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妤挑眉,望着眼前的宫人,有些诧异:“周美人邀我赏花?”
得了宫人肯定的回答,阿妤越发惊讶,毫不掩饰地露在面上。
中秋时,周美人伤得不轻,遂一直在宫中养伤,伤好之后,这位就又恢复了往日的作风。
每日坤和宫请安,随后便是前往乾玉宫,几欲近午时才回去。
她这般殷勤,惹得宫中不少人都冷嘲热讽,便是阿妤不出宫门,都听说了些许。
大致就是,周美人是为了以后,巴结淑妃娘娘。
这其中有几分酸意,又不得而知了。
须臾,阿妤才收了思绪,如今都快进了九月,她真不知周美人邀她赏什么花?
不过,这印雅阁,她待久了,也的确有些闷,思忖一番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宫人一退出去,周琪就急道:“主子怎么答应了?”
便是周美人的确救过主子,那也是有所图谋,让周琪信任她,自然不可能,更何况主子如今有孕,此时让主子出门的人,都被周琪打上了不安好心的标签。
阿妤腹部微微有了幅度,她撑着榻子坐起,见周琪模样,忍不住笑出来:
“我在这宫里都待够了,正好出去透透气。”
顺带的,她也想知晓周美人这番找她作甚?
午后清凉,阿妤前往御花园赴约,身后周琪琉珠跟了不少人,她如今金贵,再如何仔细都不为过。
虽是九月,但御花园里却依旧景色盎然的模样,阿妤被人扶着,倒是没有装模做样地扶腰不停,她四处看了眼,朝御花园的凉亭走去。
凉亭位于御花园中间,是视野最好的地方,她刚坐下,就瞧见西方缓缓走来的身影。
就是不知,这是从凝华楼来?还是……乾玉宫呢?
“让钰姐姐久等了。”周美人进来,便服身行了半礼。
阿妤摇头,让她起身坐下:“那支花迷了美人的眼,还非要我一同来赏?”
她话音刚落,琉珠等人便摆了几盘糕点放置石桌上。
周美人等这些退后,才轻柔开口:“本该亲自跑一趟印雅阁的,省得你来回折腾。”
“但有些事,你亲眼看过,总比我说的要好。”
她话音甫落,就示意阿妤朝外看,笑说:“刚说,她便到了。”
她?是谁?
阿妤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触目所及的是一位女子,灼贵宫装穿在她身上,越显她婀娜的身姿,女子此时手拎着饭盒,步步屡屡地朝御前而去。
御前的方向?
阿妤微顿,视线在女子脸上流连了一圈,轻微拧了下眉。
她不认识这人。
宫中妃嫔,即使她不认识,但也大致都留了个印象,这位她却是极为眼生,然而女子又穿着宫装。
其身份也不言而喻了。
阿妤收回视线,说:“这是卓家那位?”
虽是疑问,但她心中却已经肯定了答案,周美人也点头:“是她。”
卓府给皇后请安后,就又送了一人进宫,这事,她是知道的。
其被封为御女,品阶甚低,然后入住玲芳阁,离坤和宫最近的一个宫殿。
虽是这样说,但阿妤依旧不解周美人找她的目的。
周美人拿帕子遮了遮唇角:“卓御女虽进宫才不到半月,但这前往御前的次数却不下于十次了。”
轻风拂过,阿妤惊得睁大眸子,脱口而出:“她疯了?”
便是她,便是淑妃,便是家世非凡的许美人,都不敢如今频繁地前往御前,这位卓御女真是……
阿妤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只能轻摇头,以示惊叹。
遂,她好奇地问:“那她进去了吗?”
若是送进去了,她便该笑了。
因为若是御前这般好进,那些后妃不得一一效仿?皇上怕是烦都烦死了。
这下,轮到周美人顿住,随后轻摇头:“没,一次都没有,连带她送过去的东西,都是原路返还的。”
不出意外,但是阿妤依旧笑了。
卓嫔故意害她,所有她迁怒了整个卓府,连带着新入宫的卓御女都不喜。
若非她现在还摸不清皇后的态度,该为难卓御女的地方,她便早就做了。
卓御女的身影从视线内消失,阿妤眯着眸子,轻声问了句:“周美人,可知皇后口中的偲妹妹是何人?”
宫中的消息,她还可得知,但这位偲妹妹,她却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每当这时,阿妤都不得不感慨朝中有人的好处,该得知的消息,宫外便会很快送进去,不至于像她这般,过了这么久,依旧一无所知。
“今日寻你,便是要说此事。”周美人也淡了笑容,她说:“当初皇上未封太子前,曾有一位侧妃,名为卓偲。”
阿妤没说话,但眸色却是微动,侧妃?
要知道,便是淑妃刚入王府时,都没有侧妃的位置。
不过,淑妃进府时,皇上早被封了太子,身份已不同于往日。
周美人捻了块糕点,许是用力大了,糕点碎在了她手心,阿妤听见她低低的一句:“卓侧妃是为了救皇后才去了的。”
阿妤心中微沉,却还是不由得蹙眉:
“便是如此,那皇上……”
卓嫔谋害皇嗣,便是迁怒整个家族都可,皇上还亲赐卓府恩典。
说句不好听的,那卓侧妃救的是皇后,又不是皇上。
周美人打断了她:“你应知晓,皇后是庄侯府的嫡女。”
她又道:“唯一的嫡女。”
阿妤哑了声。
庄侯府,皇上登基前,手握重权,最重要的是其手中的兵权,然而皇上刚登基不久,庄侯府便主动交了兵权。
皇上初登基时,越王党羽作乱许久,多亏了庄侯府立下功劳。
阿妤想起一件事。
那时,她刚达京城,便听旁人说起过这庄侯府。
却并非甚好事,她听人说,庄侯府的嫡长子死于那场宫变之中,她进宫时,正是庄侯府挂起白绸的时候。
庄侯府如今只剩一个嫡子,应该说,再无其他子嗣了,嫡女入了宫,嫡子刚及十岁,全府的荣誉全靠庄侯爷一人撑着。
凉亭内寂静了好久,周美人才轻声道:
“你该知晓,皇上万分敬重皇后,不单单只因为她是皇后。”
谁都知道,为了皇上登基,庄侯府付出了多少,也都知晓,正是因为庄侯府主动上缴兵权的做法,彻底稳固了皇上的根基。
皇上虽薄情,却是个念恩的。
这一点,单从庄侯府如今的处境便可看出。
周美人心底清楚,只要皇后没有犯天大的过错,她的皇后位置都固若金汤,旁人无法染指一分。
这是庄侯府拼了命给皇后搏来的,旁人羡慕不得。
顿了会儿,阿妤轻咳了声,转了话题:“也不知今日这卓御女能不能进乾坤宫?”
“可不止你一人好奇,你朝外瞧瞧,多少人等着结果啊。”
阿妤转头,发现这御花园不知何时,人竟渐渐多了起来。
她听见周美人说:“这卓御女每日一次御前之行,都快成了这宫里的奇景了。”
话音甫落,就听见一阵击掌声,阿妤立刻和周美人对视一眼,眸子皆是惊讶。
阿妤忍不住讪讪地问:“这、这皇上不在乾坤宫?”
那卓御女去御前作甚?
周美人也有些意外,但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明黄色身影一群人越行越近,两人连忙起身行礼。
离得近了,阿妤才看清,皇上身旁还跟着一人。
“妾身请皇上、沈嫔安。”
封煜走近,看见两人时,也有些意外。
他走近,淡淡道:“都起吧。”
说罢,他亲自伸手扶起了阿妤,念道:“今日怎么出来了?”
阿妤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故意说:“许是妾身猜到皇上今日会来,才到这里候着的呢。”
她口中没一句实话,封煜顿时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轻斥:
“胡言乱语。”
这种疑似窥探帝踪的话,也是可以这般大咧咧说出来的?
阿妤连忙伸手捂住额头,故意作出一副娇娇呼疼的模样。
封煜收了手,懒得搭理她,他用没用劲,他自己最清楚。
两人动作间娴熟,让一旁看的人心底思绪莫名,沈嫔冷眼瞧着,忽然冒出一句:
“钰美人身子这是无碍了?”
这沈嫔对谁都是一副懒洋洋,冷傲得谁都不愿搭理的模样,也就唯独对皇上稍有不同。
她忽然出声,阿妤着实有些惊讶。
阿妤先是偷看了男人一眼,才放开捂住额头的手,看向沈嫔,轻声道:“多谢沈嫔关心,妾身身子如今无甚大碍。”
沈嫔轻抚了下发髻上的金簪,冷淡道:
“这般甚好,也省得娘娘每日请安时念着你了。”
阿妤微顿,莫名地看了沈嫔一眼。
这是在催促她前往坤和宫请安?
阿妤轻捏了手中的帕子,心底好笑,这沈嫔是否有些太多管闲事了?
但偏生她先前刚说自己身子无碍了,这下子再说推辞,难免有不敬皇后的嫌疑。
封煜早便不着痕迹地拧起了眉头。
阿妤仗着男人在她身旁,偷偷地勾住他的手,轻拉了下,焦急地催促着。
当初给她出主意的是皇上,如今出了篓子,她找皇上,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她这番偷摸的动作,让封煜有些许的不自然。
这是在作甚?有话便说就是,这般偷偷摸摸的,让旁人看见,还以为他偏心于她。
心底这般想着,封煜却是握住女子的手,不让她再乱动。
他淡着神色,拧眉道:“等身子彻底养好了,再议此事,不要给皇后添乱。”
看似斥责,但沈嫔却听得出那话音的维护。
她眸色浅淡,扫了钰美人一眼,却不再出声。
和皇上反着来,总是不得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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