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孽
“警报，警报！”
“检测到大量灵能波动，方位……”
实验室内，正在埋头苦读的陈琦，被小黑杀猪一般的嚎叫所惊扰。
这却是陈琦为了防止自己过度沉迷于修炼，不得已而采取的办法。
虽然耳朵遭了一点罪，但效果是真的好。
陈琦放下手中的《任务手册》，随着一通指令下达，飞船探测的画面很快出现他眼前。
……
陈琦的飞船飞行在数千米的高空，下方则是茫茫大海。
此时海面之上，正有一艘小型超凡战舰在被围追堵截。
咒术飞舞，权柄荡漾，双方打得好不热闹。
……
“不错，不错，真不愧是学院制造的飞船，探测画面就是清晰。”
“这一路飞行太过无聊，今天总算是看到乐子了。”
陈琦的飞船之上，顶着一个巨大的天巫咒术学院的logo。
一路飞来，莫说不长眼的人，连不长眼的鸟都没遇到。
但本心之中，陈琦是希望能够遇到点事情的。
他从学院任务平台购买的《任务手册》上，附赠了十几种锁定“罪徒”的咒术，他都没有机会实践一把。
在陈琦给小黑下达的任务中，搜索灵能战场的任务排序相当的靠前。
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遇到了。
……
“轰隆隆！”
海面之上，咒术飞舞，狼狈逃窜的小型超凡战舰险些被打中。
此时覆盖舰体的防护罩已然坑坑洼洼，这就是之前陷入重围的代价。
但好在终于逃出来了！
……
“辛迪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追杀我的究竟是什么人？”
“德罗亚家族吗？”
小型超凡战舰之上，达芙妮略显慌乱的看向辛迪娅。
当初被这个女人忽悠的越狱后，一切风平浪静。
达芙妮还以为自己又要开始平静的生活了。
万万没想到，最近风云突变，她又变成了丧家犬。
这日子还怎么过？
……
“不要问我！”
“我也不知道那帮家伙什么来历！”
“他们的突然袭击连国师都没有感应到，身后必然不简单。”
“这帮家伙虽然人多势众，本身实力却是太水了！”
“看起来似乎是散修联盟的人！”
辛迪娅脸色无比阴沉，刚才的交手之中，她可是吃了大亏。
那些散修的确实力差的要死，但架不住人多。
奇怪，这帮叫花子平时人人唾弃，现在怎敢掺和到“这种大事之中”。
……
内环世界之中，不是所有的新法修炼者都能考入咒术学院，接受正规的教育。
若是按比例而言，即便内环世界的咒术学院已经扩大到了3000家，接受过新法正规教育的，仍旧是少数。
但当年出于推广新法的目的，新法最基础的修炼版本，一直都是刊行天下，广为流传。
理论而言，若是有“沧海遗珠”，他完全可以靠着基础版本，修炼到白银使徒境界。
……
比如陈琦若是没有考入天巫咒术学院，他就能做到。
这样成就的白银使徒，虽然实力垫底，但也只是相较于其他新法修炼者而言。
还是凌驾于很多古修传承之上的，这就是新法的先进性与优越性。
……
散修，是古修时代脱离于宗门与其他势力的修炼者的自称。
在新法时代，大家同在世界政府的领导之下。
所以即便是强大如超级咒术学院，也不会公然政治不正确的，称呼脱离学院派系的修炼者为散修。
恰恰相反，散修是那些在新法修炼上前进无路，反而开始怀念旧法的修炼者的自我标榜。
毕竟人都不会承认自己不行，而是认为自己修炼的传承不行。
……
散修联盟，就是这么一群心怀旧法的“新法修炼者”用来抱团取暖的组织。
而若只是抱团取暖，互相倾诉，其根本无法形成一个组织。
散修联盟之所以成型，却是因为他们掌握了“献祭灵性，转修古法，突破白银”的秘法。
可以想象这对那些被困在掌控者境界的新法修炼者，多么有诱惑力。
虽然秘法的成功率也不高，但愿者上钩嘛！
……
正是因为有这种秘法存在，虽然无论是咒术学院，还是各大王国，都对散修们无比排斥与打压。
散修联盟还是艰难地在夹缝中生存了下来。
当然，活得比较艰难就是了。
一直被里世界各大势力戏称为丐帮。
这群叫花子一直生存在里世界的灰暗地带，从不敢“冒头扎刺”。
这一次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达芙妮与辛迪娅现在虽然落魄了，但背后可不是没人，这群乞丐怎么敢？
……
“哎，究竟是学院定的标准太高了，还是我运气太差！”
“下方这么多人脑浆都打出来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符合猎杀标准。”
“这世间的恶人就这么少的吗？”
万里高空，陈琦的飞船静静悬浮。
一道道咒术波动从飞船上洒落，将下方正在追逐的舰队覆盖。
咒术所过之处，未有丝毫异象显现。
陈琦本以为会黑光冲天呢！
……
陈琦现在所使用的，正是学院下发的标准的侦测“罪徒”的秘法。
结果却是一个都没发现。
虽然没有代表罪孽的黑光冒出，但这并不意味着下方众人没有任何罪孽。
恰恰相反，根据《任务手册》所言，这世间除了圣人，只要是智慧生命，人人都有罪孽。
因为罪孽的根源，便来自于智慧生命的七情六欲。
……
罪孽，更准确的说，是罪与孽。
罪源自于内心，是人类对于自己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背叛。
孽则是这一背叛对外界所造成的影响。
本质上而言，这同样属于一种违心层面的东西，并不会真实显化。
……
但智慧生命作为群居生物，在三观之上终究是存在共同性的。
于是人类文明中产生了道德，伦理，法律等等根植于思想层面的约束。
这些思潮同样也是一种力量，而且还亘古永存，绵延不绝，根植于人类文明。
个体一旦打破这些约束，便会遭受“反噬”，罪孽化作一种真实存在而显现。
但也只是如此罢了，罪孽就如同智慧生命身上的毛发，并不会给自身带来任何伤害。
当然，前提是没有外力介入。
若是毛发被外力点燃，同样会焚烧自身。
……
人类世界之中，裁决之剑之所以如此强大。
却是因为裁决之剑本身，便是这种亘古存在的思潮的真实显化。
也可以视作是v5，将根植于人类文明的这种思潮，化作了真实存在的利剑。
裁决之剑所裁决的，就是是否有罪。
……
但人类的思想本身就是复杂的，多变的。
除非将智慧生命的智慧打散，不然罪孽的出现实属正常。
所以裁决之剑的裁决，是有自己的衡量标准的。
同样，天巫咒术学院的探测秘术，也有自己的标准。
若将一个普通人的罪孽视作1的话，只有罪孽达到100，天巫咒术学院的探测秘术才会被触发。
而想要触发裁决之剑的审判，没有3000罪孽你都没资格。
……
很显然，下方海面正在战斗的这群家伙，远远没达到罪恶满盈的程度。
陈琦可不相信一群叫花子，能有秘术避开学院秘法的侦测。
当然，陈琦虽然没有找到“罪徒”，但这番探测也不是毫无收获。
至少他终于看清楚了追杀者与被追杀者。
达芙妮这算是虎落平阳吗？
竟然被散修联盟追着打，有意思。
……
虽然陈琦遇到了老熟人，而且对方还处于危难之中。
但陈琦一点也没有插手的打算。
迟鸿轩当初的话陈琦可记着呢，严格按照学院标准行事，不该管的就不要管。
现在又没有人出钱雇佣，陈琦当然得视而不见。
然而就当陈琦准备驱船离开之时，下方被追逐的达芙妮竟然转向了。
而她的前进方向，竟然跟陈琦同路。
……
“辛迪娅，咱们真的没有援军吗？”
“你如果真的没有办法，那我只能再赌一次了！”
当危机真正降临之时，总有人会突然拥有勇气。
比如达芙妮。
眼看战舰迟早要被追上，绝境之下，她终于从慌乱中冷静了下来。
……
面对达芙妮的质问，辛迪娅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们现在属于暗子，本应处于隐匿状态。
现在的德罗亚王国一片祥和，众正盈朝，大家正处于合作的蜜月期，根本就没人想追捕达芙妮。
谁又能想到散修联盟竟然会跳出来。
这帮叫花子现在是给人当狗了吗？
……
“辛迪娅，既然你没办法，那就按照我的方法来！”
“给我转向，向正南方向前进！”
“在那里，有我的生机！”
达芙妮毫不迟疑的做出了决断。
辛迪娅原以为达芙妮这小妮子藏的挺深，还隐藏了另一股力量。
但接下来达芙妮的操作，直接把她整无语了。
达芙妮竟然让人在甲板上搭建了一处祭坛，然后开始了祈祷。
……
“伟大的海怪之王，您是海洋的主宰，所有海怪的掌控者。”
“大海在您面前倾覆，海怪在您面前臣服，整座海洋都是您的乐园。”
“您的忠实信徒达芙妮，衷心渴求您的庇护。”
“……”
甲板上，达芙妮不断诵念着自己新编的祈祷词。
船上所有空闲之人，也被她召唤而来一起祈祷。
若非此时正处于逃跑状态，达芙妮肯定会让船上所有人一起祭拜海怪之王。
这就是她的保命之法，之前可是有成功先例的。
她能从王位争夺战中活下来，靠的就是海怪之王的庇护。
……
“疯了，疯了，神经病！”
“我竟然差点跟这家伙一起发神经！”
“算了，我还是再出点力吧！”
“指望这蠢丫头，连我也得被坑死！”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辛迪娅原本只是觉得达芙妮不太聪明。
但万万没想到，她是真的蠢啊！
……
什么狗屁海怪之王，那明明就是王吉道请的外援。
而且极有可能是天巫咒术学院的某位学员。
现在王吉道死了，那一位早就返回学院了，哪里会有人再救达芙妮。
果然，人还是得靠自己。
于是辛迪娅立刻打起了精神，并动用了好几件自己从王宫带出来的宝物。
超凡战舰的速度，瞬间提升了1/3。
……
但为了不刺激达芙妮，以免发生内讧。
辛迪娅并没有改变战舰的航线，反正大海茫茫，向哪里跑都无所谓。
看到追兵突然被甩落一截，达芙妮祈祷的更带劲了。
显然，她并不觉得这是辛迪娅的功劳。
后者气的只想翻白眼，辛迪娅真有些后悔“辅佐”达芙妮了。
这何止是烂泥糊不上墙。
……
“有趣，有意思！”
“达芙妮这女人脑回路果然神奇，竟然真的成了大章鱼的信徒。”
“我感应到了，一直趴窝睡觉的大章鱼，竟然动了！”
凭借飞船强大的探测能力，达芙妮在甲板上所做的一切，陈琦看得一清二楚。
这画面简直太熟悉，恍惚之间，陈琦还以为自己还在参与王位争夺战。
……
虽然达芙妮在向他这位海怪之王进行祈祷，但陈琦做人可是有原则的。
既然已经决定不会插手，那就一定会袖手旁观。
然而颇为不可思议的是，达芙妮的祈祷，竟然惊动了陈琦的大章鱼分身。
后者从沉睡中苏醒，极速向着达芙妮的方位赶来。
陈琦这一次，想不看热闹都不行。
于是陈琦再次降低速度，飞船缓缓跟在超凡战舰后面。
……
三天三夜之后，在达芙妮的真心祈祷之下，在辛迪娅的拼命努力之下。
她们这超凡战舰，终于被包围了。
这倒不是达芙妮祈祷不用心，也不是辛迪娅不够卖力，而是她们的逃跑方向太好计算了，敌人技高一筹，提前布下了埋伏。
虽然只是十几艘临时调用而来的货轮，但凭借着强大的块头，还是拦住了达芙妮的超凡战舰。
当然，这十几艘货轮很快就被击沉了。
但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已经足够让后面的战舰追了上了，并将达芙妮团团包围。
……
或许是追了太久，心中早就积攒了太多怒气。
双方狠话都没放一句，便立刻开启了大战。
这一次，肉眼可见的，达芙妮的超凡战舰出现了破损。
最多十几分钟，她就得葬身大海。
然而就算面对如此危局，仍旧没有动摇达芙妮的祈祷。
因为达芙妮已经感觉到了，伟大的海怪之王即将出现。
……
果然，下一瞬海面炸裂，八条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巨大触手，直接洞穿了散修们的超凡战舰。
“警报，警报！”
“检测到b级海怪，生命指数513！”
参与围攻的五艘超凡战舰，生命雷达直接爆表了。
……
“不好，我们竟然遭遇到了白银级生命体！”
“不要慌，不要怕！”
“我们五艘小型超凡战舰，就算b级海外也能硬杠一波！”
面对海怪，即便是散修们这群叫花子，仍旧占据了强大的心理优势。
他们自觉凭借自身力量，还是能够搞定这一只大海怪的。
说不定这一次还能有意外收获呢！
然而下一瞬，他们便陷入无尽绝望与痛苦之中。
……
“呜呜呜！”
无比诡异的，潜伏于海中的海怪，丝毫没有上浮的迹象。
它只是将自己的8只触手展开，触手顶端，浮现出八个巨大的吸盘。
一股恐怖的吸力从吸盘之内诞生，周围的光线瞬间开始扭曲。
……
超凡战舰之上，所有修炼者惊恐的发现，自己身体内的水分正在飞速流失。
他们的身体眨眼变成了干尸。
若只是水分丢失，对于掌控者们而言，这并不足以让他们瞬间失去生命。
真正可怕的是，一同被蒸发吸走的，还有修炼者体内的生命力。
这才是他们瞬间死亡的真相。
……
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即便是动用权柄力量，也丝毫奈何不得海怪恐怖的吸噬之力。
眨眼之间，五艘超凡战舰之上的数百名修炼者，彻底沦为一具具干尸。
整片海域一片死寂。
完成杀戮之后，8只巨大的触手瞬间没入海中。
而原本隐身于海面之下的巨大海怪，也彻底消失不见。
……
轰隆隆！
失去了修炼者的维护，之前被洞穿的超凡战舰缓缓下沉，并最终消失于海面。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太过迅速。
待到辛迪娅等人回过神来，一切已然结束了。
“这，这就是那只海怪之王？”
“它竟然是一只b级海怪！”
辛迪娅难以置信的看向达芙妮，后者正一脸得意的看向她。
……
“诸位，危险已经解除，让我们向伟大的海怪之王祈祷吧！”
“有了海怪之王的庇护，从此大海就是我们的天下！”
达芙妮意气风发的画起了大饼，现在的她，仿若回到了当初在东伯利克海峡之时。
海怪之王的回应，又再一次让达芙妮找回了勇气。
……
“我去，竟然变得这么凶残？”
“可是我真没准备出手干预啊！”
“这一波杀戮，不会算在我的头上吧？”
飞船之上，目睹一切的陈琦颇为无语。
他小心翼翼检测了一下自身的罪孽，竟然丝毫未有增长。
所以，这刚刚发生的一切，真的跟他无关。
果然，陈琦刚才的感应完全没有错。
晋升白银生命体后，大章鱼已经拥有了独立性。
刚才一切都是它自己作出的决定。
而非智慧生命，显然是不存在罪孽这种概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