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太发现了问题所在,春杏没忍住探过头来仔细查看了一番,不解道:“太太,到底是何缘故呢?”
“这账册上东家买一石、西家买一斗,一石相差不过三五文,这是按您说的买得多有实惠,这些人家都是往月的账册里有的,可见都是附近邻居。而这两笔稍大些的卖给商队了,这价是低了些,但也因为是往年陈粮的缘故。”
“太太,”春杏抬起头,“您是觉得哪里不妥啊?”
“这里及这里。”刘玉真点了点陈粮的买卖及每月的盘库明细,解释道:“你都说了,这处铺子都是卖给附近邻居的,你家一石我家一斗,吃完了再来买。”
“怎么掌柜的要储这般多的米面?”
她的脸上毫无笑意,“这是仗着我不在家里,德叔又不管庄子察觉不到异常,所以让庄子上使劲送呢,”她点了点去年秋收后的账册,“送得多了卖不出去来年可不就变成了陈粮,而陈粮卖不出去,但掌柜的、伙计等等是不是都要发响银?”
“如此一来岂不是就亏了。”
“还有这个月,”她又点了点去年底某月的账册,“明明上个月才送去了一批米面,库里也有富余,但为何这个月卖出去的却是寥寥无几,多是一斗两斗的?”
“入不敷出可不就是亏了,你瞧,这个月就是亏的。”
“可是我们以前也去瞧过,那周围就这么一家粮铺,月月都要买的,独独这个月就不吃了吗?显然不是的,你看下个月再送去一批就又恢复正常了,赚了二十两银。”
她的手指在账册上点了点,推测道:“想必是这些人家上个月走远了地去买的缘故,但为何舍近求远呢?是否是因为上个月掌柜的说没有了?”
春杏有几分明白了,缓慢重复道:“上个月刚送去,库房里还有富余,但第二个月就没得卖了。然后第三个月再送去,这第三个月就又有得卖了……”
“这也就是说第二个月送去的那一批不见了!”她惊讶地抬头,“太太,那库房里头的是什么啊?”
“德叔每月都会让人去盘的,莫非这派去的人被收买了?!”春杏浮想翩翩,“实际上库里是什么都没有了,太太,我们这就让人去库里看看,抓他们个人赃并获!”
“别急,”刘玉真合上账册,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你去个信给德叔,让他派信重的人到那铺子周围找人问问看,看那间铺子是不是有时候没粮米卖了。”
“若真是如此,我们再让人去细查,不过估计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刘玉真沉思,“若我推测得不错,他们应该是把新粮卖到了别处,然后买回陈粮堆放在库里,然后等新粮变成了陈粮,这又卖一回。”
“所以这账册上才会如此蹊跷,德叔去查账,也不会一袋袋都拆开看,所以这一个月、一个月地查起来没有问题,但把三年的摆在一起看,就原形毕露了。”
“我这就让李三去喊德管事去,不对,让他也跟着一起去。”春杏笑,“他呀,和人打交道是最有一手的了,也管过铺子,就让他去给德管事搭把手,太太您觉得如何?”
李三是春杏的夫婿,也是刘玉真的陪嫁,从老家到京城,再从京城到老家这一路走来她自然是信任的,当即便点头。
德管事得知刘玉真的猜测后吃了一惊,拍着李三的肩膀道:“好小子,你这是跟对了主子啊,不但姑爷有出息姑娘也是明察秋毫,将来的小主子们也差不了。”
“比刘家这边是强多了!”
“多亏您老的提携,”李三恭维地笑道,然后没忍住又问:“德叔,您刚刚提到刘家,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他有些犹豫,李三补充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府里的太太有事耽搁了没和姑娘一起回来,但也差不多到了。我家里的如今在姑娘身边伺候,若刘家有什么事告诉了姑娘让她多个防备也好,免得太太回来后措手不及,您说呢?”
“也对,”德管事点头,“我这也是最近两年帮着姑娘买田买地,在附近的县城村镇走了个遍才发觉的。”
“府里如今恐怕有些不好,”他道:“青庄你还记得吧?之前那边的庄头和人争水把附近村子的一个青壮给打死了,人家妻儿不依不饶地告到了官府。当时二太太还想着压下去但被姑爷阻了,最后那庄头判了个流放。”
“这事我知道,”李三跟着补充,“有一回我听姑娘的吩咐给太太送东西,听到门房那边说后来派去的这个庄头是二太太的陪房?”
“当时他们可是羡慕得很呢。”
“是啊,”德管事摇头笑道:“可惜后面这个也不行,到了那地头还是与周围的村子争水。不过也难怪,那地方不比别的就那么一条河,没水庄稼可长不了。”
“就是这样子争来争去,如今那周围的人看到青庄的都要啐一口。到了庄稼用水的时候那些村民是宁愿不睡也得连夜去把青庄的水沟挖断的。”
“所以青庄这两年收成不太好,加上二老爷二太太跟着王家想要做一条海船,这银钱不顺手,他们有意把青庄给卖了。”
李三听着倒吸一口凉气,“青庄?!可是那有十顷地的青庄?”
“是啊,这是先老太爷置办下的家业,”德管事感叹,“能传子孙的田地,不比那一船穷、一船富、一船翻跟斗的强些?”
“府里跟着跑了两年船,也就刚开始赚了些,后面听说都不太好。青庄是府里最大的一处庄子,以前老爷还在的时候我们都觉得那将来会是大房的。”
“没想到……”
……
没想到的还有刘玉真,她不敢置信地重复问了一遍,“你说府里要把青庄给卖了?”
“是,”屏风后的李三低头回答:“德管事说府里的大管家正在寻买主呢,周家、付家都有意。但是周家去年刚在隔壁府城买了一个庄子,如今银钱上不太凑手,而付家觉得青庄出了那事后用水不便,收成不好,所以两家都想着压一压价。”
“这会儿两边都尚未谈拢。”
刘玉真有几分心动,那可是十顷地啊,若是都种了胡菜那么她的油铺生意就可以做到省城去了,她问道:“德叔可打探到,这青庄府里想卖多少银子?”
“六万两千两,”李三道:“这青庄德管事以前随大老爷去看过,他说有一半都是可以种稻子的中上等良田,其余的多是种一些高粱、豆子等,另有几座山头,上头的树也有三五十年了,砍了就能用。”
“他还说若是分开定卖不了这许多银子的,但是合在一处这样多的地这价就高了,而且自从咱们这养鱼的营生兴起之后地价都高,这青庄无论好赖的地一亩都要十二两银。”
“这十顷地便是六万两,再有五百个庄仆的身契两千两,若是以前恐怕不到五万两便能拿下了。”
感情当初推动鱼价拔高还给自己挖了这么个坑啊,刘玉真想着自己那四万九千两的银票有几分哭笑不得。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买卖,一来今朝经过这百年来的平稳,合适的地基本上都被瓜分干净了,她若想遇到下一个庄子只能等周围的这几家大户败落,变卖家产。
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这二来就是她刚好有这么多银子,各处挤挤应该有五万两,差的这一万两千两待母亲回来问一问,估摸着就不差了。
机会难得,她顿时不再犹豫,道:“你去请了德叔来,我欲买下这青庄,要与他商议一番要如何行事。”
李三一听,吓得惊愕地抬头,对着屏风后朦胧的身影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低头道:“是,尊太太吩咐,小的这就去找德管事。”
决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刘玉真晚间没忍住告诉了陈世文。
“青庄,十顷的地!天爷啊若我买下来种满胡菜,那开花的时候一定美极了,每年单单是这菜油我便能得七千多两的进项!”
她开心地想着,如今她的胡菜种得还不够多,这种低价的油运出去就卖多少,没有剩的,若是有了这青庄那就可以多种一些胡菜,把油铺开到府城、甚至是省城去。
当然那时肯定会有人也把油菜种出来了跟她抢生意,但也抢不了多少,因为如今的人都缺油水,便宜的油根本不愁卖。
陈世文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吃了一惊,“十顷?青庄?!”他想了想,问道:“可是之前争水打死人的那个青庄?”
“是啊,”刘玉真回答,并把李三的回话都告诉了他,笑道:“你说巧不巧,竟被我们赶上了,正好我有钱,正巧他要卖,合该是我的缘分。”
“你有这么多银子吗?”平常对妻子的嫁妆不太关注的陈世文问道:“六万两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莫不是要把嫁妆都拿去当了吧?这可不妥。”
“你想哪儿去了?当了嫁妆买田地,打肿了脸充胖子,我是这样的人吗?”刘玉真白他一眼,“我有田地有铺子,在府城和三姐姐一块开了间首饰铺子,在京城与表姐一块又开了间首饰铺子,这些年共攒下了两万多两,合着此前出海賺取的可不就是差不多五万两。”
“剩下的一万多两我回头问问母亲,她那里应该还有些,待明年我再还给她。”
陈世文有些惊讶,他是知道刘玉真有田庄有铺子的,还与人合伙做生意,但却是不知道她攒下了这么多的现银。他想了想道:“这的确是个好机会,若加上岳母那边的还是不够,你可还记得我们初成亲时你祖母送来的那个匣子?你取出来用了吧。”
初初成亲的时候?
刘玉真想起来了,都三年过去了他若是不说她还忘了呢,忙问道:“你说的可是那匣子里装的八千两?”他当时神色奇怪得很,她和母亲还私底下猜测是用来跑官使的呢,谁知一放就是这么多年,他一点要用的意思都没有。
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银子啊?”她没忍住问道:“我一直觉得奇怪,祖母怎么突然给了你这许多银子,还和母亲猜测说是为了给你将来谋官用的,可是你一直没有用。”
“徐老大人年初升任吏部侍郎的时候,陆家等几家都四处搜罗送了重礼过去,你也没有送,买的那尊玉观音才用了五百两,是家里积攒下的银子,所以那八千两是纹丝未动。”
见她疑惑万分,陈世文沉默了半响解释道:“这是王家给我的赔罪银子,为的是玉珠的死,我预备着将来均分给慧姐儿和康哥儿的,毕竟是他们的生母。”
“他们如今还小用不上,你若是有差便先拿去用吧,待你有了银子还回来也就是了。”
只听得前半句,刘玉真就惊讶得不行了,“大姐姐死了,王家给你赔罪???”刘玉珠身为刘家的女儿,陈家的媳妇,死了却是王家向陈家赔罪??
一时间她的脑海中是浮想翩翩,难不成是王家的人害死了她?
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陈世文最为恼怒,悲愤的时候已经过去,所以这会儿说起的时候较为平静,他道:“玉珠当年是为了见王家来的人才外出的,谁知竟染上了风寒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了。”
“王家心中有愧,当时便想着用银子打发了我,我没要,没成想她们就给了你。”
刘玉真:“……?!”
这几句话太令人惊讶了,刘玉真好悬才忍住,没有抬头去看他头顶的颜色。许是她神情太过丰富,陈世文有几分无奈道:“你莫要想岔了,他们并无私情,玉珠的死是一个意外。”
再多却是不肯说了。
刘玉真见状,也没有再深究,换了个话题道:“买这青庄,还有另一件事就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这边不管是德叔还是李三,府里都是认识的,二叔二婶恐怕宁愿低价随便卖给谁也不愿意把青庄卖给我。”
“你能否找到合适的人,帮我把青庄买下来?”
“这个简单,”陈世文道:“邹兄你可还记得?他后日便要到家里来,到时候请他帮忙就是了。”
他所说的邹兄就是那大海商邹家的大公子了,之前买了刘玉真的干菜方子,然后又让她搭顺风车出了一趟海的那个。
陈世文到了京城之后和他断断续续有联系,瑾哥儿和瑜哥儿周岁的时候他刚好在京城,还来过家里一回,当时他说要跟着家里的船出海去,所以他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这邹大公子。
刘玉真有几分好奇,“邹家大爷这是从外头回来了?”
陈世文点头,语气中带有几分笑意,“他说此番出海,寻到了一些有意思的种子,知道我喜欢这些便给我送来,顺道恭喜我此番得中。”
应该是知道陈世文高中才会亲自前来的吧,不然估计就是和之前一样派个管事过来就行了。刘玉真暗自思量着,不过也好,邹家是省城有名望的人家,二叔二婶定是知道的,邹家大爷能帮忙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刘玉真耐心地等待着,然后第三天没有等来邹家大爷,反而等到了德叔,他高兴地对刘玉真说:“姑娘,太太、二舅老爷和表少爷昨儿夜里从京城回来了,还带了个小少爷,太太一大早就打发我来接您去见见呢!”
“母亲回来了?”
“二舅舅和表弟也来了?”
刘玉真高兴地站了起来,“二舅舅不是在江南那地方做官吗?如今不是过年休衙的时候怎么有空陪母亲到家里来?”
德叔兴奋道:“我娘说二舅老爷如今回到了京城,正在候缺,见太太要带着小少爷回来,便向朝廷告了假,亲自护送。姑娘,您快收拾收拾东西,随我回去吧,太太有急事要跟您商议呢。”
所谓的急事,自然就是大房过继嗣子一事,母亲把那孩子一并带了回来,想必是很满意的。
刘玉真也为她高兴,吩咐春杏道:“我要回一趟刘府,你去问问老爷可有空随我一起回去?还有几个孩子也一并带上,二舅舅也来了,让他们认认人。”
于是半个时辰后,一家人辞别长辈,登上来接的马车,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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