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飞雪夜来客,疾风骤雨五百载。
左手剑,右手刀,倒行逆施斩剑圣。
这个年轻人有点狂。
一夜之间,北地张潇这个名字传遍京华。
成名是要付出代价的,阿汉落到了龙隐手中,三弟重伤,极少受伤的潇哥也受了伤,长安城用它特有的方式对北地之王表达了欢迎的态度。
让白凌霄很不喜欢。
“长安比奉阳大太多了,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珍馐美味,奇珍异宝,四海八极的珍奇异兽数不胜数,城内千万人丁,城外还有十三城六十九镇,咱们把十八行的总部搬到这边,有你爹爹和许大哥照拂,只会越来越好。”
“长安虽好却不是家。”
“格局小了吧,家天下,天下为家。”
“你要怎么做就去做吧,不用以我为念,我不是那不懂事的蛮女子,男爷们儿决定的事情,我不会阻挡,只希望你不要再这么冒险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猜我回来的路上给你买什么了?诺,宝庆斋的水粉,南国宁氏的让出国祚却不肯让出这个配方,比等量的原石还值钱,喜欢吗?”
“你嫌我不够好看了?”
“怎么可能呢,我这不是想为你锦上添花嘛。”
“比花解语,比玉生香,这是你送给我的八个字。”
“草率了,得,我给你换个礼物去。”
“官人是不是已经决定参加苍穹道业大会了?”
“只是有这个打算,总需要娘子点头才算最终决定。”
“贫嘴,真在乎我的想法,昨晚就不会去那个鬼地方,惹来这么多麻烦,那可是圣阶强者,我到现在都还后怕。”
“道业大会还是得去的,东陆这边的青年才俊成色不够,叶玄指着咱们北地给他争脸呢。”
“他昨晚想招揽你?为什么你不肯答应?”
“其实他给的条件不差了,就唯一的问题是王箭。”
“原来是我连累了官人。”
“胡说,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如果没有我,你这么怜香惜玉的性子又何苦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要这么说,倒也算有你一点点因素,但总归是我自己的选择。”
“其实你应该答应叶院长的条件的,如果你答应了,就不会有后面那些麻烦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做靠山,也不想今后做任何决定前要先请示某人。”
“母亲今早对我说,在长安城这个地方,没有根基是很难站稳脚跟的。”
“她还惦记着收服我呢。”张潇笑了笑,道:“我还指望岳父大人先把她给收服了。”
“爹爹今天封了天香楼,抓了与老秦氏有关的一些人,但是人还没带到长安令府的大牢,就被苍穹书院的谢副院长半路上劫走了,汉庭方面只想隔岸观火,都不愿出面交涉。”
“没事,许大哥那边还有个秦芷蕾,老秦氏参与构陷汉王的案子不用查明真相,只要祸水东引,把矛盾点转移到老秦氏和叶辉之间的私仇上,问题的性质就变了。”
“真的是很难啊。”白小娘子叹了口气,道:“这样的局面,换做我,想想就够头疼了。”
“其实并不复杂。”张潇道:“叶辉曾利用了老秦氏,还答应了秦碧如一些条件,但最后却背信翻脸对老秦氏痛下杀手,是谢龙煌出面保护了秦碧如和老秦氏在长安的势力,谢老院长弄了个江湖势力叫做龙隐,貌似跟九海归墟里的龙族还有关联,这些人凑到一起攒了个局,想把叶辉搞下台,陈无忌看到机会,就也加入进来了。”
“为什么兵圣大人会针对咱们?”
“我推测曹修道是苍穹内部最支持陈无忌的人。”张潇道:“陈无忌好战,对曹修道这个兵圣而言,无疑是比老成持重四平八稳的叶辉要合意的多。”
“但最先对你出手的却是谢老院长。”
“谢龙煌只是反对叶辉称帝的想法,并未明确表示会支持陈无忌,就算他动用特权帮助陈无忌免除了九海归墟的兵役,也只是针对叶辉称帝这件事做出的决定。”
“既然大家都不喜欢汉王称帝,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坚持呢?”白凌霄十分不解的看着自家大官人。
“因为我认为汉王称帝,可以让这天下变得更好。”张潇道:“谢老院长想效法西陆,搞王权神授,神权至高无上那一套,甚至还跟龙族合作弄了个大日坛宗,想要把这邪教弄成东陆人的国教,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记得你在奉阳时就很讨厌大日坛宗。”
“陈无忌一旦上位,大日坛宗必定成为国教,郝神通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或许真的可以达到跟谢安抗衡的高度。”张潇道:“士族集团一家独大了这么大多年,不管谁在那个位置上,最后都会沦为士族集团的提线木偶,谢老院长应该是想用神权来制衡士族集团。”
“这么做比起汉王陛下称帝来,有什么不好吗?”
“对我来说,最大的不好就是他们成功了,却没咱们什么事。”张潇笑道:“对天下而言,神棍们的破坏力要比士族集团大多了,尤其是大日坛宗搞的那一套,把人分作三六九等,神仆第一,士族次之,异人家族第三,凡人武士和吏第四等,最末等是普通凡人,这种先天把人分出等级的制度一旦实施起来,东陆就彻底完犊子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一旦大日坛宗成为国教东陆就完了,但是我愿意无条件的相信官人的判断。”白凌霄道:“可现在外界很多人认为,如果汉王称帝,就是历史在开倒车,你也看到了,反对的力量有多恐怖。”
“其实反对的声音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坚决。”张潇道:“苍穹之所以反对,是因为担心皇权会撼动他们的特权,叶辉是有这个实力的,而士族集团则从未明确表态反对叶辉称帝,谢安之前只想坐山观虎斗,看着陈无忌跟叶辉二虎相争。”
“这还不够?”
“如果没有我们的加入,的确是够了。”张潇道:“之前他已经因为天源秘宝的案子决定放弃了,但现在这场纷争又重新开始,是否放弃的决定权也落到了我手里。”
“难怪他那么恨你,眼看着你陷入险境也不愿出手相助。”
“他不是恨我逼他称帝,而是恨我实力不济,不足以支持他走上巅峰。”张潇道:“他之前错判形势,觉察到阻力太大后,又阴谋用九海归墟的禁运品图谋大业,事情败露处理的不干净,因此被我捏住把柄,搞得他进退失据。”
“所以他其实是寄望于你死在楚歌邪手下?”
“这只是他的一个想法。”张潇道:“他当然更希望我能大获全胜横扫八方。”
白凌霄抿嘴一笑:“结果你却弄出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张潇白了她一眼,道:“我已经尽力,不过昨晚很多人都更期待三千先生能出现,包括叶辉和那位暗圣。”
白凌霄道:“汉庭对待龙隐的态度暧昧,这说明汉王仍然没下定决心继续称帝霸业。”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做不到豁出一切来跟我合作。”张潇道:“汉庭毕竟底蕴实力都还在,叶辉现在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我既然阻止了他退这一步,就必须为他解决天火麒麟大妖的案子。”
“为什么一定要让老秦氏来背这黑锅?”白凌霄道:“爹爹说这案子很复杂,后面死的两个人都很蹊跷。”
“就因为对方把案子搞的很复杂,咱们才要想办法将案情简化。”张潇道:“问天塔在大行令院,宁德昭是三朝元老,多年前做过大行令,还有那个死在天香楼里姓厉的老人,曾经是楚国使臣护卫,现在却成了汉庭内卫,这俩人的死其实只印证了一件事,就是有人希望用这案子勾起一些陈年往事。”
“陈年往事?”
“对,一些对叶辉不利的陈年往事。”张潇十分笃定的做出判断:“从大行令院的问天塔被天火麒麟撞倒开始,设计这个局的人就在把案情引向当年的某件陈年往事。”
“所以你才要把案情简化,将案件归咎到老秦氏和汉王之间的私人恩怨上面。”
张潇点头道:“这案子就像陈年的屎坑,不挖没事,挖开了必定臭气熏天,与其如此,还不如简单的再盖一层土。”
“现在有了曹修道的干预,我担心官人的计划很难实施。”白凌霄道:“秦芷蕾在按察司大牢里关着,整个按察司,除了许大哥,几乎都是曹院长的门生故旧。”
“万事开头难,经过昨夜一役,咱们已经有了在长安城立足的资格。”张潇道:“这已经是很重要的一步,至于下一步怎么走,还要根据局势发展见招拆招,我现在只是有个思路,具体怎么操作尚需慢慢计较。”
又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先确定阿汉的状况,救治三弟的内伤,取出他体内楚歌邪留下的剑意,后者还好办,难的是怎么确定阿汉的情况,虽然我很有把握谢龙煌不会对阿汉怎样,但一天不能确定阿汉平安,我便无法安心操作其他大事啊。”
“昨天不是有个人帮我们挡住了曹修道?”白凌霄道:“何不去问问那人?”
“我正有此意。”张潇道:“这人是一切大计的关键,我不仅要向他打探阿汉的下落,还要想方设法说服他支持汉王称帝,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汉王那边应该就可以下定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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