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选亲见了卢无稽之后,林盻日日弹奏着那首乐曲。林盻每弹奏一次,思念就会加深一分。他并不知道这首曲子其实是卢小闲所教,而误认是卢无稽所教,于是卢无稽便无辜的成了何石眼中的情敌。
与林盻的感受相反,何石每听一次林盻弹的乐曲,就对卢无稽的恨意加深一分,直到无法自抑。在他看来,是卢无稽抢走了他的心上人。
所以,今夜他才会铤而走险趁乱暗算卢无稽。
何石一击不中,正要再次下手,一旁的老叫花已经出手了。
老叫花此时也是懊悔不迭,太大意了,他只注意了场中的乱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暗中偷袭卢无稽。
何石下手时,老叫花已经反应过来,他顾不得再演戏,一腔怒火撒向了何石。
何石没有机会再向卢无稽下手,只得钢刀一横迎战老叫花。
何石还没来得及出手,却发现老叫花已经钻入自己怀中,而自己手中的钢刀鬼使神差般地架在了老叫花的脖子上。
何石稍稍一愣,顾不得细想,索性冲着场中的常把头大声喊道:“姓常的,你给我住手,否则我就要了这老东西的命!”
何石这一嗓子传出好远去,场中正在厮杀的家丁惊愕地停了下来,齐齐把目光投到了何石身上。
望着诡异的这一幕,林老爷脸色一变,心中暗自咒骂何石: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师伯岂是好惹的?
常把头脸上也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像何石这样的角色,怎么可能能制得住师伯?毫无疑问,肯定是师伯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常把头判断的一点也没错,老叫花的确是故意这么做的。
本来,急怒攻心的老叫花打算一下子就要了何石的小命,可电光火石间他瞥见卢无稽安然无恙,突然改了主意,顺势自投罗网做了何石的俘虏。
卢无稽站起身来,见老叫花落到了何石的手中,心中顿时慌乱不已。
深吸了一口气,卢无稽盯着何故一字一顿道:“你,放了我师父!”
何故恨不得一刀砍了卢无稽,但卢无稽距自己还有六七步的距离,他眼珠一转道:“你要敢过来替你师父,我就放了他!”
“好!我来替我师父!”卢无稽想也没想便道。
说完,卢无稽便朝何石走去。
林老爷脸上显出诡异。
常把头眉头紧皱。
老叫花很平静,什么也没说。
“啊!”
“扑通!”
两声过后,一切陷入寂静。
卢无稽还立在原地。
何石却像堆烂泥一样,躺在三四丈之外,已经昏死过去。
那一声“啊!”是何石发出的惨叫。
何石手中钢刀刚举起,被推在一边的的老叫花已拾起一根枯枝,运劲射了出去。
枯树洞穿了何石的手腕,手中的钢刀掉落在了地上。
几乎在同时,一道白影闪过,直接将何石踹的倒飞了出去。
那一声“扑通!”,便是何石如沙包一般跌落在地的声音。
卢无稽看着白衣如雪、冷若冰山的年轻人,惊喜道:“卢公子,你怎么来了?”
卢小闲朝着卢无稽微微一笑:“无稽,你先在这等等!”
说罢,卢小闲双足一蹬,疾射出去,像鬼魅一般在林府的家丁中来回穿梭着。
不一会,家丁们像中了邪一般,纷纷倒地。
老叫花心中骇然,他没想到卢小闲竟有一身神鬼莫测的功夫。
倏乎,卢小闲便到了林老爷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指在林老爷的喉头之上。
卢小闲手中的剑看上去毫不起眼,但林老爷却分明感受到剑上袭来一阵慑人心魄的妖异之气。
这是一把杀人的剑。
只有杀人的剑,才能如此夺人心魄,才会有这种妖异之气。
林老爷正要开口,却听卢小闲开口挤出五个字:“你敢动试试!”
他的语气冷得出奇,如同冰窖中冒出的一股寒气。
林老爷听罢,立刻不吱声了。
卢小闲用剑指着,一步一步逼向林老爷。
……
榆钱街的常把头与林老爷决裂,并且在槐树坡一战彻底打败林老爷,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幽州城的大街小巷。
有拍手称快的。
有看笑话的。
还有观望风向的。
甚至有几个街巷的把头效仿常把头,直接向林老爷提出了免交份子钱的要求。
总之,幽州城似乎一夜之间就变了天。
……
这天晚上,宾至客栈天字二号客房内,武延秀、卢小闲、穆乾韧三人相谈正欢。
桌上摆着酒菜,酒还是上次在醉霄楼喝的女儿红,菜就简单了许多,一碟花生米,一盘卤牛肉,还有一只切好的烧鸡。
武延秀问道:“卢公子,陈掌柜上次说去长安的那事,你考虑的怎样了,下一步你是怎么打算的?”
武延秀已经做想明白了,就算找不到李重俊,无论如何也得让卢小闲回到长安去。
“我短时间里肯定去不了安!”卢小闲笑笑道:“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穆乾韧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嘟囔道:“长安有什么好的,为啥非要去长安呢?”
武延秀不解道:“穆兄,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与长安有天大的仇一般。”
穆乾韧刚要张口,卢小闲却已经端起面前的酒杯,对武延秀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真的不想去长安!”
武延秀微微一笑:“人各有志。不想去就算了。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三人一饮而尽,卢小闲将杯子放在桌上,擦了擦嘴对武延秀道:“这事儿就不提了,还是来点儿实际的。您上次不是说,要给我看您那位朋友的画像吗,拿来我看看吧,也好帮你找他!”
不管怎么说,李重俊也是谋反之人,有些事还不能说在明面上,故而卢小闲才会有此一问。
武延秀明白卢小闲的心思,他微微点点头,回身从行囊中拿出一个画轴,将卷轴打开递卢小闲面前。
卢小闲仔细打量,画上是一个英俊公子,眉清目秀,嘴角微微上翘,显得狂野不拘,这不是李重俊还能是谁?
穆乾韧也凑上去,当他看到画像上那个人时,不由微微一颤。
槐树坡一战,何石偷袭卢无稽,穆乾韧舍身相救,卢无稽躲过了一劫,可穆乾韧却挨了一刀。虽然伤势不算重,但也不算轻。卢小闲郎中为穆乾韧包扎后叮咛他要静养,可他哪能闲得住。
今晚来武延秀这里,卢小闲并不打算带穆乾韧来,可是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勉强同意了。
卢小闲打量着画像,头也不抬地向武延秀问道:“武公子,你可否告诉我,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吗?”
卢小闲分明是在探武延秀的底,否则以他和武延秀、李重俊的关系,这话根本没必要问。
武延秀瞅了一眼一旁的穆乾韧,犹豫了一下。虽然穆乾韧是卢小闲的朋友,但武延秀对他不明底细,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明白。
卢小闲试探着问道:“我听说刑部的冷卿总捕头也来幽州了,据说是来捉拿什么朝廷钦犯的?”
武延秀点点头:“我听说了!”
卢小闲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桓国公,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来幽州到底要做什么?你为何要趟这趟混水呢?”
武延秀并没有回答卢小闲,而是反问道:“我说我是想帮他,你信吗?”
卢小闲刚要说话,武延秀突然朝卢小闲使了个眼色,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卢小闲噤声。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但并未送入口中,手腕一动,花生米呼的一声穿过窗户纸,射到窗外。
只听到窗外传来一声闷哼。
其实,卢小闲早就发现窗外有人在偷听,他故意没有揭破。在洛阳的时候,卢小闲就知道武延秀有一身过人的武功。他知道窗外之人肯定瞒不过武延秀,果然武延秀不动声色便伤了对方。
武延秀也不起身,对着窗外大声道:“不管你是刑部的人还是朱雀门的人,回去告诉主事的,武某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下次再做鬼鬼祟祟下三滥的勾当,武某就不客气了。
窗外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武延秀朝着卢小闲微微一笑:“好了,现在清静了,你可以放开说了吧!”
卢小闲诚恳道:“延秀,实话告诉你重俊他没事,有我在你只管放心,我只希望你别再插手此事了!否则好心会办了坏事!”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武延秀感动道:“小闲,我懂你的意思,既然他没事我就放心了!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不能!”卢小闲斩钉截铁道。。
武延秀叹了口气道:“我武延秀这辈子就就李重俊和你卢小闲两个朋友。在突厥这些年,我想的最多的除了裹儿就是你们俩了。我从突厥回来,就听说重俊因谋反而不知所踪,有人说他自杀了。我不相信重俊会造反,更不相信他会自杀,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坚信,他肯定还活在这世上。到了幽州见到了你,我就心里清楚了,重俊肯定在你手里,有你在重俊肯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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