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终是躲不过的。
公孙行止心中也清楚。
这到底是谁的手笔似乎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幕后之人是要他的性命,却又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来,大费周章的做这些事情,又躲在幕后看着这一切,他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谁。
“殿下……人心叵测,在下虽然不愿意在孟姑娘的身上,可是如今的情况殿下觉得除了孟姑娘之外,还有谁能够做到如此周密的计划呢?又有谁能够悄无声息的在殿下和我等不知道的情况下,将邹家一家老小赶尽杀绝呢?”萧泊文的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
他和纪子瞻也查探过的,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而晋阳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他们也不知晓,人心易变。
况且还是女人心呢?
公孙行止怒着转过身来,神色坚定,“萧慎,本宫最后再说一遍,此事和阿妤无关。”
“殿下!”萧泊文痛心的喊道。
公孙行止攥紧了双手,连带着眼神也冷了下来,“萧慎,本宫信她。”
世人千千万万,可他却对她深信不疑。
萧泊文当下就沉默了下来,耳畔是淅淅沥沥不断随着房檐的缝隙落下的秋雨,雨水冰凉,冲刷着青石板,院内的盛开的木芙蓉也禁不住吹打大片大片的花瓣坠落了下来。
二人沉默了许久,互不相让。
这是萧泊文头一次对公孙行止产生了怀疑,他忽的笑出声来,也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嘲笑旁人,“殿下可知自己的身后背负着的是多少条人命,殿下信孟姑娘,正如几十万的将士们信任殿下一般。”
公孙行止眼底的浓墨变得浓稠了起来,黑漆漆的瞧不真切里头的情绪,却只听见他掷地有声的回答:“本宫信她。”
“本宫身上背负的,本宫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用不着你提醒,就算本宫死,也不会让任何人为本宫殉葬的。”
萧泊文楞了一瞬,却无话可说有些挫败的双手作揖,“殿下自便,在下告辞。”
公孙行止未曾挽留,只是淡淡的目送着他离开。
一旁的高栾始终保持着沉默的态度。
公孙行止看向他,温声道:“高栾,你也觉得本宫在任性?”
“属下相信孟妤。”高栾一字一句的道。
他虽然愚钝,可是关于孟妤对殿下的感情却是看得最为真切的。
孟妤对殿下的感情很纯粹,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会背叛殿下,摒弃殿下,唯独孟妤不会。
这一场秋雨下得痛快淋漓,楞是搅乱了青州城的一滩池水。
齐王府的丧事是大办的,直接震惊了整个青州城。
邹苍海看着一家老小悲痛欲绝,数十口棺材就这么摆放着齐王府的正厅内,而他独自一个人披麻戴孝的跪在了这些棺材面前,一夕之间苍老了数十岁。
“王爷!”管家于心不忍的上前试图奉劝,却看见他佝偻的背影又停止了这个想法。
邹苍海双目赤红,老泪纵横的看着这些棺材,悲痛欲绝的捂着脸,“报应,都是报应啊!因果循环,这些都是报应啊!”
当初他和旁人一块攻入皇宫,发生了一场宫变,后宫的妃嫔也好,公主,皇子统统都被他们这些人赶尽杀绝了,那日他对上年幼太子的眉眼的时候就从那孩子的眼中瞧见了杀气,亦如先皇一般,让他噩梦好几宿,万万没想到,都成真了。
可是为什么要杀他的妻儿呢?
有什么事冲着他来就好了啊!
管家看着他这个样子顿时也跟着落泪,“王爷……节哀,咱们还要为公子夫人他们报仇。”
邹苍海从悲痛当中醒悟过来,猛的抬起头,喃喃自语着,“对,要报仇,要报仇。”
就在这个时候,郑昀突然赶了过来,他一身的雨水,寒意浸透了衣物,站在齐王的身后,态度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道:“王爷,在下有一计,不知行不行得通,王爷可以一试。”
齐王此刻早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哪里还记得还顾得上那么多,在管家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眼中都是杀气,“你说。”
“公孙行止必然是在青州城内的,只是不知藏于何处,王爷想要把人逼出来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的,咱们倒不如走下下策,公孙行止的目的是攻占青州,既然如此,那么王爷倒不如开城迎接,将道路修好,再把戒备放松,到时候公孙行止必然会和冀州的人里应外合,他一旦有了动作,王爷找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么?”郑昀低着头头头是道的道。
然而齐王虽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但是管家却没有,他一听这事就觉得行不通,立刻否定,“王爷,此事太过于冒险了,万一到时候青州落入贼人之手,恐怕会前功尽弃啊!”
郑昀有些不悦,耐心的等待着齐王的答案。
齐王面色苍白,此刻蓬头垢面的,早就没了昔日的容光焕发,俨然是一个垂暮的老年人,他双目中都是恨意,怒着甩开了管家的手臂,踉踉跄跄的站稳,“杀,给本王杀,本王后悔当初没将他公孙家赶尽杀绝,这才有了今日的遭遇。”
郑昀立刻喜上眉梢的拱手,“王爷放心,在下一定不负所托,带着兄弟们陪着王爷杀了仇人。”
人一走,邹苍海直接急火攻心的吐血晕了过去。
而郑昀离开了前厅之后,他带着的兄弟们立刻围了上来。
他朝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告诉王爷一切尘埃落定,只要寻到公孙行止我们就动手。”
“是。”暗卫拱手,快速的消失在了齐王府内。
郑昀得逞的勾了勾嘴角,青州一乱,这商洽也差不多了,到时候王爷和皇上一起杀了宇文铎,商洽也是囊中之物了。
夜幕降临,青石板上积满了雨水。
萧泊文自从白日里面和公孙行止争执过后,便是独自一个人缩在了屋内。
他逍遥快活了十多年,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失败,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可终究是无能为力。
邹苍海的确是该死,可邹家的那么多人,却是无辜的。
“我很好奇,你和殿下为何对孟姑娘深信不疑?”他抬起头看向站在窗边的人,“最是女人心易变,殿下难道就不怕么?”
窗边的人环抱着双臂,板着一张脸,也看不出喜怒来,目光落在了打着转的灯笼上,轻飘飘的道:“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孟妤一样待殿下好。”
孟妤出现在东宫之后,殿下的笑容也多了,说话也多了。
他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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