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黄白柳灰乃是大安国民间流传较多的五种保家仙,但偶尔也因为地域不同,百姓们会信奉马仙。
其中‘白’指的就是白仙,原身是刺猬。
在王大郎说出自己身份的同时,刻意泄漏出了一丝香火气,纯正厚实,确实不像是走邪门歪道的。
王大郎小心翼翼的拱手:“小仙未曾害人,此次出行乃是供我香火之人不放心其唯一子嗣,托付我照看一二。进入兴阳府地界,多有得罪。但小仙绝对不会害人,还请仙长们恕罪。”
说到这里,他把自称改为了‘小仙’。
意思就是我好歹也是个仙位,仙长们就算一巴掌可以拍死我,但也的注意因果报应才是。
苏苒之挑了挑眉,“哦?你怎么解释身为保家仙,却欺瞒主家,冒充其子,娶妻生子之事?”
这里的‘子’,指的是孩子。
话是这么说,但她却觉得这位白仙的声音,还有那咬文嚼字的强调莫名耳熟。
只是一时半会儿苏苒之不大能记起来在哪儿听到过。
王大郎直接懵了,他没想到在长川府都无人能看出来的事实,居然在兴阳府被路遇的仙人们一语道破。
王大郎就算是保家仙,身上还是有很多刺猬的习惯。
比如,他碰到让自己很震惊的事情后,会双目发直,呆滞须臾。
不知道的人可能觉得他反应慢,但这分明就是刺猬的本性。
王大郎如果是狐仙,定能乱扯一通,以凄惨的身世和处境来换取苏苒之和秦无的同情心。
但他身上有着刺猬不善言辞的本性,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最后只能认栽的跪在地上:“是我的错,仙长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会儿,苏苒之和秦无再动手的话,就是替天行道,不牵扯因果了。
苏苒之:“……”
她眯了眯眼,这刺猬实力是不强,但却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有种当朝士大夫那种不畏生死的精神。
而苏苒之和秦无又做不到用家人来威逼利诱王大郎,一会儿想从他口撬出话来,指不定会很难。
不过,这才正常。
她爹那么深谋远虑的一个人,不会把自己的本事透露给一个嘴巴不言的人。
苏苒之说:“让你妹妹暂时找个地方歇脚,我与夫君有事要问你。”
王大郎很老实的“哦”了一声,随即愣了一眨眼的功夫,吃惊的问:“……不杀我吗?”
“听完事情缘由再说。”
王大郎起身,掸掸衣袍,在他垂眉敛目的时候,还真有几分病弱书生的姿态。
他能感觉到面前两位仙长并没有杀心,便心安许多,低声嘱咐妹妹不要乱跑,自己去去就回。
刺猬妹妹并没有演绎出一段‘要带走我哥,先杀了我’的戏码,她慌乱之余根本来不及反应,自然都是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还因为太过害怕,直接当着苏苒之和秦无的面‘大变刺猬’。
苏苒之见过狐狸走着走着就成了人,却还没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变回刺猬。
刺猬妹妹身上的衣服应当是尖刺幻化而来,但其头上的发钗等,则全是街上买来的。
随着她变成刺猬,那些发钗全都散落在地上。
也不见王大郎弯腰给她捡起,小刺猬出溜一下跑过去,就把这些东西收了起来。
苏苒之颇为惊讶,刺猬不过她手掌大小,跟那发钗几乎一样长度,这是怎么收起来的?
王大郎到底是为人排疑解惑、消灾祛难的白仙,在苏苒之疑惑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同时老实巴交的解释:“那是我们白门特有的纳物手段。”
苏苒之想,早就听闻刺猬囤物本事一流,没想到还真有天赋神通。
她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和秦无背着几十个柿饼行走,看起来有些像逃荒。
若是能像话本传说中那样修成袖里乾坤的手段,那自然是极好的。
但这会儿王大郎自然不会把白门的天赋神通全讲述出来,苏苒之也不便多问,此行重点应该在王大郎对亲爹了解多少上。
他们三人找了一处茶楼,小二已经觉得苏苒之和秦无面善,见他们进来,就笑着问:“客官,可还是老规矩,二楼桌位靠后?”
苏苒之摇了摇头,说:“雅间,安静点的。”
经常有人来茶楼只为与好友谈话,不听评书,茶楼为了招徕生意,自然备有雅间。
“好嘞,客官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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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雅间里,苏苒之提壶给三人倒水,说:“你身上并无冤孽,想来取代王大郎成为人子此事定有苦衷。”
王大郎一路上都在犹豫自己一会儿要不要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毕竟他是保家仙,是吃了主家的供奉,才有了这么一个‘小仙’的称号。
按道理说,在主家背信弃义之前,他是不能违背主家意志,也不能把主家事情透露出去。
哪想到两位仙长不按套路出牌,一上来就给他开脱。
王大郎闷头称:“是。”有苦衷。
苏苒之拈着水杯,并不喝下去,眼眸里的情绪让身为保家仙的王大郎都看不大懂。
她问:“你与苏长河大侠的交情,可否愿意告予我。”
话音刚落,伴随着‘哐当’一声,直愣愣的王大郎倒在地上,把凳子也带倒了。
这让苏苒之想到她小时候见过的刺猬,确实会在害怕的时候浑身僵直,把自己团城一个球,从地上滚开。
小二闻声赶来,秦无没开门,率先道:“无事,不小心碰落了凳子。”
“哦哦,那我一会儿再来收拾。”
王大郎身体僵直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才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
秦无把他扶起来,同时按住他的肩膀,以免他想开溜。
大郎一双眼睛跟没有焦距一样,不再去看苏苒之和秦无。
直到苏苒之把话又问了一遍,他才声音颤抖着说:“我、我什么、么都不、不知道啊!”
顿了顿,他闭上眼睛,不做反抗:“仙长们还是杀了我吧。”
他宁愿死,也不会把苏大侠的事情说出来。
苏苒之说:“白仙,你睁开眼睛,先看看我是谁。”
王大郎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苏苒之却在他睁眼的时候闭上双眸,同时抬手拿了自己的剑。
现在她的剑当然跟五年前的不一样,因为她身体在长,手也在长大,现在的剑自然宽大了一点。
但不变的是她挥剑的起手式,还有那紧闭的双眸。
王大郎赶紧站起来,这回他差点又把凳子带倒,是秦无用灵力扶起来的。
不然砸在地板上,又会引来小二敲门询问可有事发生。
王大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本想对着苏苒之的放下拜一拜,但想到他现在是白仙,一般人承受不起自己一拜。
只能嘴唇颤抖着说:“您是苏大侠的孩子!”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其实,苏苒之早就觉得白仙声音耳熟,她想了一路,这才记起五年前的某天,雨势很大。
那会儿距离她眼瞎才不足几个月。
因为外面下雨,她就在堂屋练剑,爹爹知道把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她会怕。
于是也坐在堂屋角落里陪她,看她练剑。
当时,苏苒之就听到过这位白仙说话,只是那时她看不见,又特别害怕,因此才没在第一时间认出王大郎来。
现在回想起来,王大郎当时好像确实跟爹爹谈到了子嗣,死等字眼。
只是苏苒之当时听不懂,便没放在心上。
才十岁出头的苏苒之还没练就听声辨位的能力,一到雨天眼睛就突然看不见,她本能的只想紧紧抓住爹爹的手,扑在他怀里。
但爹爹一次都不让,直接塞给她一把剑。
“你要记住,在最艰难的时候,只有剑才是你唯一的依靠。”
那会儿,任凭她哭得撕心裂肺都不管用,爹爹狠心的拉开她的手,说:“拿起剑!苒苒!”
苏苒之现在已经不大能记起第一次失明时,那害怕的几乎要发抖的感觉。
只记得后来五年中,剑在手中的安全感,比怀抱更让人踏实。
因为,当你哭泣时候,并不清楚那个抱着你的人,以后是否会离你而去。
只有自己才能当自己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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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功夫后,王大郎坐在板凳上,这回不用秦无按着他肩膀,他也不想跑了。
反而还转头给秦无道歉:“我的刺刚刚可能刺破了您的手,我这就为您疗伤。”
他们白仙一脉,主管消灾祛病,绵延福运。治伤可是他的老本行。
秦无摇头说:“无碍。”他手上当时覆盖着一层灵力,并没有被白仙的刺扎破。
但确实硌了一下。
王大郎见秦无不肯伸手,只能给他吹了口气。
登时,秦无的手上那个硌出来的白印子都消了。
苏苒之看了一眼秦无的手,王大郎在旁谦虚地说:“不过是小把戏。”
在王大郎说出有关亲爹事情之前,苏苒之注意到他用一个灰白色的大圈笼罩住三人。
“如果被人窥伺偷听,我会有感觉。”王大郎说到。
毕竟事关苏大侠,他不得不谨慎,他询问,“苏大侠可是出了什么事?他的病……”
苏苒之摇了摇头,王大郎神色一暗,才把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他的确是长川府王家的保家仙。
而且已经保了王家三代,足足七十年。
王家一脉开医馆治病救人,生来就行善积德,连带着偶尔帮助王家老先生治疗疑难杂症病患的白仙都有好处。
而且王家人心术正,从来没有什么盗人财运的腌h念头。
更是诚心供奉他,香火不断不说,逢年过节还有贡品。
白仙便在王家扎根了。
可没料到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接近四十年前,王家老先生的孩子,也就是王大郎的父亲去治疗瘟病,不慎被感染。
原本他可以赶回家求白仙救助。但他却担心自己赶回家途中会传染给其他人,便跟着疫村的百姓们同吃同住,顺便有什么治疗瘟病的想法都先在自己身上尝试。
最后,王大夫死前,果然配出一副足以治病的药剂。
但他的身子却因为短时间不断试药给试垮了,就算瘟病祛了,自己也没几日活头。
还没赶回家里医馆呢,人就没了,只留下媳妇与小小年纪的王大郎。
那年,瘟病要了临近十八个村子,数百人的性命,但最后活下来百姓莫不感激王大夫。
百姓们给王大夫立了长生牌位,可这也挽回不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白仙说到这里时神色愧疚,他们刺猬一向活得久,睡一觉都至少三个月,睡醒来后发现王大夫没了,他心里也难过。
一直喃喃补充:“要是我没睡着,我能过去救了他的。”
最让他愧疚的还在后面,王老先生不仅没怪他,还继续保持香火不断。
甚至王老先生也不想耽搁儿媳,劝她改嫁,把唯一的孙子得留下来继承王家医术就好。
王老先生自己虽然已经快五十岁,但常年修炼五禽戏,再活个十几二十年,把孙子教出来不难。
可儿媳对王大夫一往情深,不愿改嫁,就留在家里照顾唯一的孩子,王大郎。
至于他为什么叫王大郎,只是因为王大夫孩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家大郎真俊,娘子辛苦了。”
王大郎出生当天晚上,王大夫翻完了诗经、本草录,写了好几张纸,都没想好给孩子到底取名叫什么。
第二日一早,他还没来得及定下名字,就听说有瘟病,跟着城里数十位大夫一起走了。
再也没回来。
白仙说:“自那以后,我就不怎么敢睡,我得守着大郎,他是王老先生唯一的孙子,王大夫唯一的孩子。”
可是,白仙没想到王大郎三岁时候,自己在院里吃桂圆,卡在了嗓子眼儿。
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因为呼吸不畅人没了。
“我当时就在院子里,我只看到大郎背对着我趴下了,他不吭不闹的,我没想到他被卡住了。”
等被人发现的时候,王大郎瞳孔都散了。
王大夫的媳妇,王老先生和他的妻子,全都跪在他木牌前面祈求。
毕竟那是他们王家唯一的子嗣了。
白仙只会救活人,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手段,毕竟那可是要跟阴差大人抢人。
他虽然被称为‘仙’,但本质上还是妖。修士强横如天问长李长老那般,都害怕阴差大人,白仙自然也怕。
但他不忍心看着王家断子绝孙,便咬咬牙,现了身,真打算去城隍庙里求一求。
王大郎佝偻着背,微微抬头看向苏苒之,说:“我便是那时遇到的苏大侠。”
那天傍晚,城隍庙都关门了,神像都隐没在黑暗中。
只有苏大侠一个人在殿中,也不跪拜,而是仔细瞧着每一个神像的样子。
“我开始以为他是要偷功德箱里钱财的,后来想想,苏大侠可能是在等我。”
白仙魂体去的城隍庙,没有身形,他跪在城隍爷脚下求了好久,都得不到一丝回应。
但他也知道,若是过了今日,王大郎真的就再也没有活着的机会了。
所以他一跪就是大半夜。
眼看着天都快明了,磕了一整晚头的白仙突然察觉到身边那个男人还没走,他背负一把长剑,站在旁边看着他。
当着城隍爷的面,苏长河问白仙:“求了一晚上,可有用?”
白仙当时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苏长河能不能看到他,只说:“您别打扰我,说不定城隍爷现在就能听到我说话了。”
苏长河果真有耐心的陪他等,等到天光大亮,打扫城隍庙的人来。城隍爷还是没现身。
白仙愧疚道:“都是因为我修为不够,城隍爷听不到我的话。”
毕竟城隍爷掌管整个长川府所有鬼怪,每日都很繁忙。
对于百姓的祈祷,他只有偶尔才能听到。而且还看概率,身负大功德之人说的话自然更容易被听到一点。
刺猬既不算那种身负大功德的‘十世善人’,实力也很低,城隍爷听不到他的祷告着实正常。
“那天我回家途中,只感觉无颜面对王家之人,甚至想过不当这个保家仙,以死谢罪。把我的刺拔下来给王老先生炖汤,这样他说不定能多活三十年。”
但苏长河却告诉他,事情还有转机。
“苏大侠告诉我,王大郎属实与王家无缘,却跟王大夫有很强的亲缘,他此番投胎,是为了跟三年前死于疫情的王大夫当兄弟的。”
可落在王老先生这里,就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也没做错什么,却得在三年内眼睁睁看着孩子和孙儿接连去世。
王大郎说:“苏大侠说,如果我真的很想帮助王家人,他可以让我进入王大郎的躯壳,代替他活下去。只是,这样我就得抛弃自己的妖身。”
他当时都想着自己以死谢罪了,抛弃妖身自然不在话下。
“后来,我着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稀里糊涂的进入了王大郎的身体,代替他活了下来。”
虽然他没有妖身,但身为仙家的功德和天赋神通还深深烙印在灵魂中。
治病救人都不在话下。
只是,他为了隐藏身份,不能见人就直接‘吹口气’去把病气吹没,得跟着王老先生重新学习每一种草药了。
“王家人见王大郎能动了,自然激动万分。我也着实很感谢苏大侠。我当时问苏大侠我能为他做什么,他说此后可能会请我保管一样东西。”
苏苒之眼眸微微一凝,没有打断,等王大郎继续往下说。
王大郎说了这么说也不见口干舌燥,杯中之水动都没动过。
苏苒之觉得他可能是天性如此。
王大郎说:“我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苏大侠只说若是有需要会来找我,让我不要忘了此事就行。我定然是不敢忘的,但我觉得这样的报答太轻了,当时想把妖身分成两半,一半留给王老先生炖汤,一半送给苏大侠补身子。”
结果苏长河原本都要走了,最后提点了他一句:“妖身留下,以后指不定有大用处。”
王大郎自然不会违背。
果然,此后王大郎努力跟老先生学习草药知识,直到二十年前王老先生离世。
王大郎依从王老先生的遗愿,去其他府城多走走看看,互相交流讨论医术,完善王家医典。
然后就认识了知书达理的王鸢姑娘。
快要娶亲时,他在商和镇偶然重逢抱着孩子的苏大侠。
王大郎说:“我此前从来没想过,那样威严的苏大侠居然会有孩子。”
此话一出,王大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赶紧补充,“有了孩子后,他身上就像突然多了人气儿。”
顿了顿,王大郎继续说,“苏大侠从那时精神已见疲态,我尝试着吹气救他,却发现根本撼动不了他体内旧伤。那些伤已经不是我这个能力能救下的。”
苏苒之把手中水杯捏紧,垂眸不言不发。
“但苏大侠说他跟我着实有缘,便说如果此后还有事求他,便回来商和镇找他就行。”
于此,对于因为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夫人闷闷不乐,娘亲也百般催促的事情,王大郎十年前又找了一次苏长河。
苏长河说这时因为他虽然是人身,却是妖魂,天道把他归为妖类。
想要有孩子,必须得有一方以燃尽生命作为代价。
王大郎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死后鸢娘守寡,孩子无人教养。
王家医典还得传承下去。
“苏大侠说在我决定有孩子的时候,可以先钻回此前的妖身中,睡一晚第二日再回身体内。”
这样就能简单的蒙蔽天道,让妖身代他去燃烧生命。
但此法只能蒙蔽五年,他有任何安排,都得在这五年内了解。
不然会成为永久的遗憾。
为了王家的医术传承,王大郎筹备了五年,把王家医术细细整理出来,又把妹妹叫回来,只希望以后妹妹能把这些念给孩子听。
他是没机会教孩子医术了。
最后他还有点私心,那就是希望夫人能放下与他的感情,重新相一门好人家。
娘亲的大半辈子他看在眼里,不希望夫人也如此。
鸢娘貌美如花、知书达理,他希望鸢娘下半辈子也能一直开开心心的。
哪想到,王大郎的亲妹妹不按套路出牌,她在得知哥哥居然敢与人生子的时候,日日给哥哥渡入自己的妖气,延续生命。
这就是奶娘看到的‘姥爷天天在那狐媚子房里’的现象,还在夫人那儿嚼舌根子。
鸢娘果然很生气。
这一点给了王大郎启发,他担心鸢娘跟亲娘一样,在得知丈夫死后不肯和离另嫁。
于是他就伪装成一副负心汉的样子。
鸢娘果然更加生气,在他没有立即答应一起回兴阳府的时候,直接带着孩子和奶娘自己回来了。
而鸢娘走后,王大郎就不愿再接受亲妹的妖气。
谁知他亲娘也跟媳妇儿一样生气,王大郎更是被亲娘用扫把赶出门:“去把你媳妇儿接回来,你爹一辈子一心一意,怎么就生出你这个三心二意的混账玩意儿!”
他一走,亲娘当天下午就把‘狐媚子’也赶走了。
说到底,身为婆婆,她自然希望早早的抱孙子,才会在十年内两人没孩子时,对儿媳态度僵硬。
但这不代表她喜欢看儿子儿媳闹别扭。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王大郎羞愧道:“因为我身体不好,长川府到兴阳府足足赶路了三十多日,今日才赶到。”
他算了算,“我还有三个月活头,回去后装作暴毙,不会让母亲对我赶我出来这件事有丝毫愧疚。”
苏苒之见他身体情况如此不好,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他家鸢娘精神险些崩溃的事情了。
王大郎还在继续说:“幸好您来得早,我得把苏大侠留下来的东西交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