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眠棠领着四兄弟还有十几个镖局的弟兄出来时,才绷着脸对陆全说:“方才瞎嚷嚷什么呢?还内行中的内行?我若是记得什么,须得带上你们吗?”
她虽然有些江湖经验,可是全是从外祖父和舅舅那里得来的。至于仰山上的风起云涌,她是什么都记不得啊!
现如今,她也是寄望着仰山这帮弟兄们出气力,看看有没有法子救出赵侯爷。
陆全被大当家的申斥了,也不敢顶嘴,只小声嘟囔着:“原本就厉害嘛……”
眠棠现在没时间整顿小弟,只飞身上马,带着人先赶往出事的地点。
到了那里,果然是一片狼藉,尸体遍地。陆义查看了死者的伤口,都是狭窄的刀具所刺,应该是倭人惯用的□□。
眠棠让他们扩查外围,找寻贼人们挟持侯爷撤离的路径。
陆忠是探查踪迹的行家,很快就从小路折断的树枝和凌乱的马蹄印发现,他们是向东南方向撤离了。
既然查明了方向,他们自然上马往东南方向追撵。眠棠让陆两留下了字条,等着援军看到,好赶过来。
眠棠举着火把看过野草丛生的小径,并没有什么淋漓血迹,最起码从痕迹上来,赵泉应该是没有负重伤。
再往前走,便是黑压压的一片山野了。据说上岸的倭人最爱躲在这座山里,还有许多被劫掠的女子在这座山中被送往山那边的一处船坞,卖往各地。
眠棠命兄弟们一早便吹灭了火把,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团子山,脑子不停地想着该怎么办。可是想了半晌,脑袋嗡嗡,空空如也,也没有头绪,于是挥手叫来了陆义:“你若是我,该如何做?”
这样的问题,以前大当家的在仰山上时也经常问陆义,考验一下她一力栽培的部下思虑是否周全。
陆义以为大当家又在考验自己,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前些日子,王爷探查附近的山脉,因为我们曾经在村寨附近收过藤和山货,略微熟悉地形,便也带上了我们。当时听当地说,这些倭人们偶尔上岸时,会在那山崖上落脚。不过自从w州兵马来了以后,倭人们已经许久不敢上岸了。王爷曾经指着这处山说。此地虽险,一处为崖,可也就成了灯下黑。若是能攀崖而上,必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所以我们若要救人,不妨攀崖而上,再抓个活口,审清楚侯爷所在的位置,再想办法营救……大当家的,我想的对不对?”
既然是淮阳王所言,自然可以放心用了,眠棠就假模假式地点了点头:“说得还算周到,就照你说的办了!”
既然定下了攻山的计策,他们十几个就趁着天上的月色,偷偷摸到山崖的那一边。
忠义兄弟工具准备得甚全,绳索飞爪,鹿皮手套,凿子斧子都是现成的。
身手灵活,最擅攀爬的陆全第一个窜了上去,在前面开路。
他手抓脚蹬,没几下就爬上了几丈高。到了高处后,可供攀援的地方渐渐变少了,实在无法借力的地方,他便用斧子凿子劈砍凿出落脚点。每爬高几丈就用铁钉将绳索钉进石壁上,将绳子垂下,陆忠陆义陆全攀着绳索蹬着石壁轻松地就爬了上去。
眠棠和剩下的兄弟看着四兄弟矫健的身影,不由得赞叹道:“这等爬山的法子甚好,他们几个还真是厉害!”
一旁的仰山弟兄小心翼翼道:“大当家的,这些工具可都是您琢磨出来的啊!当初您领着人偷袭王爷的兵营时,就是这么顺着山崖爬,然后包抄了他们的屁股……那时候给王爷气得,悬赏您人头黄金一百两……”
那人说得兴起,却被眠棠瞪得哑了嗓子。
眠棠转过头来,再看四兄弟攀爬的矫捷,突然觉得失忆也是甚好,最起码自己夸奖起自己当年的英明神勇毫无负担……
因为开路的消耗甚大,他们几个轮流在前面,这时是陆两爬在前头,到了山崖顶部。他谨慎地听了一阵,见没有声音,才慢慢地把头探了出来,左右细瞧了一阵,确认没有人后翻身上来,陆忠陆义陆全也相继爬了上来,将绳索系在山崖边一个树的根部。他们又四处巡查一番,周围没有一个倭人,想来倭人对山崖非常放心,从未想过能有人从这里上来,是以没有安排任何人在此警戒。
陆忠用手拽着绳子,向上提了五下,这是他们之前就和大当家的定好的,表示上面没有问题。很快,眠棠和余下几个人顺着绳索也爬上了山崖。
眠棠夜半时分置身于凄清冷寂在山崖,看着周围连绵起伏的山峰,任着略猛的山风呼呼地吹打着身体,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似乎熟悉,似乎怀念,又似乎……有些热血上头?她摇了摇头,将脑中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压下,又问陆义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义上来后就一直观察四周山势,按照他们以前在仰山时的经验,判断着哪里是驻地的好地方,哪里适合设立明暗哨位。
听到大当家的问起,说道:“大当家的,倭人若是稍通军事,便会将营地设在那两座山峰之间,那里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说着又用手指着几处,道:“若是在这里设几个哨位,就能将周围都观察到,有情况可以立刻通知营地。若是倭人不通军事,那么营地可能在山峰下的盆地里,因为那里地势平坦,又有山峰环绕,普通人会觉得那里安全。”
眠棠点了点头,说道:“倭人这些年在北海数次击败官军,听王爷说有几仗打得确实不错,一看便知是晓军事的,营地可能就在你说的山峰之间。我们先偷偷摸到那里抓个‘舌头’来审。”
很快,眠棠便领着陆忠和陆两就摸到了倭人营寨的边上挨着栅栏矮墙,能听到里面不断传来女子的哭泣,和男人们的□□声。
眠棠顺着栅栏缝隙往里一看,这些倭人们似乎正在挑拣着十几个女子。
有容貌姣好的,便被扯拽起来,往倭人贼首的帐子里送。那些姑娘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只哭着不愿去,却被一路拖拽着入了帐子。
还有几个表情麻木的,只穿着单薄的小衣,在那些饮酒作乐的倭人间端酒端肉,时不时就被那些醉醺醺的浪人拉拽进怀里轻薄一番……
眠棠甚至看到那群被关在笼子里的女人中还有三四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这一下,眠棠瞬间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了。她此来原本是打算先救下赵泉,确保侯爷性命万无一失,再悄悄撤离的。等到范虎集结了精兵,再来跟这帮子人硬碰。
可是现在,若是放着这些羸弱无助的女子不管,任凭着她们被轻薄,那她柳眠棠一辈子都睡不安稳!
想到这,柳眠棠突然解开头巾,半拆开发髻,让鬓角的头发披散下来。然后又开始脱下自己的外衣。
陆忠和陆两有些傻眼,各自转头,慌里慌张地问:“大……大当家的,你要干嘛?”
眠棠将里衣的衣领子扯坏了一些,道:“我外衣里面还有里衣,你们慌什么慌?”
说着又顺手抓了一把泥略略抹在额头和里衣上,然后对他们道:“蒙汗药带了吧?”
陆忠点了点头,眠棠将一把柳叶小短刀藏在了发髻里,对他们道:“告诉陆义他们,计划有变,一会我先将蒙汗药放进他们的酒缸里,再混进他们头目的帐子,以哨声为号,到时候剁了这帮龟儿子,将这些女子一起解救下山!”
陆忠听了,脑袋摇成了波浪鼓。这山上的倭人这么多,他们带的人手不够。而且大当家的意思很明显是要以身为饵,那些倭人看到女人跟虎狼一般,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不说别的,那个淮阳王就能将他们兄弟几个切碎了抛到海里喂鱼去。
可是没等他再说什,眠棠已经弯腰,狸猫一般地跃起跳入了栅栏之中。
她也是大胆,竟然摸到一个端酒的女子身后,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托盘,然后很自然地假装打酒,走到了那大酒缸的旁边。
其他的女人们互相是都已经熟识,骤然见多出了个陌生的面孔自然狐疑打量。
眠棠抬起头,朝着这些女人们微微一笑,小声道:“转过身去,替我挡着点!”说着便将怀里的一大包药粉快速撒入了酒缸之中。
那些女子们虽然不知她是谁,但看了看她的举动,也是略略猜出。有那机灵的,连忙转过身来,默默举起酒杯,挡住眠棠的身形。
再说这些浪人们,这次上岸打劫,其实也是有暗探禀报,说是那个大帅带着人马出海了。
他们才趁着岸上兵力空虚之际,来打劫村庄。这次运气不错,居然半路上遇到一只肥羊,不知是何处的富家公子,不但钱银甚多,还带着四五个貌美的侍女。光是这几个女子,卖回东瀛,就是一笔不少的银子。
杀光侍卫时,那公子叫着莫要杀他,他会叫家里人过来拿出大笔的赎银。现在那个倒霉蛋,正被他们吊在笼子里咿呀的哭着。
眠棠下完了蒙汗药,走几步就看到了笼子里挂着的赵泉,一看他哭得中气十足的样子,应该没有大碍,略略有些放心。
眠棠低头向外走去,突然一个喝醉了的守卫一把拽住眠棠的头发,用倭语叽里呱啦不满地说道:“怎么这一个脸上这么脏,不是给你们都洗过吗?”
说着,哗的一声把手中的酒向眠棠脸上泼去。泥垢被冲了开来,露出眠棠美丽动人的眉眼。
这守卫眼睛发直,脸上的□□越来越大,哇哇大叫道:“天啊,我才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