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眼里,大胖就一只安静的,比大院其他猫壮一点胖一些的狸花猫,很少有人知道,大胖小时候其实又小又瘦。
在养大胖之前,满头华发的老太太独居着,虽然他儿子一直想将老人接过去,但老太太还是更喜欢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大院里,也拒绝了儿子请保姆的建议。某天,老太太看到大院里有人养猫,起了养猫的心思,正好受邀回老家参加个晚辈的喜宴,便打算着回老家挑一只猫崽带回来。她还是更喜欢老家的猫。
老太太的老家就在本省,离市里也不算太远,每个星期都会有老家的人来省城这边做生意运货,自然也会来拜访老太太,毕竟这里面有些人能够在省城安稳做生意还是托了老太太的关系,逢年过节肯定是要来走走的。恰逢来的人家里母猫生了崽,听说老太太想捉一只家乡的猫过来养,立马就应下了。
老太太坐着儿子安排的车回了老家,到老家了才知道接下来一个多月还有几个晚辈办喜事,虽说血缘上隔得有些远了,但老一辈的关系在那里,有人热情挽留,老太太也嫌老家省城来回走太麻烦,索性决定在老家呆个一俩月再回省城,毕竟同辈的很多人年纪大了,说不准什么时候谁又走了,趁这身子骨还硬朗,多说说话。
这期间,老太太去选了猫。其实,老太太过去的时候,这窝猫崽都一个多月大了,而且长得壮毛色好看的都被人订了,但那家人没跟老太太说,只让老太太选,看上哪只就捉走。对那家人而言,经常去省城运货,老太太这里肯定得打好关系,所以,相比起村里别人,他们更想多讨好老太太,只要老太太挑猫挑得满意就行。至于其他早就过来订了猫的人,他们并不怎么在意,不就一只猫嘛,到时候说几句歉意的话喝个酒,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只是那家人没想到,老太太对着那窝猫崽看了又看,最后挑中了最小的那只。
“这只是最后生下来的,平时抢食也抢不过其他猫崽,本来生下来就小,吃的也没其他猫崽多,这一个月下来就更明显了。”那人安抚地给母猫顺了顺毛,他家这母猫是只老猫了,跟人熟,也不像其他猫那样见人就跑,就是邻里过来看猫崽,母猫也不会多在意,现在看到面生的老太太之后有些警觉不安而已,主人家给顺顺毛,又安静下来了。
“就这只,我一眼就瞧中了。”老太太指着被兄姐们挤在边角的那只明显要小一圈的猫崽说道。她挑猫就看眼缘,看中了就认定了。
主人家有心想劝劝,但见老太太决心已定,也不再多说。这窝猫崽已经被订了四只,他家打算自己再留一只,至于最小的这一只,本打算等长大之后卖掉的,没想到被老太太给瞧中了。
一周后,那家人将猫给老太太送了过去,猫崽已经快两个月大了,这几天接连有人过去领猫,猫窝里就剩两只,现在将最小的送过来,猫窝里便只剩下打算留下的那只了。
至于取名,村里人很少给猫专门去想个名字,这方面给的建议少。老太太见着小猫崽又瘦又小,便取名叫“大胖”,希望以后这小猫长得大点壮实点。
“大胖!”老太太用两手托着大胖,喊了几声名字。
被托在手心的才两个月大的大胖,抖着干瘪的小身子,争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老太太,叫声也不大,相比起其他小猫来说显得孱弱多了。
回省城之后养了几个月,大胖身型见长,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干瘪了,每个月还被老太太带去军区大院那边住,也接触了更多的新事物。
大胖很粘老太太,都不用套绳拴住,平时也不怎么跑,也不像其他猫那样精力充沛地满屋子乱窜,这在猫里面是少数。
不过,就算大胖比其他猫要安静许多,但毕竟是一只猫。
每一只猫都会为自己的手欠付出点代价,而大胖的代价就是与方便面结下了不解之缘。
一次老太太又带着大胖去儿子那边住,老太太被朋友拉出门唠嗑,屋里大胖没人管着,它在屋里走了一圈,然后顺着桌子腿爬上去,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桌子上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个杯子,只有一袋方便面放在那里。
大胖盯着那袋方面盯了半分钟,还是忍不住过去抬爪子碰了碰。
方便面的外包装袋发出的响声让大胖很好奇,光碰满足不了好奇心,它还走上去踩了好几脚。
咔!
一声不同于方便面包装袋的响声让大胖踩踏的动作顿了顿,之后,踩得更欢腾了。虽然不是每一下都能听到那种“咔”声,但次数多了还是能听到的。
于是,等大胖他猫爹进屋的时候,便看到大胖蹲在方便面上,两只前爪还使劲踩着方便面的边缘,不停能听到里面的面条被踩断的声音。
等大胖的猫爹将方便面拆开,就发现里面的面饼边沿掉了很多碎屑,毕竟现在大胖还不算多重,面饼大体上还是好的,只是边沿的地方被踩断很多小碎屑。
第二天,大胖他猫爹出门前看了看干净的桌面,又返身回屋从角落的纸箱里掏出一袋方便面,摇了摇听里面有多少碎屑,再将方面便放在桌子上,与昨天同样的位置。等下午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大胖蹲在方便面上打盹。将大胖抱开,他拿起那袋方便面摇了摇,听声音就知道比早上刚拿出来的时候碎屑要多得多。
打盹被抱开还有些迷糊的大胖看了看面前的人,还挺疑惑地叫了两声。
大胖他猫爹放开方便面,曲腿放低身眼神与大胖齐平,“喜欢玩方便面是吧?”
大胖打了个哈欠。
“那行,以后有得你蹲。”
于是,只要在大胖被老太太带来这边,就得蹲会儿方便面,然后发展到后来做错事罚蹲。
这边的大院里有几只退役的军犬,平时会有人过去给他们做一些简单的训练,退下来的军犬早已经不是巅峰状态了,这些简单的训练只是让它们活动活动而已。
没想,大胖他猫爹一时兴起,带着大胖就过去了。好在那些军犬很服从命令,并没有对大胖表示出攻击性。大胖也不怕,不知道是神经太粗,还是本来就胆子大,相处几天之后还跟那几只玩起来了。
再后来,每次大胖被带过来,就会跟着那几只军犬一起“玩耍”,对它来说是玩耍,但其实是跟着那几只军犬一起训练。因为猫本身的优势,跨越障碍什么的,对它来说简单得很,也难怪它一开始就当玩。
见大胖接受能力这么强,它猫爹又开始起心思了,找人开小灶给大胖“上课”,也没有去强制扭转大胖的性子,只是让大胖学会远离一些危险物,比如捕鼠夹、捕猫笼之类的。很多训练任务大胖做不到那些军犬那样完美,有时候还惹乱子,本来几只军犬进行训练任务进行得好好的,因为大胖出错一打岔,几只狗的步调就乱了。好在没惹**烦,它也不到处乱跑,就算跑也不会跑远,消失一小会儿之后就会找个高地开始叫人。别人也看在它猫爹的面子上不会说什么。
猫不会跟狗那样完全的服从命令,训练军犬的人也不会对它像军犬那样严格要求,很多时候大胖就在边上蹲着看那些军犬训练,或者在旁边跟着跑跑。
其他人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这猫就是来打酱油的,只是跟着跑跑而已,跟着训练做错了也没谁会打它,轻松得很。可老太太不,看着大胖跟着那几只军犬跑跑跳跳的,老太太那个心疼劲儿,在老太太心里,军队的训练都是很累的,军犬也累,这样一想,自家大胖肯定也累,管不住大胖跟着跑,只能在伙食上多出点力了。
于是,即便运动量不小,但大胖那体型还是充起来了,带去兽医那里检查,人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大概跟人一样,吃同样的粮食,同样的运动量,它就是有胖瘦之分。
大胖从小被它猫爹教着玩莫尔斯码游戏,能熟练地玩一些简单的莫尔斯码游戏,就像训练的时候听懂那些简短的指令一样,能够按照教导的重复做出来。当然,这比不了黑炭和将军,更深奥的莫尔斯码游戏,大胖没法接受,毕竟它没有那两者特殊。即便如此,在很多人眼里,大胖已经算是猫中的精英了。
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大胖越来越“富态”,在大家眼里就少了那么点精英味儿,谁家的精英会是个胖子呢?
大胖被老太太收养的第一年,老太太带着家人过年回家祭祖,也带着大胖。回村当晚大胖就跟村里两只偷自家老宅咸鱼的猫打了架,还是以一敌二,追打得那两只直叫。那两只猫短时间内都没敢往大胖家老宅门前走,就算老太太带着大胖离开老家的老宅,那两只猫也是在两周后才小心谨慎地在远处晃悠了一圈。
当初给猫的那家人看着大胖就纳闷,你说以前明明一窝里面最小最瘦弱的那只,怎么就变成最壮的了呢?比它兄姐们还长得壮,瞧前两天打架那时候的凶样,再想想村头老王他家那只猫被压地上咬得惨叫的样子,啧!
或许是小时候被兄姐们抢食,大胖长大后特别护食,东区大院里,警长和阿黄它们从来不去抢大胖的食物,打不过,也不敢抢。有次西区大院的一只猫过来,趁阳台那里的门开着,大胖也跟着另外三只猫出去遛弯,便循着味儿进去偷吃,被回来的大胖逮个正着。
原本慢悠悠走回家的大胖见状瞬间斯巴达了,以那远不符胖身形的速度冲过去就将那只猫压地上咬,咬得那只猫惨叫,那猫好不容易负伤挣脱逃出门,耳朵上的毛都被咬掉一撮,大胖还不放弃,愣是追着出了东区大院的门,中途将那只猫又压着踹咬了几次。自那之后,那只猫连东区大院的门都不进,在校园里遛弯看到大胖也是避之不及。
虽然护食,但大胖也不乱食,极少吃别人给的东西,就算是大院里其他认识的人它也未必会给面子。
总的来说,大胖对其他动物虽然算不上特友善,但也不会主动攻击,除非被抢食或者遇到危险物等原因才会爆发。平时瞧着很无害,乍一看像个毛茸茸的温顺的猫娃娃,也有人说大胖太不活泼了,有大院的其他猫在前,更衬得大胖像个慢条斯理的小老头,比阿黄还安静得多,但对老人而言,这也算优点了,特省心。
东区大院b栋楼一楼阳台上用的是那种水泥护栏,大概是一楼的缘故,大胖家阳台的栏杆比楼上人家的都要宽,平时搁了两盆花,有时候老太太也将鞋垫拿出来放那里晒晒,不过栏杆上专门有块地方是留给大胖的,不管是蹲在阳台地面上还是蹲在栏杆上,大胖总是喜欢蹲在某个固定的位置。曾经有人跟老太太开玩笑说,“你家大胖是不是有强迫症?”老太太笑而不语。
就像个受过训练的战士一样,大胖每天在同一时间,阳台上同一个地方守着,看上去眯着眼睛有些迷迷糊糊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时不时因为细微的声响而转动的耳朵显示它很警觉。
大院的人们似乎也习惯了在某个时间段在阳台上看到眯着眼安静蹲在那里守着的胖狸花。当年背着小书包唱着“太阳当空照”从楼前走过的孩子,已经改成骑自行车匆匆而行,或者已经走出家门,往更远的地方去拼未来了,但每次大家回家,经过这栋楼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地往一楼阳台那里看一看,然后对旁边的朋友说:“看,它就是大胖,从我小的时候它就在那里蹲着了。”
夏天的风阵阵吹,带着树叶的唦唦响。
老太太在厨房里做凉糕,打算明天带过去儿子那边,孙子昨天还打电话说想吃了。
刚吃完食的大胖从房里撩着嘴巴踱出来,走到阳台的时候,大胖朝阳台的一处比较隐蔽的角落看了眼,并没有发现钥匙,便又收回视线,走几步蹲在阳台地面上慢条斯理地舔爪子抹抹脸,然后跳上围栏,蹲在它的固定位点,眯起眼睛打盹。
楼前有树,树叶挡住了火辣的阳光,大胖蹲在那里正好有阴,不会太热。
正蹲着,大胖耳朵动了动。
一只吉娃娃追着警长往这边过来,警长也没看大胖,嗖一下从楼前跑过眨眼就没影了,它打算去小花那里暂时避避难。
没追到猫的吉娃娃往周围看了看,视线落到蹲在阳台栏杆的大胖身上,立马呲着牙叫起来。
“汪汪汪汪汪!”
估计被警长招惹的那些小狗们对猫都有一种敌视感,所以见到一副“不关我事”样子蹲在阳台上的大胖之后就朝着它吠叫了,只可惜阳台那里太高,它使劲跳起来也远够不着,只能叫一叫,没其他的法子。
大胖眼睛睁开一条缝,低头往吉娃娃那边看过去。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仍旧稳如泰山。
不炸毛也不叫唤,大胖就这样沉默地盯着。
下方那只小吉娃娃的叫声渐渐变小,往后退,再退,色厉内荏地叫两声,然后灰溜溜地离开。
见那只小狗走了,大胖才慢悠悠转回头,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继续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