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哭。”
沈时恩看姜桃急的眼睛都红了,伸手想给她拭眼泪,随即想到自己手上脏的很,衣袖也脏的不能用,又没有随身携带帕子的习惯。
姜桃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起来。
“正屋不方便,你先去小南屋里等着,我去拿衣裳给你。”
家里还有外人,也不好这个时候说他,她瞪他一眼,板着脸做恶狠狠的样子,“晚上再收拾你,哼!”
她气鼓鼓扮凶的样子,可爱得让沈时恩想把她按在怀里亲。
但是家里有外人,自家媳妇又特别注重在人前的形象。
沈时恩便只好按捺住这股冲动,装作被威慑到的郑重模样,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去了厢房。
王氏和李氏她们也跟着姜桃一道出来的,本是怕杨氏他嫂子欺负了姜桃,没想到却看到了沈时恩回来。
所以她们没跟着姜桃过去,退回了正屋。
冯溪拉着她娘的衣摆,轻声问:“姜姐姐要不要紧啊?
我看她好像要哭。”
李氏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说:“没事的,不用操心。”
不怪冯溪瞎操心,她性格内向,心智还如孩童一般。
看方才杨氏她嫂子颐指气使地骂人,姜桃连神情都没变,很是沉稳。
可是沈时恩回来之后,她就好像突然从大人便回了少年,易嗔易怒的,说话的工夫就红了眼眶。
冯溪还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冯溪这样的孩子当然不明白,但是王氏和李氏她们都是成婚的妇人,哪里会不明白呢?
——女子只有在情郎面前,才会展现出这一面。
连刚来的杨氏都瞧出来了,羡慕姜桃他们小夫妻蜜里调油的。
后头姜桃进了屋拿了衣服去给沈时恩换,沈时恩换好之后也没在家待,又出了门去。
姜桃也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让杨氏回去找保人填契书,然后接着开始指导冯溪入门。
不过前头李氏已经学的很好了,所以也不用姜桃费什么心力。
一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天黑时分,姜桃把她们送走了,就板下了脸,在家等沈时恩回来——别看之前沈时恩在她面前装出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但是眼里的笑意却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姜桃打定主意,这次一定得给他长长记性。
天快黑的时候,姜杨和萧世南他们回来了。
他们还没进家门,姜桃就听到了小姜霖欢乐的笑声。
没多会儿,小姜霖炮弹似的冲了进来,迈着胖腿吧嗒吧嗒地跑到姜桃面前,眼睛亮亮地说:“姐姐,今天外面发生了好大的事情!有个人打了一头老虎,送到了县衙呢,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随后姜杨和萧世南也进了屋。
他们到底也是少年人,有英雄情结的,虽然比小姜霖克制一些,但也比平时激动许多。
“嫂子没去看太可惜了。”
萧世南说,“是一只吊睛白额的成年老虎。
连卫先生知道了之后都放了我们去看。
县衙看热闹的人都快把门挤垮了。”
姜杨面上也带着钦佩,道:“听说隔壁县城出了告示悬赏这只吃人的恶虎,多日以来没有结果。
没想到让咱们这里的人打了。
知县大人也高兴着呢,和大家说本来立下这样的功劳,便是破格提拔当个捕头也不为过。
可惜那打虎英雄不是个爱出风头的,只托人把老虎送去,自己并未露面。”
萧世南也帮着惋惜,“没能一睹打虎英雄的风采实在可惜。
听说隔壁县悬赏五百两?
不知道咱们知县给了多少赏银。”
姜杨接着道:“老虎是隔壁县悬赏的不假,但既然是咱们这里的人打的,那政绩自然记在了我们县里。
知县给的赏银肯定不会少。”
他们说的兴奋,没注意到姜桃的脸越来越黑。
没多会儿,打虎英雄沈时恩回来了。
他面色如常,只是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包袱。
一进屋,他就立刻把包袱给了姜桃。
姜桃都懒得瞧他,随手就搁在了桌上。
姜杨和萧世南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萧世南拉着沈时恩小声问,“这是咋了?
你怎么惹我嫂子了?”
姜杨也走到姜桃身边,准备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姜桃也不瞒着他们,道:“都别猜了。
你们刚不还遗憾没见识到打虎英雄的风采吗?
喏,”她朝着沈时恩努努嘴,“打虎英雄在这儿呢,你们可以看个够本。”
姜杨和萧世南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沈时恩赶紧对他们使眼色,说:“什么打虎英雄啊,我就是遇上了,顺手打的。
可不是故意的!”
这种话姜杨和萧世南当然不会相信,但是顾忌到姜桃不高兴的脸色,他们只好强忍下询问更多细节的冲动。
只有小姜霖这看不懂眼色的,紧张得跑去抱上沈时恩的腰,说:“姐夫的运气好差啊!不过幸好姐夫本事大,把那个大老虎打死了,这么说来的话还是老虎的运气更差!”
沈时恩讪讪地笑了笑,也不敢接话。
姜杨忙把小姜霖拉到自己身边,说你少说几句吧。
小姜霖迷茫地看着他,“怎么了啊?
我说错什么了吗?”
正好雪团儿听到大家的说话声,伸着懒腰冒出来了。
姜杨顺势就道:“不提了吧,咱们雪团儿聪明着呢,不在它面前说这些了,免得它物伤其类。”
雪团儿再聪明也是兽类,此时被提到名字,它迷茫地歪了歪头,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后来大家随便吃了点夕食,就各回各屋——小姜霖还想缠着他姐夫说打虎的经过,被姜杨无情地提留着后衣领提溜走了。
“还在生气呐?”
沈时恩看姜桃用饭的时候都不说话,知道她是真的恼了,解释道:“我真没事。
今遭这老虎看着凶猛,其实还不如上回那野猪难缠。”
姜桃轻哼一声,心道这怎么能一样啊?
上回他打野猪是给她下聘,是需要那么一个野物才去打的。
如今家里吃穿不愁的,她的小生意也开始有进项了,他根本没必要去打老虎。
简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而且打野猪的那时候,她事先也并不知情,和沈时恩也不算感情深厚。
现在不同了,成了夫妻那就是要过一辈子的。
她都不敢想万一沈时恩出点什么意外,她要怎么面对。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
我下回真不去打老虎了。”
沈时恩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而且你看我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
他的眼里全是她,眼中是藏不住的温柔耐心。
姜桃心头一软,嘟囔道:“是,下回不打老虎了,老虎也不是随处可见不是?
下回打什么?
打狼,打熊?
你本事那么大,也就天上飞的够不着,地上跑的哪个是你不敢打的?”
沈时恩看她气鼓鼓地说着孩子气的话,又忍不住想笑了。
但他还是把上扬的嘴角往下压了压,道:“其实我也会弓箭。
这样吧,你给我买一副弓箭,我下回就只打天上飞的,不打地上跑的好不好?”
“你不是挣了五百两,还要我给你买弓箭?
这么多银钱,别说买弓箭,什么刀叉剑戟斧钺钩叉,买一套都使得。”
沈时恩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才憋住了笑,而后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
虽然得了五百两赏银,但是咱家的银钱都是归你管的嘛。
你要是不肯,别说弓箭,我连饭都没得吃呢。”
姜桃说我哪有那么凶啊?
“没有没有,是我乱说。”
沈时恩抓了她的手,“你看我今天又做错了事,还说错了话,你打我教训教训我怎么样?”
姜桃在他肩头轻轻一推,说:“你惯会哄我,我上回拿着木棍连阿杨都打不疼,还能打痛你?”
但没想到她这一推,却让沈时恩“嘶”了一声,还蹙起了眉。
“你受伤了?”
姜桃连忙抽出自己的手。
下午她只摸了他身上,却没摸到他肩膀,后头也没看着他换衣服。
担心之下,姜桃就伸手解了他的衣带。
上衣脱开,他精壮的肩膀上是三道可怖的血痕。
虽已经不流血了,伤口也没有见骨,却是皮肉都翻了起来,让人看着就心惊肉跳。
姜桃的眼泪落了下来,埋怨道:“真把自己当铁人了?
受了伤也不吭声,你这是要急死我。”
说着就起身去拿伤药和纱布。
之前给家里添置东西的时候,姜桃想着家里都是闲不住的男孩儿,沈时恩又在服役,说不准就会磕了碰了,所以备了一个小药箱,里头各种伤药都塞满了。
如今正好派到了用场。
沈时恩乖乖地坐在炕上,任由姜桃给他上药。
虽然肩上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在姜桃给他抹药的时候,他还是像之前那样,装作痛苦地蹙起眉。
他都这样了,姜桃自然也不好再说他,给他上完了药,又慢慢地用纱布把伤口包好。
等包完了伤口,沈时恩又把她的手拉住,问:“还生气吗?
要是还生气,你打我肩膀,肯定能打痛我。”
姜桃都不敢碰他,又无奈又好笑地道:“去你的。
你受着伤我还打你,我成什么人了?”
沈时恩手里捏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看她由嗔转笑,眉梢眼角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了初为人妇的风情,心里又开始痒痒的。
姜桃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她心里也忽然有了主意,要给他个教训,长长记性,也不一定非得打他不是?
她保管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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