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
隔着一层珠帘,离了一段距离,老御医仍能感觉到珠帘里面压抑的气氛。待顾幽屏退左右,屋里只留下他与顾幽两人后,老御医顿时心生不妙,再次后悔参与到皇家之事里。
他谨慎了一辈子,莫不成就要在临入棺材前翻了船?
老御医怀着一丝侥幸,兴许康王妃看在两家前辈交情的份上,不会将他牵扯进去。然而当他听到顾幽接下来说的话,老御医就知道他完了。
“本妃需要一种药,老先生必是有的。老先生在太医院呆了一辈子,不知见识过多少阴私,懂得多少东西,你若说没有之类的话,本妃是只字不信的。”
老御医颤着唇问:“王妃要什么药?”
“一种让男人不能生育,以及不能人道的药。”
“这、这样阴毒的药我如何会有?”
“老先生看点东西,就会有了。”顾幽拿出几张纸,送到老御医手上。
老御医睁大了一双老眼,看清了纸上的东西,骇得魂飞魄散。
纸上所述之事,是老御医在太医院当差时,曾经被迫之下干过的阴私事。
常年出入后宫的太医,有几个人的手脚能真正的干净?为了自保,为了家人,老御医屈于权势,被逼着做过几件事。纸上的其中两件,是先帝时期的事情。一件是他曾替前朝皇后做过一个香囊,里面放了会致人流产的东西,这个东西前朝皇后用在了一个妃子身上,险些让那位妃子流产。那位妃子,就是当今太后,那个险些流产掉的孩子就是当朝皇帝。
纸上写的第二件事,就是当今皇帝还年幼的时候,当年还是一位皇子的时候,生了一场怪病,那场病险些让皇帝丢了性命。而那场病的起因,就是因为他帮人配了一个相克的方子……
他曾经谋害过当今皇太后与皇帝,这件事若是泄露了出去,不说他的一条老命,就连他全家人都活不了。
老御医已经九十了,儿子、孙子、曾孙开枝散叶,他全家人口加起来几百条人命。
老御医想到他刚刚出生没几天小玄孙,老眼布满了泪水。
“老先生,你现在有了吗?”顾幽淡淡地问道。
这些阴私之事,说起来,顾幽要谢谢她的祖父顾太傅了。
顾太傅历经两朝,又是个野心勃勃的人,除了明面上的势力之外,他还在暗中掌握了不少朝中官员的隐私事,并且全部证据确凿。这些东西用在紧要关头,往往能对政敌一击必中。
老御医是顾太傅几十年的老朋友,对于老朋友,又是在太医院那敏感衙门当差的,顾太傅岂会不留心一些?之前能哥俩好,互说老交情,不过是暂时不需要用到罢了。
顾太傅在顾幽嫁入康王府之时,就给了顾幽半份这些阴私证据,其中有一份就是关于这位老御医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了。
一招制住了老御医的死穴,老御医不得不再次屈服了。
“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本妃会留在顾府养病,希望老先生不要让本妃失望。还有,关于本妃的病情,老先生最好想清楚了才去告诉太傅,若是本妃听到一些不想听,老先生应该会知道后果。”
老御医离开绣楼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在顾太傅请了老御医过去,询问顾幽的毒是否可解时,老御医微垂的老眼透着恨意。
他做的那些事,多是几十年前的事,那会儿顾幽还未出生,她是如何知道?显而易见,都是顾太傅的手段。
枉他把顾太傅当作是可推心置腹的知己好友,却不想,对方居心不良,藏了这证据在手中。老御医可想而知,顾太傅藏了这些东西的意图是什么,一旦需要利用上的时候,必会毫不留情地将他利用到底。
老御医活了这把岁数,又没有糊涂,已经年老成精了,哪不知道顾家已起了内讧。
康王妃拿那些证据威胁他,他正好趁机报一仇,让顾家乱上添乱。
老御医如常般神情,将顾幽的毒往轻里说,只说顾幽中毒的份量不多,服几个月的药就可以控制。虽说不能再生孩子,但仔细调养着活上几十年却不成问题。
顾太傅病得不轻,又强提着精神处理了这么多事,这会儿已昏昏沉沉的了,加上老御医常年在宫廷混,最擅伪装声色。故而,顾太傅半点都没有发现异常,相信了老御医的所有说词。
自觉一切都在掌握中的顾太傅,完全放下了对顾幽的防范。顾幽了解顾太傅,顾太傅何尝不是最了解顾幽?只要顾幽能好好地活下去,她就会将利益最大化。
顾太傅放心地躺回床榻上,例行地让老御医给他把脉。
老御医如往常那样给顾太傅诊了脉,说:“您旧病未好,这两天又伤了神,把以前好不容易养回气血都亏空了,这身子又差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都一大把年纪,您还操心那些做什么?”
“儿孙不争气,我就是一把骨头了,也不得不多看着他们一些。”顾太傅与老御医二人道起了家常来。
聊家常中,老御医拿起以前给顾太傅开过的方子看了几眼,很随意且自然地说:“您身子内耗得太厉害,以前药方需得添减一下。”
顾太傅点了点头,病情不同,药方变更是很正常的事,老御医自给他瞧病以来,每隔一段时日都会针对他的身子修改一下方子。这一次他硬熬了一夜,自己也感觉到力不从心,就算老御医不提,他也会主动请老御医给他修改方子。
老御医去外室的书案上,提了笔,重新开了一个药方。
药方没有任何的问题,极为针对顾太傅的病情,任谁也找不出毛病来。
老御医在太医院做了两朝太医,又居于御医位置,他开的方子,从没有让人查出过问题。偏偏,他就有这本事把没有任何问题的方子无声无息地将人弄死。
老御医漠然地往内室看了一眼,顾太傅知道得太多了,掌握了太多不应该掌握的东西,不适宜再出来搅风搅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