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羽茶楼赶回嘉林边道木屋区时,街坊们看宋天耀走下黄包车,比昨天听到他被警校拒收的消息还惊讶,昨天宋天耀被警校拒收,那些借钱给宋家的街坊登门追债,连邻居李老实一家三口都登门退亲,简直比话本小说还要好看,怎么今天宋天耀回来,居然脸上不见焦急或者慌张,脸色淡淡的,最主要的是,此时他身上穿着的这套洋装,恐怕价钱不低。
“阿耀,回来了?”一个男青年仗着平日与宋天耀有些交情,从旁边赤着上身走过来,好奇的凑近宋天耀,上下打量着他:“这身衣服值不少钱吧?”
“叫你老妈等下去我家里收钱。”宋天耀懒得理会这个男人的旁敲侧问,直接开口把对方噎在了原地,然后与对方擦身而过。
穿过几条低矮的巷子,还没等到家门口,宋天耀就和昨天一样,又听到自己老妈那熟悉的声音响起,不过今天听起来,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宋天耀慢慢走过去,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两个光着上身纹着花绣的汉子,此时正脸色凶狠的威胁赵美珍,而自己身材矮小黑瘦的老豆宋春良则正紧紧的搂着妹妹宋雯雯,躲在赵美珍背后的门内,赵美珍站在门口,双手死死的撑着门框,与两个汉子对峙,只不过话语全然没有昨天舌战众街坊的彪悍,反而带着几分讨好和惊慌,而其他街坊则都躲在各自家门里,从门缝探出头或者从二楼阁楼的窗户探出脑袋,看着自家的热闹。
“华哥,我家是欠街坊钱,但是没有欠你的钱啊!”赵美珍双手抓着门框,任由被两个男人推搡,也不肯让开一步。
为首那个叫做华哥的男人不耐烦的说道:“少废话,烂赌忠今天在我的赌档输了三百块,他老婆把这张借据给了我抵一部分债,上面写着你欠了他两百块,还按着你的手印,怎么,想赖账啊!我看在大家街坊的面子上,才把你女儿算成两百块的高价,只要把你女儿送去九龙城寨,这笔账就当你还清了!你识相点就马上让开,让我们带你女儿走,大家还有街坊情谊,不然,你也知道,我是福义兴……”
还没等说完,宋天耀已经走过去,从邻居李老实家门口切卤味的案板上,拿起了那把满是油渍和肉香味的木柄牛肉刀,从华哥后面走过去,一手揽住华哥的脖子,另一手牛肉刀已经干脆的捅进了对方的胸腔!
捅进去之后,宋天耀马上拔刀松手,华哥的刀口处顿时鲜血喷涌!被宋天耀一刀捅成了血气胸。
但是没等他转过身看清楚自己被谁捅伤,宋天耀就又一刀已经从他背后直接把牛肉刀捅进了他的后腰!锋利的刀刃发出“噗”的一声让人心悸的入肉声,这一次,宋天耀没有拔刀,任由刀柄还挂在对方的后背上,整个人软软的倒下去,在地上一下下的痉挛。
直到华哥摔倒在地,那名小弟才反应过来!他拔出背后的西瓜刀,犹豫着想要朝宋天耀劈来,宋天耀眼神凌厉的看着他:“是不是也想躺在这里?”
那名小弟被宋天耀流露出来的煞气吓了一跳,最终没有鼓起勇气冲上来,朝地上的华哥看了一眼,转身朝外跑去:“你这个扑街等着!我去叫人!”
宋天耀完全没理会对方,把对方吓跑之后,转身走到李老实家的案板前,抓起案板旁边一块毛巾,细致的擦着手上因为握刀而沾染的油渍,同时嘴里不急不缓的对着李老实家紧闭的大门说道:
“有人被砍,哪位街坊去叫差人来?老实叔,你要不要现在去叫差人,我可是用你的刀杀人,你最好快点叫来警察说清楚,不然被算成我的同党就惨了。”
“咚!”的一声响,宋天耀看过去,是自己老妈赵美珍被眼前一幕吓的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而躲在门后的李老实听到宋天耀这句话,顾不得回应宋天耀对他话语间的恐吓,抖着腿拉开家门,朝着木屋区外的嘉林边道冲去,他可不能成为宋天耀的同党,这些差人从不讲证据的!
看着李老实跑远,宋天耀对自己已经吓呆的老豆和妹妹说道:“喂,把我老妈扶进房间,把门关好,等下我让你们开门再开。”
已经被血腥场面吓坏的宋春良完全没有了自主意识,下意识按照宋天耀的话,和宋雯雯一起把坐在地上眼神发直的赵美珍半拉半拖拽了进去,然后把大门关死。
而那边李老实的动作很快,没有五分钟,他背后就跟着两个穿军装的巡逻警员跑了回来,两个警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呻—吟的华哥,对李老实骂道:
“你个死扑街!跑这么急!都还未死!等他死掉我们再赶过来不是更好!挑你老母,你负责包赔我们的损失咩?”
李老实指着宋天耀,顾不得两个警察对他的抱怨:“警官,是他,是他突然拿了我切卤味的牛肉刀捅了人!和我真的没有关系!”
宋天耀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三五香烟,给两个警察一人发了一颗,然后帮对方划着火柴点燃,又把这盒香烟塞进了说话那个警察的制服口袋,这才指着华哥说道:
“只是点儿小事情,警官,香港哪天没有几百上千人受伤,我不小心的,不知道这点儿心意,够不够让两位警官帮忙揾个人头?”
说话的同时,宋天耀已经拿出钱包,取出两张百元钞票,朝两人的口袋里又一人塞了一张。
两个警察打量着宋天耀这身造型,倒也没有敢嚣张,而是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潮丰商会褚家二公子的秘书,鄙人宋天耀,听口音,两位也是潮州人?”
“我是普宁人,他是潮阳人,既然是褚家的宋秘书,大家又是同乡,怎么回事,要宋秘书居然亲自动手?随便找几个同乡码头苦力,半夜送他归西不是更好?”听到宋天耀表明身份,两个警察脸上刚才那点倨傲顿时消失不见。
开玩笑,在香港混生活的潮州人,有谁不知道褚家的名头,而且褚家二公子昨晚嚣张打了张荣锦探长干儿子这件事,今天在警队里也都已经传开,褚家二公子的秘书,那可是褚家人的亲信,也不是自己这种小军装惹的起的。
“这扑街,我见他不爽,一副欠扁的德行,所以一时手痒没能忍住,只是拿刀随意捅了他两下,他就这样喽?”宋天耀自己点燃香烟,看着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华哥语气轻松的说道。
五十年代的香港,就算是杀人判绞刑都只有穷人会死,何况自己没有杀人,只是废了对方,让他一辈子走路都要扶墙,撒尿都要见红而已。
“那简单,干脆当作未发生,算他自己摔倒,刚好插在刀上,大不了把这把刀的主人拉去警署抵人头,还能帮宋秘书你省下一笔钱。”
那名警察说着话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华哥的脑袋,朝着对方身边的地面上吐了口痰后叫道:“喂,你他老母的死九未有呀?看起来比我还精神十足,只是流了一点血而已,都不用包扎,自己爬起来滚啦?再趴在地面上装死狗,当心被送去九龙城寨做狗肉火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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