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月楼面积很大,排场也很足,那怕是一大清早的生意也不寥落,虽不及午时,夜晚那般热闹,可也比别家生意要好。
他们来得早,选择的余地也多。
按照公孙行止的喜好,孟妤选了一间最为僻静的雅间,小二陆陆续续的端着些点心,瓜果进来放好去,又询问道:“公子可要酒?咱们客栈新来了一个伶人,小曲唱得很不错,公子要来些酒助助兴嘛?”
孟妤瞥了一眼公孙行止的脸色,朝着小二拒绝道:“不必了,我家公子,不爱饮酒,劳烦小二哥了。”
小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只是觉着这个公子气度不凡,忍不住的多说了两句,倒也没有其他的意思。
客栈里面来来往往的人数不胜数,达官贵客他也没少见,可如同这位公子这般出尘绝艳,当真是头一回瞧见的。
“殿下,”孟妤站在他的身后为他理好衣衫,低声道,“早上雾气大,露水重,您喝些茶水暖暖身。”
尽管手受伤了,可她依旧身残志坚,保持着自己作为奴婢的自觉。
公孙行止瞧着她递过来的茶水,又瞥了一眼她受伤的手,眉眼一挑,“为何不坐?”
嗯?孟妤迟疑了片刻,笑道,“奴婢站着便好。”
“哦?”他勾了勾嘴角,“可是本宫今日打算在此处待一整天。”
“奴婢觉得坐着也无妨,殿下应当不会和奴婢计较的。”他话音未落,孟妤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
而高栾作为护卫,总是如同一个门神一般站在远处,就不说话,也不打扰他们。
上四目相对,公孙行止笑了笑,“吃吧。”
孟妤迟钝了一会,含笑着随意拿起一块点心慢吞吞的吃起来。
“殿下,您是来见人的嘛?”她犹豫的问道。
公孙行止摇摇头,“不是,就是来看戏的,怎么?阿妤不信本宫?”
何止是不信,你笑得就不像一个好人。
孟妤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傻逼一样,笑得淳朴又憨厚,“奴婢自然是相信殿下的。”
“出门在外,阿妤不必唤殿下。”他纠正孟妤的称呼。
孟妤点点头,她也只是叫顺口了。
皇宫里面那么多位殿下,可是她觉得,也只有这个人才配得上殿下二字。
矜贵、儒雅、博学多才、修养极好,那怕是身处东宫的沼泽中,依旧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遗世而独立,永远保持着作为皇家那一份良好的习惯。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刻在骨子里面的,而不是旁人可以学来的。
这才是当仁不让的皇室子弟,出身名门该有的模样。
而不是公孙则那般娇生惯养,公孙离那般偷奸耍滑。
“奴婢觉得只有殿下配得上这两个字。”她咽下嘴里面的糕点,脱口而出去。
公孙行止眉梢一挑,眼底是读不懂的情绪在她身上淡淡一扫,忽而抿唇浅笑。
他喜欢听花言巧语。
……
大雾散去,旭日东升。
街道上总算是热闹了起来,人挤人的赶着路,叫卖声掺杂着小曲的声音响起,没多久客栈内就座无虚席了。
“兄长,何故来此处?”而他们的雅间外,一阵声音轻轻柔柔的响起,带着些娇嗔的意味在其中。
姜牧瞥了一眼作为大家闺秀,总是养尊处优,鲜少来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的妹妹,宠溺的笑了笑,“春闱固然重要,但你也要放松放松,这桃月楼的小曲唱得不错,听听也无妨。”
姜茗皱起来的眉头这才缓慢了下来,笑着点点头,“好。”
而这一切都被守在门边的高栾听到了,隔着一扇木门,也不隔音。
他收起抱着的双臂朝着内间的人走去,拱手道,“殿下,人来了。”
而孟妤只是沉默,一句话也没说,继续埋头吃自己的糕点,可是手又有些费力,干脆作罢。
“阿妤,”在她低垂着头的时候,他的声音让孟妤一抬头,一块糕点递到了她的嘴边,“张嘴。”
这人总有一种让人难以抵抗的魔力,似乎只要他想,有的是女子前仆后继的为他奔走。
温柔时的笑容让人心神荡漾,认真时的冰清玉洁,严肃时的果断决绝。
孟妤眨了眨眼,有了刹那间的失神,反应过来之后张嘴含下,囫囵吞枣的道谢,“多谢殿下。”
他笑而不语,收回了手。
而原本还在屋内的高栾突然的离开了,她回过头连背影都未曾捕捉到。
一下子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她又不擅长找话题,尤其是在未睡好的时候,连思维都是混乱的,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虽不知他打算做什么,可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孟妤只能调整好心态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事情的发生。
“阿妤,陪本宫说说话,”他给孟妤倒了一杯水,语气似是有些委屈,“太安静了,本宫有些害怕。”
孟妤一愣,错愕的看向他,轻起贝唇,“殿下也会害怕嘛?”
“阿妤,是人都会害怕的,”他眉目柔和,眼中黯淡无光,拒人千里之外,嘴角噙着标志性的笑容,“本宫不喜欢太安静,也不喜欢太热闹。”
太安静了,像那一场杀戮,寂静无声,只有无数的乌鸦在空中盘旋,叫人害怕。
太热闹了,他觉得好吵。
“殿下想听什么?”对于他的怪癖孟妤也不惊讶,而是柔声询问,“奴婢给殿下背诗?”
她不会唱歌,还是个五音不全的。
还有什么古筝,古琴她也不会。
学生时代,除了成绩优秀,长相还过得去以外,还真是身无长处。
公孙行止眉目舒来,“好。”
就在他们隔壁隔了两三个雅间内,姜牧和姜茗落座,兄妹二人许久未见了,难免话多了一些。
姜茗将一些小事有意无意的给他提及。
姜牧也不傻,自然是听出了妹妹的弦外之音,语气沉重,“茗儿,你一向识大体,也应该知道如今太子的处境,他迟早都是要死的,你应当和他保持距离才是。”
自若是未曾改朝换代,皇位更替的话,他自然是赞成这件事情的。
可如今今非昔比,应当及时止损才是。
“兄长误会了,茗儿并非还对太子心存侥幸,只是觉得能否留他性命?毕竟……太子是无辜的。”姜茗紧张的握紧了双手。
公孙行止好歹也是她年幼时,曾经青睐过的人,护他性命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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