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妮生的话音落下,靠回椅背,似乎为了给了侦探一点思考的思考的时间,开始哼唱一首似乎非常古老而又如梦似幻的歌。咖啡为他推来了一把座椅,侍立一旁,完全不为丁妮生的话语有丝毫的动摇。
侦探的脑内仍然相当混乱,而那轻轻的哼唱飘到了他的耳中。这首古老的歌谣每个帝国人都耳熟能详,以至于侦探都忍不住分出一股思绪,跟着她缓缓哼唱: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母神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摇篮摇你;
快快安睡;
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歌声戛然而止,丁妮生仿佛在浅睡中惊醒般,打了一下响指。又是一阵酥麻瘙痒,侦探发觉封住自己嘴巴的肉芽已经消失不见了。
刚刚的歌谣确实如同美丽的梦境,侦探头一次想感叹现实世界是多么的让人厌烦,哼歌的丁妮生是为了与骑士团的联合才亲自现身来见自己的。侦探知道他在不知不觉间被迫成为了一名使者,视情况甚至可以说他成为了被扣押在卓尔凡家的人质。
如果谈判破裂,三大组织选择不相信丁妮生提供的情报,那就表明自己这个作为几大阵营间传话桥梁的人将不再会受到任何一方的信任,别说前途,就连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数。
丁妮生,真是个阴险的家伙,可把我坑惨了。侦探有些牙痒痒,但他还有一个可以置身事外,全身而退的方法:就是当没听见刚刚丁妮生说的事,马上起立,转身就走,把天空和母神的事烂在肚子里,等待丁妮生找到下一个适合适合成为“桥梁”的人。
不过,侦探不愿意。他身为骑士团的成员,可不会抛下职责临阵脱逃。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以及他的职业道德,接下来的问题必须好好斟酌。
“第一个问题,”侦探凝神,接过咖啡递来的茶杯,眯眼:“敌人就是袭德?那个机械学院的教授?对付他需要我们的联合?”
丁妮生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该怎么说呢?陛下在的时候,袭德确实只是个教授。但现在,袭德的研究无人制衡,而他又是建国以来唯一一个获得‘机械大师’称号的人。”
“……所以?”
“所以,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丁妮生叹气,像在面对一个不开窍的学生般:“帝都可就是一座机械,黄铜与蒸汽的都市呢。”
心底默默的沉下,侦探觉得骑士团严重错估袭德这个人的力量或许有帝皇做的手脚在里面,他的眉头渐渐皱起,却又摇了摇头:“还是不对,就算袭德获得了操控这机械城市的权限,又和天上的太阳又什么关系?和您的卓尔凡家掀起的雾又有什么关系?”
“小年轻,我不是说过了?袭德的目标是让所有人都去看看被他视作妈妈的母神姿态,我卓尔凡家掀起雾也就是为了阻止这个情况的出现,”丁妮生耸肩:“但很遗憾,雾只能生成在一个天时地利都不错的地方,可没办法轻易移动,但你们这些小年轻大概不知道差不多百年前,这座帝都的伊始,可是被设计的会跑的。”
“您……您说什么?”侦探身体不自觉的往前探:“城市会跑?”
“对呀,而且方式还不止一种,”丁妮生先伸出四个指头叩在桌上:“帝都一是可以伸出好几条几百米长的腿,慢慢爬行。”
又做出了一个将东西投掷而出的动作:“还能以每层间的纽扣为弹射装置,像豌豆播种一样把每层分别弹出,还可以……”
“等……请等一下!”侦探愈发了解袭德有多么的危险:“把帝都的每层像飞盘一样扔出去?速度有多快?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喔,这个方案是最极端的情况下保留城市的火种的,”丁妮生陷入回忆:“在设计之初,帝都的每层还没有这么复杂,人口也没这么多,也有减速的装置。但现在,帝都变了,减速装置的保养也不尽如人意……恐怕震动和坍塌就能干掉十之五六的人口和设施吧。”
“当然,这些移动方法只要随便启动一种,我这只能停在原地的雾就失效了。所以,比起城市因为移动而造成的损失,不如多想想直视母神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呢。”
“……嘿。“侦探感觉身体有些脱力,百般念头汇聚在一起,又无处可去。这些信息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一个侦探所能理解,处理的范畴。他甚至不关心真假,只要联系上自己的上级,有关情报的分析自然有更专业的人去头疼。
他张了张嘴,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丁妮生似乎也觉得问答环节似乎告一段落,在自己的桌子下摩挲了一阵,居然提上来了一个电话,对着侦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侦探吸气,他起身,得组织如何向上级汇报的语言,直至走到桌前,看着丁妮生原本风华绝代的脸,不知为何冒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愚蠢的问题:“我记得袭德参与了许多关于帝都的扩建的事宜,而他身为机械大师,不会对帝都这些精密的机械与齿轮因为他对城市的移动而损坏,感到一些可惜和不舍吗?”
话一问出来侦探就有些后悔了,可没想到丁妮生居然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呵,我虽然子嗣众多,但却从未真正意义上的当过一个母亲。”
“不过我想,”她靠在椅背上,微笑:“一个过于眷恋母亲的孩子恐怕只会珍惜母亲给他的,而对于他自己所创造的东西,似乎反而不会有多么的珍视呢。”
……
精灵蒂塔对维塔的袭击有些猝不及防,她知道眼前的男人随时随地会和自己相互背刺,但应该不是现在这样自己还有用,还备着许多杀手锏,而维塔自己的状态也极为糟糕的情况下如此莽撞的来突袭。
但下一刻,蒂塔看清了捅向她肚子的是什么东西,那红色脐带上眼球仍在“咕噜噜”旋转,盯着她的脸颊,不知道蕴含着何种诡异的情绪。
鲜血魔法瞬间凝聚,在如此近的距离结出鲜血锋刃把维塔的头割下似乎也并非难事。何况蒂塔还藏着最后一把未曾使用过的鲜血武器。
她开始后仰身体,铜丝张开嘴巴,舌头挑动。一根拴在洁白臼齿上的丝线被牵动,连着她喉管中的一样物件……
但毕竟是被突袭,她的动作比维塔要慢了一瞬,脐带真的触碰到了蒂塔肚脐的位置。
然后,她与维塔的脑中便一齐受到了某种冲击,两人的身体同时软倒,跌下。
只有艾比猛然间睁开了眼。她看了看地上的蒂塔,似乎在摸清连精灵自己也忘记了的与袭德曾经相处的日常的同时,又接收了许多许多糟糕至极的知识。
她是不完整的伟大存在,听力比正常人类要好一些。发条屋的齿轮滴答旋转,声音却不比倒在地上的维塔有些不规则的呼吸声要大多少。
……咦?自己为什么要去听维塔的呼吸?
艾比抿嘴,眼睛瞥向倒在地上的男人,小小的眉头皱起,在分析自己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
……
维塔还倒在地上,要多久才醒的过来啊!
……
……
糟糕的知识仍在不断浮现,艾比忽然低头,用自己的两只手掌蒙住了自己的脸。可指头并没有并拢,深井般的眼睛依旧通过岔开的指缝看着维塔,瞳孔中似乎有深渊在旋转。
“咦,啊呀。”艾比咬着自己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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