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拿阉党,对京城百姓有影响,但大不。从一路行来,热闹的街市可见一斑。
清风茶楼早已易主,变成了一间客栈。
“就住这儿?”陈乐问道。
丁白缨和妙玄点了点头,真到了京城,她们忽然发现没什么可看的。物是人非,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陈乐大抵明白她们的心境,是以投宿之后,天远没有黑,就带着她们做些快乐的事,也是煞费苦心。
只可惜无论丁白缨还是妙玄,都无法理解他的苦心,皆说便是在话本上,也未见过他如此的好色之人。
这让靓仔乐不禁生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感慨。
晚上。
卢剑星兄弟三人,聚在他家吃酒。
酒是许大鹏买来的,桌上的下酒菜极为简单,花生米、蒜头、烧鸡、牛肉…
“来,喝一碗。”
“好。”
三人先饮了一碗,卢剑星放下酒碗,朝许大鹏道:“去暖香阁,看过周姑娘没有?”
若是陈乐在这里,虽说早有预料,但多少还是有点惊讶。和卢剑星他们成了兄弟便就算了,还喜欢上周妙彤,这活脱脱就是个沈炼啊。
其实还不光如此,他就是刚从暖香阁回来,不止去见了周妙彤,还见到周妙彤和严佩韦之子严峻斌搂搂抱抱,互诉衷肠。
最关键的是,他们语气中,还有对他这个锦衣卫的不屑。
面对卢剑星哪壶不开提哪壶,许大鹏:“……”
“一川,你腰上那个锦囊挺别致的,哪来的?”许大鹏生硬的转了话题道。
靳一川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说道:“二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医馆那个被丁修谎称很润的姑娘,送他这个锦囊时,许大鹏也在场。
没办法,许大鹏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因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卢剑星的问题。说严峻斌称就快凑齐银子替周妙彤赎身,他连舔狗都快做不成了?
许大鹏拍了靳一川一下,笑道:“臭小子,跟二哥说,是不是看上医馆那姑娘了?”
“你上医馆了,怎么了?”听到靳一川去医馆,卢剑星忍不住问道。
靳一川正欲开口,忽然听到屋顶瓦片碎裂的声音,三人互相看看,卢剑星和靳一川迅速冲了出去,许大鹏则取出弓弩,朝着声音的方向,就射了一箭!
房顶的上为了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利箭,从屋顶上滚了下来,从屋里出来的靳一川,第一时间便朝此人攻了过去。
不想此人身手不弱,连挡靳一川几次攻击,还将其逼退。
见状,卢剑星和许大鹏俱都跟上,那黑衣人不敢恋战,拔腿便跑。瞄准他的身影,许大鹏飞快射出一箭,但被避开了。
兄弟三人想追,没想到这黑衣人不是一人,竟是还有同伙。那人忽然从屋顶跃下,一把推倒放在墙边的竹子,朝卢剑星三人砸了过来。
“小心!”
卢剑星朝冲在最前头的靳一川喊了一声,靳一川急忙举起双臂,护住头和身体。
利用竹子阻挡了他们兄弟三人,这名黑衣人同样转身便逃,与前一名黑衣人,都欲翻墙逃走。
许大鹏连射两箭,其中一箭再次落空,后一箭,却是射中了第二名黑衣人的手。对方明显吃痛,身形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飞快越过院墙,不见了踪影。
兄弟三人一路追到外面,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摸到。
“那是什么人?”卢剑星一边沿路搜寻踪迹,一边问道。
许大鹏说道:“不好说。”
“回京的路上就不太对,一直有人跟着。”靳一川想了想道。
“最近大家都留点神,备不住是阉党余孽,想杀了我们,替魏阉报仇。”对方一点痕迹没留下,很可能不是从这条路走的,卢剑星说道。
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有鬼的许大鹏神色微变,不过他的心里有鬼,不是有愧卢剑星二人。这任务按魏忠贤的说法,他们仨不过是旁人手里的棋子,杀不杀魏忠贤,他们都交不了差。而且从魏忠贤手里拿的金子,许大鹏从没想过独吞,一式三份,他早就分好了,只是这事太大,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
许大鹏试探道:“若是真是这样,京城咱们怕是呆不下去了,敌暗我明。大哥,我看咱们去跟衙门商量一下,调咱们去南京。”
闻言,卢剑星顿时驻足,他诧异道:“南京?二弟,从来就没见你怕过,这回是怎么了?”
“大哥,你就听我这一回,成吗?”许大鹏说道。
“那你走了,周姑娘怎么办?”
许大鹏道:“我会想办法,带她一起走。”
他还是有些心急或者说过于怂了,而且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幕后之人若是能借他们的手杀人,又岂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越是这种时候,越应当冷静,否则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不过这话多少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个小人物,牵扯到如此大的事情当中,一着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先远离这旋涡再说。
最关键的是,许大鹏藏起来的金子数量,即便分成三份,也足以抵得上他们在锦衣卫干到退休,能挣到的俸禄总和。
这些种种加在一起,为何不走?
他的话,已经引起了卢剑星的怀疑,使得卢剑星想到魏忠贤的死因,想到镇抚司门口,赵靖忠的那句,见没见魏阉,你心里清楚。
“我看啊,还是瞧瞧动静再说吧。”卢剑星道:“你说呢?”
怀疑归怀疑,卢剑星这会儿还是相信许大鹏的,他们是过命的兄弟。只觉得这里头,许大鹏或许是有些顾虑不方便说。
但他们立了大功,百户之位已然在望,这个节骨眼上,只是区区阉党余孽,无论如何,也是吓不到卢剑星的。
许大鹏沉默,卢剑星把目光转到了靳一川身上。
“我听两位哥哥的。”靳一川连忙道。
说是这么说,但他如今和医馆的姑娘关系暧昧,若是可以不走,自然是更愿意留下。
三人反身回去,酒是喝不成了,说了几句,就各自散了。
许大鹏和靳一川在路口分别之后,还未走出巷子,忽然发现不远处有道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什么人?”许大鹏飞快问道。
与此同时,他的手已摸到了刀柄,打算速战速决,因为他担心,对方是打算将他们逐个击破。他要去和卢剑星二人汇合。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那人说道:“许总旗,不用担心,只有我一个人。而且你我不是敌人,我是来帮你的。”
“藏头露尾,帮我?”许大鹏不屑道。
靓仔乐不乐意了,他哪藏了,他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这儿,丰神俊逸,是你自己站的地方背光,看不清可好?
没错,来的人正是陈乐。
无论什么样的事,一旦开了头,就有结束的时候。往往开始的越早,结束的也就越早。陈乐和丁白缨二人,今日午时过了不久便开始了,所以晚饭后,妙玄就吵着累的要睡觉了。
丁白缨的体质虽比她强上一些,但亦是有些疲累,因为她承受的比妙玄更多。
在她们脸上各亲了一下,陈乐说道:“你们睡吧,我出去打探打探情况。”
陈乐打探消息的地方,自然是暖香阁。
是以不光许大鹏看到了和严峻斌难舍难分的周妙彤,陈乐也看到了。陈乐当时还感叹,这剧情没怎么变啊。
不过还是有些变数,一是许大鹏的颜值,比沈炼差了不少。二是周妙彤的父亲是沈炼抓的,她面对许大鹏,可能更容易接受一些?
陈乐淡淡道:“我何时藏头露尾了,是许总旗你太过紧张了,你只需往前走几步,便可看清我的脸。何况距离越近,许总旗手中的弩箭威力岂非越大?”
许大鹏谨慎的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陈乐那张貌比潘安的俊脸。他怔了怔,虽然震惊于一个男人为何可以如此俊朗不凡,但他到底是刀口舔血之人,明白男人最终还是要靠实力,与长相无关。
“我不认识你。”许大鹏冷声道。
陈乐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说道:“我在阜城县时,远远的看过许总旗几眼,清楚许总旗身手不凡,也知道许总旗放走了魏忠贤。”
闻言,许大鹏心底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觉又用力几分。
“想杀我?”陈乐想了想道:“也罢,给你个机会,不然你只怕很难放弃这个念头,也不会相信,你我是友非敌。”
许大鹏动了,他先朝陈乐射了一箭,随即抽出绣春刀,朝陈乐劈了过来。
陈乐脚下一错,避开他射来的箭矢,在许大鹏的绣春刀袭来之前,丁白缨的苗刀,已出现在陈乐手里。
他挥刀挡住许大鹏的进攻,就在许大鹏抽刀准备再攻之际,陈乐空荡荡的左手,又多了一把刀,一刀划向许大鹏的腹部。
不过陈乐收着劲,只是割破了他的衣服,没有割破他的肚子。
手持双刀,陈乐没有趁胜追击,而是问道:“还打吗?”
许大鹏低了头看了眼被割破的衣服,知道是他手下留情,否则那一刀即便不能要了他的命,也会令他失去再战之力。
“不必了,你到底想要什么?”许大鹏沉声说道。
陈乐开口道:“放心吧,我对你从魏阉那儿收的银子不感兴趣。我救你们三兄弟一命,你将周妙彤的特赦文书给我。”
“你喜欢她?”
还真是和沈炼一般的情圣,这时候,不是该问自己兄弟三人,为何需要你救,又或者你凭什么能救自己兄弟三人吗?
他这么问,险些把陈乐整不会了,陈乐说道:“许总旗也懂情爱?我对妙彤不是喜欢,是爱,是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她从桥上走过。你不会明白的。”
“妙彤已有心上人,她是不会喜欢你的。”许大鹏冷声道。
你心里是一点不在乎你们兄弟三人的命啊。
陈乐叹道:“那我也要替她赎身,救她出那个泥潭,如果她与那人能过的幸福,我亦会觉得快乐。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许总旗杀人如麻,大抵依然不会懂。”
许大鹏看了陈乐一眼道:“你错了,我懂。你凭什么说能救我兄弟三人的命?”
啊呀,一时嘴快,忘了他怕不是条资深舔狗,放手这种爱,陈乐属于班门弄斧。但陈乐本就是说说而已,魏廷赵靖忠已经盯上他们兄弟三人了,赵靖忠只怕转头便会用出借刀杀人之计。
严峻斌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断手身死,他对陈乐来说,从来不是障碍。
“我会证明的,希望许总旗到时不会食言,让我失望。”陈乐说道。
一句说完,陈乐就转身走了,只留许大鹏待在原地,神色复杂至极。
……
另一边。
赵靖忠府邸。
“我说过不要擅自行事,不是我跟着你,你已经落人家手里了。”赵靖忠一把拔了贯穿手掌的利箭,用备好的纱布将伤口缠住,颇为恼火道。
被他搭救的魏廷却丝毫不为所动道:“别以为我会对你感恩戴德,义父说了,叫你尽快下手。”
赵靖忠的脸色一变,他是真的不想再跟魏忠贤扯上任何关系,到这个份上了,还想对他发号施令。赵靖忠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冷声道:“我自有打算。”
发泄了心头怒气之后,赵靖忠恢复冷静道:“你可认识严佩韦?”
“他是督察院的佥都御史。”魏廷回道。
“不错,他还是金刀门门人,他府上几十号门客,个个武功高强。杀人,务必要不露痕迹。”在册子上,写下严佩韦名讳,准备借刀杀人的赵靖忠,朝魏廷说道。
魏廷看了他一眼,回道:“我不管你怎么做,我要尽快看到结果。”
“你回去等着吧,明日我会命人安排卢剑星三人去严佩韦府上,捉拿阉党,这三人势必只有死路一条。”
赵靖忠回了一句,看了看手上的伤,没有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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