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有家饭店,这个时间段正值收摊关门。
司慕的副官去打点:“老板,借您的院子用用。”
老板一瞧这模样,是当兵的,当时就吓住了,唯唯诺诺道:“军爷,您看我们这都收摊了......”
“就用一会,处理点私事。”副官塞了十块钱给这老板。
小饭店十天的盈利也没有十块钱,老板手头微颤,心里发热,就同意了。
老板很快就把前门关紧上板,打开了后门,让他们进去。
副官将这几个人扔到了院子里。
看了眼情况,老板自己带着伙计,先躲进了屋子里。
顾轻舟和司慕、魏二少魏清俦坐在大堂喝茶。
魏二少被人敲了后脑勺,一个大包,疼得头昏脑涨的;之前的舞会喝了酒,这会儿晕天黑地,跑出去吐了之后,就趴在桌子上不动弹。
他吐完了,漱了口也是酒气熏天。
顾轻舟和司慕不约而同挪到了旁边桌子上坐。
这点小默契,让司慕唇角微动,而后又归于寂静。
“......吃饭的时候,我姐姐就把魏二少叫了出去,后来魏二少稀里糊涂说了很多话,我也不懂,只敢肯定是顾缃设了个圈套。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她设了局,我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别被人背后算计了。上了车之后,魏二少才跟我说了他赌钱的事。”顾轻舟道。
已经出事了,魏二少输钱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顾轻舟觉得,司慕迟早要跟魏清嘉结婚,这魏二少就是他小舅子,更是没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此事再瞒下去,魏二少会闯出更大的祸。
戳穿了,魏市长除了打孩子一顿,还能怎的?肯定要帮他摆平账务的。
那么一大笔钱,大约值两根大黄鱼,对于平常百姓而言是天大的巨款,对魏市长而言,大概就是肉疼放血的钱了,也不至于拿不出来。
司慕甚至可以帮帮魏二少,在魏清嘉面前立功,更容易得到佳人的芳心。
“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更不会去拿账本。”顾轻舟解释道,“可魏二少对我姐姐的话深信不疑,以为真是我拿了。他大概是觉得我想收拾魏小姐。”
说到这里,顾轻舟顿了下。
她不恨魏清嘉,在她看来对方是个陌生人,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她想要弄死魏清嘉?
顾轻舟看了眼司慕,继续道:“少帅,认真说起来,这件事也跟你有关。魏二少能这么想,魏小姐肯定也这样想。她很忐忑不知前途,你应该咬牙把亲退了。司夫人不管怎样反对,你们俩都可以一起商量。
女人很傻的,有了前途就会拼命。你们男人是不懂,世道太苛刻了,名分对女人很重要。我知道,你是想搞定家里所有事,事情有了十成把握再跟魏小姐谈,免得她失望。可是你不松口,魏小姐是不会安心的。”
说到这里,顾轻舟莫名其妙有点感触,她眼眶微红。
她忍不住想起了司行霈。
司慕诧异看着她。
为何她感触如此深?
他心念浮动,一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浮上来。
“我明白。”司慕道,“我会说清楚的。”
不是跟魏清嘉,而是跟顾轻舟。
今天时机不恰当,改天他会请顾轻舟吃饭,认真把事情和她说清楚。
五年了,司慕念念不忘的魏清嘉回到他身边时,他好似突然之间就顿悟了。
有了对比,他就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知道自己想娶谁,想要怎样的爱情和婚姻。
他在顾轻舟面前羞于开口。
好好的念着魏清嘉,突然她回来了,又不爱她了,移情到别人身上,这不是神经病吗?顾轻舟能相信吗?
司慕对这件事很慎重,所以他踌躇再三,没有给一个明确的态度。
顾轻舟今天这番话鼓励了他,他应该和她说清楚,让她心里也踏实。
他不肯退亲,不是因为他想维护魏清嘉,也不是他舍不得钱,更不是他想调戏顾轻舟。他唯一想的,是想跟顾轻舟过这辈子。
至少暂时有这等念头。
从前他不懂,他只会常想起顾轻舟。
直到魏清嘉回来,司慕发现,自己对她的爱情,居然永远停留在十五岁那年。现在的魏清嘉,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
亦或者,司慕爱的,一直都只是自己记忆中的魏清嘉。
记忆有时候会欺骗自己,它美化了魏清嘉,让她变成司慕最爱的模样,实则早已不是魏清嘉了,只是司慕的一个寄托。
魏清嘉出现了,这个寄托和现实对不上号,爱情顿时化为乌有时,司慕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年少的时候爱过魏清嘉,那是他最美好的初恋,也许对顾轻舟的感情永远比不上,可他知道自己开始了。
既然他开始了,他也希望顾轻舟能开始。以后爱情是深是浅,就看他们俩自己的造化了。
只是,顾轻舟好像对此不报希望,她冷漠置身事外。
直到今天,司慕才突然明白:她是不是也担心一腔深情错付,最后司慕会选择魏清嘉,所以她才不肯投入?
跟她说清楚,她也许会安心,从此就开始和他相恋吧?
司慕心绪涌动,想找个机会跟顾轻舟说明白时,副官走了进来。
“少帅,已经审问清楚了。”副官道。
他们俩喝茶的时候,院子里不时有鬼哭狼嚎的声音,司慕全然没有听到,他的心思全在别处,见副官说审好了,他有点吃惊。
“怎么说?”顾轻舟先开口,因为司慕有点愣神的样子,顾轻舟等不下去。
副官就把那群人的交代,一一告诉了顾轻舟。
旁边桌子上的魏二少,也恍恍惚惚的抬头,聆听副官的审词。
“买主是个老太太。”
“什么样子的老太太?”魏二少好奇。
顾轻舟道:“不管是什么样子的老太太,她都只是奉命办事,后背的主事者是顾缃。”
“为何?”魏二少问。
他不是不相信,相反魏二少知道顾缃做得出来。他勾搭顾缃良久,对方始终不肯答应,可见她是很有野心的。
魏二少只是好奇,顾轻舟为何回答得如此干脆,丝毫不带猜疑的,指定就是顾缃。
“因为她会是背后的受益者。”顾轻舟道,“你等着看。”
魏二少不再说什么。
世道如此乱,市长的公子被绑架,如果做的隐秘,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买主说,先把人质关到码头的破船里,等上五天,就给他们一根小黄鱼。”副官道。
那四个人,不是青帮、洪门的人,也不是海盐帮的,他们是水上的水匪,专门劫持江面上的旅客。
“果然是猫有猫道。”顾轻舟眉宇冷冽,“顾缃她居然找到了江面上的水匪,只怕想破脑筋,也想不到这条路。”
司慕颔首:“的确如此,江面上的人上岸作案的不多。”
藏在江面上,更是难找了。
顾缃让藏他们五天,这样不管是军政府,还是魏家都要急死了。
顾圭璋不关心顾轻舟的死活,但是顾轻舟的朋友们会很担心。
大家都找不到的时候,顾缃“偶然”找到了,到时她就是魏家和军政府的大恩人。
她成了魏家的恩人,魏家上下感激她;她再威胁魏二少,如果不求婚就把他烂赌的事告诉魏市长。
这样,魏二少一是害怕她泄密,二是感激她救命,肯定要求婚的;而魏家其他人,考虑到她是军政府少奶奶的姐姐,又刚刚救了顾轻舟,也是军政府的恩人,再加上魏二少开口了,自然会认同她。
从前魏家没考虑过顾缃,只因为顾缃这个人的身份背景太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犹豫不决。
等她成了恩人,她自然水涨船高。
只是可怜了顾轻舟,被绑架五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司家和顾家会怎么相信她的清白?
顾轻舟站起来,走到了院子里,看着其中两个人被打得七荤八素,顾轻舟问另外一个尚且完整的人:“怎么跟买主联系?”
“明天早上七点,在圣母路的书局门口,放一本《论语》,就意味着事情成功了;《论语》里夹着码头号,就是五天后靠岸的地方,买主会去接人交钱。”那个人道。
“很好,你把《论语》和字条都准备好给我。”顾轻舟道。
“在船上。”那人道。
顾轻舟给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就把这个人压起来。
等他们出门了,顾轻舟对魏二少道:“二少,你想不想看一出好戏?”
“啊?”
“你到邮轮上去玩几天,五天之后准时回来,看看顾缃给你演的这出戏,如何?”顾轻舟道,“你不是问,为何我认定主使者是顾缃吗?那到时候,你可以亲眼瞧瞧。”
魏二少道:“也好。”
正好消失几天,让他阿爸也担心一下,想想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万一儿子没了,钱还有什么用?
说不定这样,他阿爸会少打他几棍子。
有了这样的考虑,魏二少道:“我配合你,回来之后我也去找你。到时候哪里见?”
“咖啡店见吧。”顾轻舟给了他一个地址。
魏二少头疼得厉害,现在只想找张床躺下,正巧对街有个小客栈,他就先去休息了。
司慕问顾轻舟:“你也要躲五天?可有地方去?若是没地方,我帮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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