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队伍再度启程。
按照昨日傍晚商议的计策,陈乐和乌卓的一百精锐乌家武士,手持强弩,埋伏在一处离营地只有数十米的密林里,而成胥等人,则带着队伍继续往前,假装渡河。
天色大亮时分,成胥带领的队伍已消失在下游的弯角处,不见了踪迹。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埋伏在一边的陈乐等人耳朵里。
一队几百人的马贼队伍,从上游一个密林驰出,对岸也跟着涌出大群彪悍的贼兵,其中一人高踞马上,长着一撮粗浓的灰胡,还真是人如其名,此人就是纵横赵境的头号马贼灰胡。
只见他一脸怒气,目露凶光,不断催促手下把渡河的木筏由隐蔽处搬出来,好去追赶敌人,显已乱了方寸。见他准备的这么充分,陈乐和乌卓相互看了一眼,顿时清楚,马贼果然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好在他们不知道乌卓这一支奇兵,不然即便自己一方想要埋伏他们,他亦可以通过人数不对,觉察出可能有陷阱。
不得不说,有赵穆等人做他们的内应,陈乐就算想隐瞒队伍的信息都不可能。
马贼在灰胡的咆哮下,已然准备渡河。
陈乐朝乌卓看了两眼,见他在这种千钧一发的紧张形势里,仍是沉着冷静,心中忍不住称赞一声。
灰胡的人飞快卸下了战马和粮食后,就迅速开始载马贼渡河,灰胡亦在其中一个木筏之上。此时这边岸上只留了五六十名马贼,正忙着整理马匹和粮食,全无防备。
陈乐打了个手势,乌卓领来的乌家精锐顿时行动,由密林处发出一轮弩箭,射得对方人仰马翻,一下子伤亡过半。
竹筏上的灰胡等人,俱都吓得魂飞魄散,仓皇下搭箭还击。灰胡这会儿也发现中了埋伏,但却无可奈何。
岸上剩下的马贼,为了躲避弩箭,四散奔逃。
但他们的速度,哪里快的过箭矢,弩机声响,所到之处,几乎见不到活口。
早已从林中钻出的乌卓等人,目标当然不止是岸上留下的马贼,竹筏上的马贼,才是重点照顾的目标。劲箭雨点般往在筏上毫无掩蔽的马贼射去。
马贼避无可避,纷纷中箭,鲜血染红了木筏和河水。
情急之下,灰胡忙喝令退回对岸去。
乌卓等人顿时搭弓,一齐发箭射向大声指挥的灰胡。这些乌家精锐,显然都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河上,马贼虽高举木盾,仍挡不了百弩齐发劲力强大的箭矢,一个个纷纷倒下。
灰胡见势色不对,一声狂喊,翻身跳入水里,躲往木筏之下。
一众马贼有样学样,纷纷跳入水里,想要躲避箭矢的攻击。对岸尚有差不多两百多马贼,不过除了无能狂怒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箭矢直射入水里,鲜血不住由水里涌起来,失去生机的马贼尸体,一具具浮出水面,场面血腥之极。
饶是以靓仔乐,看到这般残酷的场面,也不禁有些触动。
河水中失去操纵的木筏,散乱无章地往下游飘去。
陈乐假装心悬成胥那边的情况,一声令下,呜金收兵,像是连灰胡的生死,都无暇理会。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安妮绝不会留下灰胡这个活口。
有人帮着补刀的感觉,确实很舒服。
陈乐翻身骑上从马贼那儿夺来的骏马,又让乌卓把装载着武器粮食的马匹全部牵走,一夹马腹,朝下游疾驰而去。
成胥方面的战事这时也到了尾声。
他们一到了下游,便一改赶路的架势,再早已选定的作战处,联车作阵,又由查元裕领了四百人,埋在密林左边,静候追兵。
数百马贼雄赳赳气昂昂的沿河赶来,刚转过弯,看到严阵以待的赵兵时,惊觉不好。但早已进入了伏兵的射程之内,进退失措下,被赵兵借车阵的掩护,弩机强弓,一齐发射,立时死伤一片。
侥幸逃过一劫的,因为马匹和尸体挡着,退走不及,想由侧翼绕过车阵时,又给查元裕和埋伏的四百赵兵,杀了个措手不及,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马贼急忙调转马头,想原路撤退,却刚好遇着陈乐赶来驰援,再次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逃得掉的不出五十人,都是丢盔弃甲,窜入岸旁的丛林里,落荒而逃。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一个都逃不了,不过这些,成胥等人,就不会知道了。大获全胜下,全军欢声雷动,连少原君的家将们都忍不住面露喜色。
此战陈乐方面只伤了四十多人,而且无一重伤,战果惊人,再次证明了陈乐具有强横的军事能力。
但这事儿吧,陈乐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完全只是依照项少龙的打法而已。
清点完毕,陈乐派出了二十人,将俘获的数百匹战马送回赵国,至于武器箭矢粮食则全都留下了,待处理完伤兵的伤口后,队伍再次启程,沿河东行。
黄昏时分,安营扎寨,据成胥说,此地距离内河只有两日多的路程了。
晚上,无论赵雅和小昭八女,又或者平原夫人,都对他这位大英雄,极为热情。弄得靓仔乐险些招架不住…是不可能的。
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的陈乐,隔天依旧精神奕奕。坐在马车里的赵雅,瞥见这宛如铁打的奇男子,眼神迷离。
启程。
沿途山势起伏延绵,草木茂盛,风光如画。岸旁是广阔的原始森林,其中夹杂着动物奔窜号叫的声音,赵兵沿途打了些旱獭野兔,好作晚餐的美味。
景色虽美,路程却是举步维艰,不但要靠人力开路,很多时还要靠树干铺路,才可穿溪渡涧。
整天走了不到十里路,最后在一处山头安营起灶。人虽疲倦,但众兵俱都士气昂扬,对陈乐更是心悦诚服。
这其中尤以赵雅和小昭等八女为最。
昨夜连唱了数次后庭花,生生将靓仔乐洗的险些脱皮。
赵倩自打那天隔窗和他说话后,便蓄意开时躲着他,也不知道此次解决了马贼后,她是更钟情他,还是更怨恨他。
将关于赵倩的念头甩到一边,陈乐踏上了今晚的征程。
……
之后的二十多天,队伍继续向东南前行,渡过了内河和西河,过魏人大城濮阳而不入,由濮阳南面的官道直下濮水。
经过了这段平安的日子后,他们的侦骑再次发现了敌人探子的身影,让陈乐等人知道,危机再现。
他们车马这么多,又要不时修补坏了的车子,慢得像蜗牛一般,根本没有可以甩掉敌人的办法,成胥等人,唯有祈求这些不知名的敌人不会比灰胡的马贼,更厉害便心满意足了。
这时他们已接近大梁,官道两旁,处处都有关防,数十里便可遇上魏人的土塞军营。但魏兵态度奇怪,看过他们的文书后,虽没有留难,却也不肯派人护送,眼看已到了官道尽头,成胥在请示了陈乐后,队伍朝东往濮水进发。
成胥原本被魏兵的态度弄出的不满和担忧,在看到陈乐平静的侧脸时,全都抛到了一边。
如今整个队伍,只要有陈乐在,似乎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三天后,他们离开了山路,到了濮水西岸,一处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从这里再往前,还要再走上两日,才可到达濮水。
大队人马在草原边上停了下来。
陈乐和乌卓、成胥、查元裕几人走到一旁商议,陈乐扫了他们一眼,只见他们全都神色凝重。
这也正常,一旦踏入草原,就无险可守,若是敌人有心埋伏,一定十分凶险。
乌卓率先开口道:“孙姑爷,眼下我们的行动和兵力全被敌人了若指掌,可是我们对或会来犯的敌人却一无所知,敌暗我明,乃是兵家大忌。”
他一说完,成胥就接话道:“敌人若要来犯,必定会在这两天之内。因为在这平原之地,利攻不利守,敌人绝不会错过如此良机。“一句说完,他露出难看的笑容道:“不止如此,最令人担心的,是魏王派手下兵将扮成马贼来攻,那我们注定在劫难逃了。”
陈乐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做最坏的打算,决不能眼睁睁地送死。”
说话前,陈乐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项少龙的克敌之法,一回生两回熟,他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听到他的话,成胥等人皆都露出喜色,想听听智谋过人的统帅又有什么奇谋妙计。
只是要让他们失望了,陈乐此次的计策,只能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陈乐说道:“我们尽快在这附近找一个背山面向平原的险固高地,建立土寨壕沟,储备食物和饮水,守上个十天半月。与此同时,再派出一队轻骑,前赴封丘,求那里的守将关朴派兵来援,那时即便魏王心存狡诈,也拿我们没办法了。”
众人思索后,都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方法,都点头同意。
几人分头行动。
由陈乐去找平原夫人,让她想办法,确保关朴会派兵来援。寻找高地的事,则由成胥他们去办。
陈乐这边极为顺利,事关自己性命,平原夫人没有半点耽搁,立刻写了一封书信交给陈乐。接过书信的陈乐,派出二十快骑,带着平原夫人的书信,前去求援。
“孙姑爷,为何不教他们分头行动,好迷惑敌人,确保可以完成任务。”站在陈乐身边的乌卓好奇道。
拦住12号?
魏王就是把整个魏国的军队搬来也不行。何况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径,即便魏王真的和齐人之间达成了什么龌龊,由嚣魏牟掌控的人马,也绝不会超过万人,否则阴谋的味道,实在太过明显了。
但12号的事,陈乐没法和乌卓解释,只好笑道:“等他们离开平原,就会分开的。”
听他这么说,乌卓便知道是自己多虑,不再担心了。
成胥他们这头。
在勘察了半天后,他们终于在草原的边沿区找到了一处背山面向平原的高地,设立营寨。
全军顿时全都忙碌起来。
此次立营,与之前简单的安营扎寨,自是大不相同,因为要以壕沟作主体防御。
成胥带头,让一众士兵,沿着高地边缘处挖出深一丈、宽丈五的泥沟,掘出的土就堆于壕沟的前方,再找来石头填筑,变成了一道高若半丈的矮土墙。
土墙上面,还留下孔穴供弩弓射箭之用,看着十分坚固。建完土墙,士兵们又把骡车推到土墙里面,用来加强土墙对抗敌人冲击的力量。
在矮墙之外,又添一层削尖的竹签,放置在斜坡上头,不止如此,成胥还带人设下陷马坑。
一处处应付敌人的强攻的陷阱机关,一气呵成,看的靓仔乐大为震惊。这些久经沙场的士兵,布置这些,比生火做饭还要娴熟。
惊讶之余,陈乐又难免有些感慨。
在陈乐感慨的时候,先前带着士兵去除草的查元裕,已初见成效。四周的树林长草几乎都不见了,敌人一旦出现,就会落入陈乐他们眼中。
土墙里头的营地,按照路上布置之法,主营居中,六军分居两翼,形成一个向前突出的半圆形。营地与矮土墙间隔了三丈有余,除非土墙被攻破,不然营地就在敌人箭矢的射程之外。
这些说起来简单,眼下只是个雏形而已,要真正将土墙以及一切机关修建起来,还需要大把的时间。
饶是陈乐他们有几百人,没有几天功夫,也是不可能完成的。
这几日,陈乐也没有闲着,防御工事上,随处可见他的身影。一众士兵,也目睹了他身体素质的强悍。
他们每天累的气喘吁吁,陈乐却跟没事人一样,要是再让他们知道,陈乐晚上也忙的一刻不停,势必会更加震惊。
到一切布置妥当,已过了五天时间。
这日当成胥指挥手下士兵,在斜坡顶上设置滚石时,有探子回报,称发现了一股实力接近万人的马贼正由平原赶来。
众人心底都清楚,这必定是在草原久候他们不至的敌人,终忍不住正面来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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