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5章下策有二
”所以，你打算先听哪一种？”某个恶趣味的男人如此问着，甚至连敬语都忘了使用。是说他也没有时时刻刻把敬语挂在嘴边。
女帝眨了眨眼，认真想了一会儿后，说：”先说你认为最坏的两个主意吧。我得先知道你认为最糟糕的，究竟是糟糕到什么程度，才好判断伱所谓的好主意有多好。”
”明智的选择，陛下。”林不动声色地捧了一句。先是端起咖啡润润喉，顺手举着这只骨瓷的精美咖啡杯，向不远处的莉萨示意到，她的手艺比起前几日有着不小的进步。
因为某人正在处理正事，所以不敢擅自靠近的小圆脸，得到了某人一个动作示意，哪怕不是当面夸奖，都让她开心不已。得意的她同菖蒲这个海族混血美人说着，欢快的动作让她鹅黄色多层纱裙上下摆荡着，彷佛活了起来。菖蒲倒像是个大姊姊，无奈又有耐心地听着。
阿莱格里亚当然不介意某个魔法师，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密友身上。要是真介意，从一开始就不会介绍双方认识。女帝也不认为自己有办法独占这个男人，另外一位没出面的女性，尽管她只从传闻中得知，但是前魔王、巫妖双重身份，就注定那位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但那又如何？她留下这个男人，不是为了争宠，不是为了抢别人的男人，就只是希望借助他的智慧而已。而今，就是对方展露价值的时候。所以阿莱格里亚耐心等待着。
林不知道女帝的心路历程，他只是略微整理着脑中所想后，便说道：”下策之其一，杀。谁反对就杀，杀到没人反对为止，帝国便牢牢掌握在陛下手中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女帝噗哧一笑，说：”果然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主意呀。要是能做得到，那我可就省事很多了。”
林耸耸肩说：”对我来说，这件事情其实不难做到。但开始容易，怎么停手却很困难。或许一时的暴力可以镇压所有反对声音，但并不代表这些声音就消失了，它总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候爆发出来。这便是所谓的暴政必亡，也是我不推荐这个方法的原因。但这的确是见效最快的方法，而且也是能做到的，所以我才会说出来。既然要帮妳，我当然不可能唱高调，说一些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呀。”
”真能做到？”阿莱格里亚半信半疑地问道。
林没有直接回答，就是一脸认真地点头。
”那假如我选择这个方法，你会觉得失望吗？毕竟这可是你不推荐的下策呀。”
”谈不上失望。”林看着眼前美人的表情，想要从那张脸蛋中，找出对方的想法。可惜的是一美遮所有，都被她那张保养到极致，且天生丽质的脸庞给迷惑了，更妄论从中看到什么。不过该解释的，还是得说：
”只是这种事情就跟战争一样，而不是简单的赌博。赌博纵然有无数外在因素影响，但是自己想要停的时候，自己还是可以停的。然而战争一旦自己选择开始了，怎么结束跟何时结束的选择权可不在自己手上，而是在别人的手上。所以这么做的结果，很有可能妳只是收获了一个除了妳以外，没有其他活人的帝国。这有意义吗？”
”一个人的帝国啊。这样似乎也不错呢。”像是自暴自弃，也像是报复心理，阿莱格里亚喃喃说着。
”呵，陛下，但这对其他人来说，可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为什么你会认为，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其他人愿意追随我呢？”女帝用撒娇的声音问道。
”人心求变，只会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现在的生活过得不好。然而卡尔斯鲁厄帝国在我眼中，或许有些无伤大雅的缺点，但整体社会氛围是积极向上的。每个人都有努力的目标，而且只要肯努力，就会得到回报。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够好了，不需要用跟随一个暴君的方法，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不那么糟。所以当妳选择举起屠刀的时候，诚然会有为了妳而尽忠的部属，但大多数人的选择恐怕是原先安稳的生活，而站在妳的对立面。”
”在你眼中是这样吗？”阿莱格里亚很不优雅地屈膝上椅，抱起了自己交叉在身前的双腿，用一双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某人。
林反问道：”那么在妳眼中呢，帝国是一副什么模样？积弊沉痾无数，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那么妳呢？妳想做什么？就只是为了重掌权力才做这一切，还是想为帝国做些什么好事，所以必须要先有权力？”
被某人一直以来很想问的问题袭身，阿莱格里亚露出委屈的表情，手指头绕起了自己的红发。说：”虽然不应该这么说，但确实现在的帝国没有什么特别糟糕的地方。认真说，我也没想过我能做些什么，或是做得更好。这都让我有种错觉，是不是没有了我，这对帝国反而是好事。”
”陛下，理想与远大的目标是推动一个人大步向前进的行动力。只是活着，这不能算一个目标，因为只要是动物都会有这样的本能。然而帝国的现况与前景，看起来也给您带来了迷惘。这也是我想提供第二个下策的理由，退位吧。把皇帝让给其他想做，也自认为有能力做的人，用不着让自己活得那么辛苦与痛苦。”
动到皇权本身，提出这样建议的林，已经有承受狂风暴雨的心理准备了。但预期中的暴怒并没有降临，阿莱格里亚反而是认真考虑后，说：”可是帝国没有皇帝让位的前例呀。”
没事？那就继续大放厥词。林说道：”只是卡尔斯鲁厄帝国没有，但其他国家有啊。即使是同样位格的五大帝国中，也有年迈皇帝提早传位予皇太子的先例。再说卡尔斯鲁厄的皇室中或法律上，有载明这种事情不能做吗？假如妳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论是不是试探，恐怕那些人会立刻举双手赞成吧。”
说完后，想了想，林又补充道：”而且皇帝这个位置也不是白白交出去，除了要求保留您原本的伯爵爵位外，当然会有其他条件。首先要保证的，就是您在退位之后不会遭到清算。除此之外，要求一个优渥无虑的生活也不过份。满足了这些条件，又何必恋栈一个无力施为且处处受制，导致生活一点也不舒心的位置呢。搞不好背地里，还会有一些不轨的举动呢。”
然而这些话并没能让女帝纠结的眉头解开。林当然知道这位内心想必是处于挣扎之中，便笑着说道：”不过这种逃避的方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么做的。而且我们现在的处境也还没有糟到这种程度，除非陛下您真的已经完全无心于此了。所以我才会把这样的方法也列在下策嘛。”
”也就是说两个下策，一个是把皇位给丢了，一个是可能把整个帝国给丢了。你出的这主意呀。我开始后悔找你帮忙，问你这些问题了。”
林笑着解释道：”这是最坏的打算嘛。而且先说出来，省得之后面临到紧要关头，仓促做下决定的好。我们现在先讲清楚了，想明白这是不是我们要的。那么等将来可能的选择出现时，至少不是毫无准备地做一些莽撞的决定。”
眉头稍解，阿莱格里亚说道：”我算是同意了。那么你所想的两个不那么推荐的中策是什么？”
”中策之其一，发展产业，积蓄实力，吸引盟友。就好像斩舰刀，或是您有关注的话，圣城埃斯塔力的汽车产业。掌握在手的先进技术，不只可以引领一个时代的变动，还能带来足够庞大的利益。而这一切，可以带来名声与盟友，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支持者。”
阿莱格里亚当然有关注’汽车’这项新兴事物，其实她本人对于新生事物的好奇心与包容也远比外人所想象的还要大。所以她也想过，假如这个魔法师所显露出来的技术全部被她掌控，哪怕只有一半，自己能利用这些赚钱又先进的技术做到些什么呢。
只是……阿莱格里亚揣揣不安地问道：”你把这样的方法视为中策，是因为你也不看好吗？”
无奈地点点头，林解释道：”技术做得再好，仍掩不住这是一门生意的本质。而只要是做生意，就绕不开’人’这一关。汽车在圣城埃斯塔力可以成功，格瓦那帝国卡维大公爵的帮助是不可或缺的。他为汽车挡下了很多不怀好意的暗箭，也在很多人不看好的初期，给了很大的支持。再加上以圣城埃斯塔力作为起点，当地没有过于强大的保守意识，人们乐于接受新兴的事物，这些都是汽车在成功道路上的重要因素。”
”卡尔斯鲁厄帝国没有这些吗？”女帝问道。
”比起格瓦那帝国，卡尔斯鲁厄帝国对于新事物的包容与兴趣，是远远高于前者的。就我的观察中，帝国可是有着媲美圣城埃斯塔力的活力。但是老实说，陛下您现在并没有庇护这个产业的实力。当别人窃取机密时，当有人提供相同的商品时，当自己人遭受收买，进行内部破坏时，不说这些小动作会不会消耗掉我们大量心力去预防，以及去收拾善后；这些小动作只要做了，不论之后有没有成功，都会让我们能够得到的利润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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