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父母过来,刘珌还想着要行礼问好,却是被顾葳蘅直接拦住了。
看着大儿子三天两头地受伤,顾葳蘅既是担忧心疼,又是无奈得很。
大儿子主意正,很多事情都是临时决定的,让他们想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好比几年前那一次,大儿子帮着亭侯挡住毒蛇,救了亭侯一命,却是病了好久。
这一次,他们虽然去了幽州,但回来的时候,早就听说了,大儿子为了去滱水边那寻找蝉蜕,再次身受重伤。
再今日这次,刺客放毒箭行刺亭侯,又是大儿子挺身而出,舍身相救,才没有让亭侯出意外。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让他们这做父母的,小心脏有时候真的是难以承受。
可是,刘珌曾私底下告诉了他们,他们也知道儿子本事很了得,寻常是不会轻易就受伤的,这才能够稍微放手。
此次,他们原本也是担心不已,但回府之后看到儿子无事,两人才能安心。
表面上经过王葛的医治,且看病情没有恶化,大儿子恢复良好,他们更是无奈。
这一切,他们岂会不知道大儿子的用意呢?
只是,他们身为父母,无法为大儿子提供更大的庇护,还需要大儿子这般为了他们而筹谋算计,他们也是心疼得紧。
如今再看到大儿子虽是假装受伤,但身体并无问题,精神头很好,顾葳蘅仍然兀自在那絮叨。
不过,刘珌却半点没有烦躁。
当时还未来得及说明情况,确实是让父母担惊受怕了。
如今无事,母亲的絮叨,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关切担忧呢?
而想着儿子的做法,刘平却是若有所思。
待差不多了,刘平寻了个理由,让妻子与小儿子先离开,这才问道:“珌儿,你与为父说实话,这一次的事情,你可是事前已经得知,且有意而为之?”
被父亲猜到,刘珌也没有感到什么意外。
笑了笑,刘珌点点头,说道:“父亲,孩儿知道父亲志在报效大汉,如今以孩儿与兄长的关系,父亲将来定是要回洛阳出仕的。孩儿此举,亦是为了让家人届时能够多得兄长的照拂。”
见父亲有所不赞同,刘珌脸上带着些许失落,补充道:“父亲,就算你我将来不惹事生非,其他人顾忌着孩儿与兄长的关系,又岂会真的无视?”
想到了今后刘宏的身份,刘珌又说道:“父亲,虽然孩儿与兄长交好,可兄长即将成为君上,身份不同,孩儿不得不多做一些筹谋。更何况……”
顿了一下,刘珌幽幽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老夫人一向对孩儿多有忌惮,孩儿今日此举,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听到大儿子的话,刘平心下一阵难受。
是了,他是想要在报效大汉的同时,还要保持自己的风骨,却也可能会让自己的家人遭到自己的牵连。
也怪不得大儿子会如此筹谋了。
想来,当初他们若是没有离开洛阳的话,只怕在那一场变故之中,他也会身不由己地站出来的。
可那样的后果,却是可能会让自己的家人跟着受到连累。
这样,当真好吗?
对于这一点,刘平第一次陷入了沉思中。
再说了,董氏的态度一向变化无常,又是个贪婪无耻的,刘平对董氏的人品可不敢多看好。
届时,若董氏在刘宏跟前多说他们的坏话,只怕亭侯听多了,也会生嫌隙的。
这一切,确实是得多加考虑。
可让大儿子为了他们而置自己的安全于不顾,几次三番地涉险,到底还是让刘平心下感慨不已。
或许,是他自己太过高估自己,太过想当然了吧。
看着父亲,刘珌也不打扰。
他知道,父亲的一些观念,确实是需要改一改的。
要是还像以前那般,那待回了洛阳,他们随时都可能被其他人加以利用,抓住把柄。
虽然这有些自私,但刘珌更希望能够在帮着父亲实现志向的同时,也尽量护住自己的家人,不希望父亲真的为了自己的名节而犯险。
过了好一会儿,刘平才回过神来。
看到儿子明澈的眼睛,刘平微微苦笑。
他,想的可能还不如自己大儿子那么多吧。
枉他还想要帮大儿子分担一些事情,只怕他才是被大儿子保护着的那一个吧。
虽然有些微的失落,但大儿子的成长,到底还是让刘平感到欣慰。
见父亲想通了,刘珌笑了笑,又再次说道:“父亲,其实孩儿此次装着受伤,除了得人情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不想这么快去洛阳。”
听了这话,刘平还有些讶异。
只是,刘珌又继续说道:“兄长虽然被推举继位,但是朝堂的权势,却还是掌握在窦氏一族,还有那些中常侍的手中。只怕兄长此去,还要经过一番博弈,方可真正掌权。”
这下子,刘平更是皱紧了眉头。
窦武窦游平,那可是“三君”之首,为人重名声德行。
这样的人,在面对着权势诱惑的时候,莫非也会暴露人性的阴暗一面?
只是想到了权势的诱人,还有登上高位后的许多身不由己,刘平也不得不沉默了下来。
如此看来,到底还是他太过刻板了吧。
看着儿子了然的样子,刘平不得不叹了一口气:“珌儿,为父知道了。今后,为父会考虑周全。不过,你也不可再如此以身犯险了。”
听了父亲的话,刘珌微微笑了笑,很是乖巧地点头应下。
今后,等他们到了洛阳,父亲势必会得到重用的。
但若是父亲在朝堂不知变通,只怕会惹得刘宏不悦。
在他与刘宏的相处之中,刘宏的性子有时候是变化无常的。
万一惹恼了刘宏,只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届时,他们这一家子,知道刘宏不少的过往,又是有着这一些救命之恩在,只怕更会让刘宏忌惮恼怒。
这一些,刘珌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虽然让父亲转变一些观念比较麻烦,但能够有所变化,终归是好的。
说到底,君君臣臣的,关系复杂,可不再如此前那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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