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混乱中有人说什么悬赏,人们顾不得骂他了,纷纷询问那人什么悬赏,赏金多少。
那人便道,美女县令悬赏白银两千两寻找秦氏,还有她公婆小叔,“提供消息的,赏银五百两。”
众人听了,又掀起新一轮热议:有人算计要发这一笔横财,有人则骂梅子涵作孽。
“怎么才能得两千?”
“必须找到人!”
“那要是我得了消息,去告诉衙门,等衙门里派人去抓他们,他们又跑了,那这赏银怎么算?”
“哎哟你问这么细,活像你知道他们在哪!我也不晓得。我又不是衙门的人。你不如去问火县令。喏,她还在那儿!”
“造孽哟!可怜的秦氏。”
“都是这姓梅的!就为了陷害火大人,说她断错了案子,就不顾秦氏死活,污蔑人家私通。”
“她公婆怎么也糊涂,跟着闹?”
“对呀,闹开了,丢周家的脸,叫儿孙怎么做人?”
“你不晓得,那秦氏瞒着公婆攒了不少钱,周家老两口想拿捏儿媳,才帮小儿子欺负他嫂子。”
“莫不是他想叔娶嫂?”
“可不就是!”
“上回我就看出来了。”
“也是个畜生!”
“真是畜生!”
……
人群外,火凰滢满眼忧伤地站在街头,做足了被辜负的怨女姿态。她以这副姿态激起了女人的公愤,也激起了男人的同情心和保护欲,成功地让梅子涵遭受凌迟之辱。但她并未罢休——弱者才让人同情,她不是弱者;况且,这同情又能支撑多久呢?眼下这些人同情她,等过段时日,他们就会瞧不起她了。所以,示弱之后她要立威!
首先,她要找到秦氏。
秦氏的案子,是她走入仕途审的第一个案子,绝不能葬送在梅子涵手上,为了秦氏,也为了她自己,她要再次翻案,扳回属于自己的荣誉和尊严。
其次,她要将梅子涵审过的案子统统从头再过一遍。她就不信了: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陷害无辜,审的案子会没有漏洞?只要能找出一桩冤案,梅子涵就彻底完了。虽然眼下他已经落魄了,但还有人惦记他,尤其是那些被他从地牢放出去的人,没准认为他是冤枉的,正私下密谋要救他呢。哼,她要断绝他一切生机!
正想着,忽然锦儿叫“大人。”
火凰滢以目询问“何事?”
锦儿抬起下巴示意道:“李姑娘来了。”
火凰滢忙顺着她目光一看,果然李菡瑶等人正向这边来,不禁眼前一亮,忙迎上去。
李菡瑶打量火凰滢,见她目光平和,既没有暴戾之气,也没有哀怨之色,心下略宽,笑问:“你在这做什么?”
火凰滢道:“正悬赏呢。”
李菡瑶忙问:“悬赏什么?”
火凰滢便将寻找秦氏一事说了。
李菡瑶立即领会她的深意,当即道:“两千两太少了,你即刻发布告:悬赏白银一万两,寻找并捉拿周家人和秦氏。哼,他们一定还在霞照境内!”
火凰滢喜道:“是,姑娘。”
魏奉举嘴角扯了扯,道:“这姓周的怕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身价银子会有这么多。”
李菡瑶道:“不是周家人身价银子高,是火大人的官声价值高,远不止一万两!但悬赏一万也足够了,不必浪费。”说罢又对方勉道:“你再派人去找,把这悬赏在军营也公布一遍。我给个线索:你叫人出城往郊外去寻。”
方勉道:“是,姑姑。”
他瞥了火凰滢一眼,有些不服:在风尘打滚的女人,竟被一个刚入仕的书生给骗了感情,这么没用,也不知姑姑看中她哪一点,不遗余力地维护她。
他倒跟魏奉举一样的想法。
当下,火凰滢和方勉都吩咐下去,很快悬赏布告在大街小巷张贴出来,顿时百姓们疯狂了,除了富豪不在乎这一万两,那些普通百姓都想发这笔横财,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寻找蛛丝马迹,有人甚至全家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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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菡瑶和落无尘走在乘船由水路向杏花巷李家别院划去,方勉派了两艘船跟在他们后面护持,胡清风带着藤甲军在岸上警戒,严密关注四周。
今年江南天气和暖,才三月下旬,田湖水面上已经矗立了许多嫩荷,尽展“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风姿。因是傍晚时分,无数的鸟雀归巢,唧唧啾啾的鸣叫响彻湖面和柳林,夕阳斜照在湖面上,将黛青色的湖水染红了。
李菡瑶和落无尘并肩站在画舫船头,观看田湖晚景,看了一会,笑道:“往西北走了一趟,再回来看咱们这江南水乡的景色,格外觉得亲切、美好。”
落无尘觉得,“咱们”这两个字格外顺耳、贴心,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微笑道:“也是季节赶得好,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繁花盛景是别处比不了的。”
李菡瑶道:“也不是这么说,冬天的时候雪景也美。——我都记得。”侧首见他身上穿着黑衣,话锋一转,道:“无尘哥哥,你怎么穿起黑衣裳来?不过你穿黑色也好看,飘逸之姿不减,又增添了庄重……”
落无尘见她近距离上下打量自己,被关注的感觉令他很愉悦,解释道:“为了追查火大人的下落,不得不掩藏行迹。愚兄一向穿白色,太过惹眼,所以就换了黑色。”
李菡瑶道:“辛苦无尘哥哥了。”
落无尘道:“这有什么。你才辛苦呢,两月工夫奔波上万里,还做了那些事……”
听了这话,李菡瑶的思绪一下子飘远了,目光也飘忽起来,泛泛地浮在湖面那些出水新荷上,耳边滤尽水声、鸟鸣声和风声,回荡着一个人的低语。
落无尘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杏花巷,李菡瑶依然未回神,在听琴的牵引下,跟着落无尘上岸,进入李家别院,来到观月楼。
落无尘道:“就在这坐会吧。”
他先在葡萄架下石桌边坐了。
李菡瑶随口应道:“嗯。”
听琴忙示意小丫鬟拿坐垫来,垫在石凳上,然后扶李菡瑶坐了,再烧水泡茶。
落无尘也不聒噪李菡瑶,请小丫鬟捧了琴来,低头抚琴,淡淡的琴音合着鸟语花香,浑然天成。
暮色浓了,琴音止。
李菡瑶动了下。
忽听落无尘道:“王纳应该不愿扣押你。愚兄认为,你能从京城顺利脱身,是他有意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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