”
“大哥你们几位出身世家门第,可能对这些草芥豪杰的心理不太了解。他们相互之间比的就是好狠斗勇,谁的拳头大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绝不会有太多的死忠之士。英布之所以能称霸大江沿岸,就是靠着他屡战屡胜打下的威名,才让很多的小势力依附于他。现今他却数战败之,忍气吞声的被我们堵在家门口不敢出来应战。声望必然大跌,麾下投奔他的专营之徒料想会多有离心。”
韩信摊了摊手,一脸轻松道;“反观我们,打不下来最多回家,并没有什么损失。所以我才说英布他比我们更着急。”这回连龙且都暗自点头了,心想韩信分析的果然有道理。
韩信又微笑的说道:“所以英布不是不想战,他很想战。他之所以紧闭寨门不肯应战,只不过我们太过强大,他看不到取胜的希望。”
项羽哈哈一笑,顿时领会了韩信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们这就去让英布看见取胜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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