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授，你说这病理诊断是什么？”温博士还不死心。
自己研究整整一天，才敢确定诊断，他一个外科医生怎么可能这么快看出来，刚刚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分钟。
但是刚刚从杨平说的话，分明他已经知道诊断，为了弄清楚，温博士还是要问。
“符合高剂量放射损伤的病理表现。”杨平十分肯定地回答。
温博士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冰凉冰凉的，明天恐怕要穿内裤绕医院跑三圈，病理科温博士一向高大上的君子形象要毁于一旦。
宋子墨和徐志良同时抬头，他们两个还没看出来究竟是什么，但是看温博士的猪肝脸就知道，杨平的诊断是对的。
“明天中午，绕医院三圈，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温博士咬牙说。
“穿三角内裤！”
“最好卡通的！”
宋子墨和徐志良提醒。
“知道，我温儒正说话算数。”温博士不敢直视这边，这个寂寞的病理男此时心在滴血。
不是要穿内裤沿着医院跑步，而是自己的专业尊严受到打击。
“我们还要再问问病史，如果真是这样，那个放射源不知道在哪，这东西会害死人的。”杨平担心放射源的事情。
放射源还在身上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如果还在身上，估计现在早就没命，而且周围的人，比如他女朋友肯定会发病，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发病。
温博士心里十分惭愧，是呀，我怎么没想到放射源危害的事情，还等关主任回来再发报告，不是自己没责任心，而是压根没想到这事。
此事重大，几个人不敢再耽误时间，立刻回到创伤骨科医生办公室。
大家还没有散会，谭主任准备晚上急诊手术清创，切除四肢坏死组织，防止继发严重感染及坏死组织毒素入血。
张教授和几个主任交谈，看到杨平回来，问道：
“小杨，有什么发现没？”
杨平瞄了一眼温博士，意思让他来说。
温博士有点小小紧张：“从病理切片看，符合极高剂量的放射损伤病理表现。”
杨平补充：“我们推测，患者很可能曾经捡到过放射源，装在右侧裤子口袋里，我们要再好好问问病史，如果真是捡到放射源，那个放射源现在在哪？”
放射源？
张教授的脸色马上变得十分严肃：“那马上要确认这事。”
谭主任和大家也脸色铁青，这可是大事，那个放射源在哪里？现在还在身上吗？
如果是严重放射损伤，这个病人病情更加复杂，很快内脏也会出现损伤表现。
“我再去问问病史，立刻通知护士站，张铁军的病房暂时任何人不得靠近。”张教授毫不犹豫，立刻起身。
杨平要跟着张教授去病房，张教授死活不同意：“你们都呆着，我去问完再说。”
张教授也不让其他人去，自己一个人去问病史。
如果真是放射源引起的放射损伤，万一放射源还放在身上，大家会中招，自己八十岁的人，没什么可怕的。
来到病房，张教授将两个规培生叫出去，让他们回医生办公室。
将张铁军的女朋友也叫出去，让她去休息室坐一会。
将无关的人都叫走之后，张教授才开始问话：“张铁军，你好好回忆一下，生病之前有没有捡到什么金属玩意，特别是比较亮的，看起来很漂亮的，这件事非常重要，关系到你的病怎么治疗，因为我们判断你四肢的坏死是放射损伤。”
面前这位老医生突然这么问，张铁军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彷佛在尽力回忆，然后说：“你这么提醒，我想起来，很多天前，我在一个桥下乱石堆里，捡到一条亮晶晶的手链。”
“那东西现在在哪？在身上？”
“没有，当时拿起来放在裤子口袋里，后来发现口袋是破的，不知道在哪又掉了，这事我没在意，所以后来忘记，你现在问，我才想起来。”
“当时放哪个口袋？”
“应该右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张铁军额头上渗汗：“应该就是发病那天的早上，我在桥上跑步，看到桥下有个东西发光，于是好奇，到桥底下去看，发光物所在的地方很难过去，我是费了好大劲，把鞋子弄得全是泥巴才过去，差点掉河里，原来是一条手链，我当时以为是钻石之类的值钱玩意，赶紧捡起，在河边洗一下，装裤子口袋。”
张教授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是放射源损伤？
我国有差不多两千个放射源遗落在外面没有找到，这些放射源大多以金属件外观存在，有些还是比较漂亮的金属件，很具有迷惑性，所以，这些放射源都是潜在的杀手。
所以野外不明原因的金属不要去捡，尤其这种漂亮的。
张教授问完病史，让张铁军休息，准备急诊手术清创。
他立刻分别打电话给夏院长、韩主任、医务处赵主任，赵主任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非常重视，立刻以医院的名义向g市公安局报警。
张教授回到医生办公室，跟大家说：“我已经问清楚了，真是放射源损伤，放射源现在已经不在身上，掉落在石坡县，我已经向让医务处报警。”
放射源损伤，那问题就比较复杂，需要请求专业的熟悉放射损伤救治的医生支援，或者转往专业的医院。
目前对这方面救治经验丰富的是帝都307医院。
夏院长、赵主任和韩主任的家距离医院不远，他们很快赶到科室。
他们这批老同志当年都是住医院宿舍，后来陆陆续续在附近买房。
创伤骨科医生办公室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病人现在发高烧呢，下一步怎么处理？”谭主任征求韩主任的意见。
“坏死组织肯定要清除，不然转运容易出风险，按原计划今晚做急诊手术，清除坏死组织，该截肢就截肢。”韩主任果断地说。
“我联系帝都307医院，明早用直升机送过去。”赵主任负责联系转院。
“公安那边怎么说？”夏院长还要跟进放射源的处理，这事是三博医院发现的。
“他们已经上报省厅，最近的派出所警察马上到，省厅的警察和辐射专家稍后到，他们要向张铁军了解当天的活动路线和范围，以锁定放射源的范围，然后由石坡公安封锁锁定区域，辐射技术人员负责回收。”赵主任也忙个不停。
刚聊到警察，警察就到了，先到的是派出所的警察，他们跟赵主任打个照面，由谭主任陪同去了解情况，调查当天的活动路线。
这事可是重大公共安全事件，大家都非常紧张。
据说省厅已经上报省政府，省里的放射安全专家携带探查回收仪器已经由直升机送往石坡。
省府、公安厅、应急管理厅等部门的领导也已经紧急开往前线。
这些警察是来收集信息，为寻找放射源提供支持。
据说先后有三波警察会到。
诊断已经明确，各科会诊的主任在这呆着也没意义，只能看看热闹，行医一辈子，估计这种桉例也就这一个。
张教授知道各位主任的难处，去留都不合适，于是说：“诊断已经明确，大家散了吧，明天还要忙呢。”
主任们借着这个机会都各回各家，临走时都跟张教授握手。
刚刚张教授拒绝大家前往病房的举动，让各位主任敬佩不已。
温博士看到这么大阵仗，心里惭愧不已，要不是杨平来病理科看玻片，自己还要等明天再发报告，这耽误多少时间，说不定就又有人受害。
夏院长、韩主任和赵主任一直在打电话。
警察问完话，将情况反馈给上级，来到医生办公室休息，他们也不敢走，要等下一波警察赶来，而且那边可能随时需要这边补充信息。
“那座桥底已经封锁，那边的警察已经开始地毯搜索，我刚刚将收集到的活动范围已经上报，他们今晚就会进行区域封锁疏散，省里的专家带着探测机器人去了。”警察跟大家说。
夏院长打完电话：“病人病情我也已经上报，今晚按你们的计划急诊手术，明早我们用直升机将人送去307，省里面直接联系。”
“张老，小杨，怎么还不回去休息，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夏院长忙完才有空跟大家说话。
他环顾四周说：“不参加今晚手术的都回去，明天大家还要忙。”
“307那边专家的意见也是先急诊手术，术后再转往他们医院。”韩主任放下电话。
“刚刚诊断怎么搞清楚的？”韩主任注意力回到这事，因为这个病人三天每确诊今天全院会诊，而且之前病史没提到这方面。
“病理诊断符合极高剂量放射损伤表现，然后追问病史，病人才想起发病前捡起金属手链的时候。”张教授回答。
“这种严重的放射源损伤，非常罕见，谁看的切片？”韩主任恨关心这个。
“病理科的小温，小温，过来。”张教授一直以为温博士看的切片。
温博士此时脸红脖子粗，他声音都有点异样：“我是发现了，但是我不敢报，想等你明天关主任回来再报，刚刚是杨教授发现后提醒我要及时报的。”
着温博士是老实结巴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杨平？
又是他！
张教授和韩主任已经习惯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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