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妤定定的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手颤巍巍的摸上他的脸,艰涩道:“殿下,要好好活着,拿回属于你的一切,然后……记得来接我。”
“阿妤,”他四肢乏力,强撑着身子望向她,双目中都是绝望,“不要。”
她默然,泪水落了下来,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气氛静默下来,她扑进他的怀中,一字一句的道:“我喜欢殿下,好喜欢,好喜欢,所以殿下也喜欢我好不好?”
泪水浸染了他的瞳孔,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咬着牙,“孟妤,你若敢,本宫绝不会喜欢你。”
“那就不喜欢吧!”她很是洒脱的松开他,无所谓的站起身来,朝着高栾道:“高大哥,晋阳这一遭得麻烦你和我了。”
高栾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僵硬的转过身,手中的长剑收回了剑鞘内,眼神复杂的看向她,犹豫了片刻,终是狠狠地点了点头,“好。”
如果可以让殿下不去晋阳,那就牺牲他们吧!
公孙行止身子一歪,那桌上的茶水洒了一地,他呵斥一声,“高栾,连你也背叛本宫?”
高栾低头,撩起衣摆跪了下去,一字一句的道:“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孟妤攥紧了手,走向萧阁老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去,“还请萧阁老护住殿下,将殿下平安送去冀州。”
萧阁老错愕的倒退了一步,半蹲下身去将人搀扶起来。
她笑着看向对面的人,压着颤抖的声音朝高栾道:“高大哥,我们走。”
公孙行止凌乱了,可是那杯茶里面放的不仅仅是卸去他力量的药物,还能制他昏睡不醒,视线渐渐的开始模糊起来,他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
“阿妤,不要!”那绝望的声音细微又无助。
怎么可以呢?
她要是有个闪失怎么办呢!
随着视线的模糊,他晕了过去。
孟妤走近他,低头看着他,咬着朱唇,“对不起!”
说完这些,她决绝的转身离开。
房云翼自始至终未曾插话,却也随着离开了。
萧柏文眨了眨眼,眼神复杂多变,很想问一句,这么做,值得吗?
外头还下着雨,走到哪廊下的时候,房云翼终究是没忍住的开口了,“你可知晋阳危险重重?九死一生?殿下尚且不能确定自己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你?”
孟妤背对着他,娇小的身形却显得有些伟岸,她望向旁边的高栾,莞尔一笑,“高大哥,你会后悔嘛?”
“不会,为殿下死,死得其所。”高栾也看向她,难得的笑了。
他从未想过有人舍得为殿下赴汤蹈火,舍生忘死。
那他会豁出性命去护着孟妤的。
孟妤抬起头来,笑得苦涩,“兄长,这一趟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活着回来,可是……我想为他拖住时间,我想让他坐上那个位置,我想让他君临天下。”
“他本该高高在上的,而不是沦为阶下囚。”
“你可知李代桃僵的风险?”房云翼有些失控了,提高了声音。
少女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语气平淡如水,那修长的眼睫微微抖了抖,“兄长应当会是此次护送质子的人。”
房云翼默然,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为好。
……
连绵不绝的冬雨,就好像是一颗颗的冰渣子砸在她的心上,和高栾悄无声息的回到东宫时,所有的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她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用公孙行止那些个易容的东西成功的画了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来,一颦一笑相差无几。
除了这张脸,没有人了解他。
所以想要伪装并不难,此时已经午时了,不会有什么人来。
她坐在那痛经前,脑海中卷上来的都是曾经的画面。
高栾坐在寝殿外,面无表情的望着从屋檐上落下的雨水。
不知何时孟妤走了出来,披着一张和殿下一模一样的脸,除了身高之外压根分辨不出来,他扭头扫了她一眼,“我从未想过你会为殿下做这么多。”
“我自己也没想过,”孟妤坐在他的身边苦笑道:“高大哥,殿下以前过得很苦。”
高栾点点头,是很苦。
这东宫数十年过程曲折,好几个秋冬都险些冻死了,那些过往倒也不必追究,只是每每想起来总让人觉得恍如隔世。
“所以我想给他糖,不想再让殿下受苦了,我舍不得……”她笑了笑。
喜欢一个人,居然是从心疼开始的,望着他无数个日日夜夜孤单一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犹如被人抛弃在了夜色中,将房门紧紧的关闭,徒留他一个人,缩在那没有光线的角落里面,一个又一个的春秋。
二人默契的没有说话,等明日过后,她就是公孙行止了。
而真正的太子殿下也会被送到冀州去的,谋他的千秋大业。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皇上会来,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让人押送你去晋阳。”高栾沉声道。
孟妤点了点头,施施然的站起身,那身上的衣袍随着动作而翻飞着,娇小的身躯有些羸弱,正当她转身时高栾猛的站了起来。
他望着孟妤的背影,突然道:“孟妤,我会想保护殿下一样保护你。”
孟妤笑盈盈的转身,“那就谢谢高大哥了。”
这一番李代桃僵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代价是她未知的。
房云翼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解也无济于事。
夜色中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房檐,她倒在床上,鼻息间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家一事,皇上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可以最好直接就给埋了。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文武百官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再加上皇帝宣告公孙行止前往晋阳为质子一事,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唯独房云翼,心不在焉,神情厌厌,属实没有多少兴致。
“房大人。”早朝散去之后,他正欲离开,却被公孙胜给叫住了。
房云翼回首,望着雨雾中的人,含笑着拱了拱手,“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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