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威中的潺潺流水依旧生生不息,水流声的声音动人聆听。
诺大的空地之内只有席地而坐的两人互相对坐,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一块石板上,还有一截洁白锋利的断刃安静的躺着。
都月华此刻老老实实的跪坐在原地,心中已经毫无半点怨气和怀疑,微微低着脑袋,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前辈...我输了。”
刚才她确信自己拔出的第一剑是生平之中最强一剑,现在回想起当时的状态她都隐隐有些暗中惊叹。
那种静气浑然一身的境界她从未触摸过,在那种状态下,她甚至产生一种即便是鬼神也能斩下的错觉。
只是没想到面前的这位前辈简直达到了非人的境界,无论是动作还是心境,抑或是最后那一道自己眼睛都无法捕捉的剑术,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从第一剑未能建树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必输无疑。
那道匹练的白光简直就像是...超越人力的剑法一般。
也只是在对方后来收剑的架势之中才隐隐有些感觉,这很类似于拂舍刀的收剑姿势,当时才忍不住问了一句,没想到竟然真的是。
拂舍刀虽然是伊藤一刀斋的绝招,但正常人还是能够使出来的,只不过之前她所见的那些人只是用慢吞吞的动作来掩饰,即便速度加快最多也就称得上是行云流水。
可这位前辈的拂舍刀...
似乎融入天地间一般,完全捕捉不到丝毫踪迹,从出剑到收剑,只能看清首尾姿势而已。
“输赢又如何?”
夏目枫的声音无喜无悲。
都月华闻声不禁停止了自己的沉思,抬头望了过去,一时间对他的回答有些愕然:“呃...”
夏目枫仍然低垂着眼眸,似乎在感受天人合一的境界,口中淡淡的说道:
“谁人不能输剑,难道只是这样,你就失去了自己的信念了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被伊藤一刀斋的意念所影响,他现在的心境很难发生变化。
倒也不是故意去装,现在的他似乎很喜欢自然静谧的气氛。
而且伊藤一刀斋最为人所著称的虽然是拂舍刀这种绝招,但其真正所领悟的绝强招数,乃是一种叫做无想剑的招式。
据说伊藤一刀斋,这位号称最接近剑圣的男人酷爱饮酒,饮少辄醉,随地就睡,仇家又多,就培养自己,下意识反击和不用剑战斗的能力,最终修得奥义无想剑。
无想剑的大概奥义,便是迷惑带着意识如微尘般道化为无。
或许这也就是他现在变身伊藤一刀斋之后有无意识的在像自然静谧所靠近的原因。
都月华的眼神之中带着复杂之色,回想起刚才面前这位前辈的讥讽之言,虽明知对方是故意激将的,但她这会儿也仍然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想问前辈...女子真的不适合修习剑道吗?”
女人与男人确实是有先天性上的不同,她自然不会不去承认这一点。
包括许多事情男人都比女人更有优势,就连练剑上的心性,也是公认男子最为适合,而女子之身基本上是不能取得大的成就,这几乎已经成了剑道界的潜规则。
她修习剑道的初衷并不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或树立自信,从小跟着祖父之时便接触颇多,自己对剑道也十分钟爱。
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再加上以前那些剑道老师和家人的劝解,即便是意志坚定的她也在反复的问着自己。
从这个世界的角度来看,女子与刀剑几乎无关联。
谁知夏目枫闻声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说了句:“你不要再练新阴流了。”
都月华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为什么?”
夏目枫则是抬起了头,冷漠狭长的眼眸缓缓睁开,眼眸中似如无底深潭,缓缓开口说道:
“无刀取乃是新阴流的精髓所在,可刚才怎么不见你用无刀取。”
都月华闻声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之后就陷入了回忆之中,回想着刚才时间不长却步步惊心的比试,沉思了会儿才开口说道:
“因为您一直在抱着剑,根本就没有时机用无刀取。”
回想起这场别开生面的比试,从自己出剑开始到最后关头之前,对方根本就稳稳当当的抱着怀中的剑,浑身松懈的站在原地躲避,直到最后关头才出了那一招自己根本看不清楚的剑法。
夏目枫那满脸沧桑伴有刀痕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手指摩挲了两下掌心长刀柄上的麦穗,笑着问道:“那即便我拔剑了,你有信心取下我剑吗?”
都月华想都没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没有。”
那种速度和力量,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无刀取本来就是把握时机的招数。
而且即便在现实中也几乎用不到,以前她和别人用素振比试的时候,也是互相两人之间对砍。
即便自己有心要用无刀取把握时机,面对剑术造诣比自己低的也是很难成功,甚至她都有点怀疑这招是不是多余。
事实上如果她这心思被夏目枫知道了也会大感赞同。
两个人拿着刀剑正在比试,然后用空手接白刃这种招数,怎么用?
把自己的剑直接仍掉,然后双手一合“啪”的一下打进去,稳稳当当的站个马步接住对方的剑,再给他“砰”的一下打掉吗?
关键是然后呢?
俩人都赤手空拳了,在比试那种紧张的过程中,总不能蹲下捡起来剑再取砍人吧。
接下来怎么办?论起来自己沙包大的拳头把对方打成熊猫来取胜?真是有点无稽之谈了。
“既然没有,你大概也思考过了原因了,所以...”
他抬起灌满力量的右手,五指缓缓并拢成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猛然轰出。
都月华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黑色的拳影在瞳孔之中迅速扩大,可她却浑身不能动弹一点动作,整个人僵立当场。
“呼呼!”
都月华的耳朵忽然一痛,夏目枫这一拳打出了摩擦空气的音暴,稳稳的停留在距离她耳畔不足一厘米之处。
她耳鬓旁的发丝被狂烈涌动的气流旋转起来,在半空中凌乱飞舞,耳朵也被震的吃痛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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