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高兴,谢尚晚席上喝了不少酒。
送走云意和成铭,再辞了李满囤和李贵中,带了酒意的谢尚想着今儿还没见过媳妇便吩咐显荣道:“烧化了符水来。”
显荣闻言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眼怀表告诉道:“老爷,已经是亥初一刻了。”
不说太太在坐月子,就是谢尚平时这个点也要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
“几步路而已,”谢尚坚持己见:“我悄悄地去,悄悄地回,看一眼就走,耽误不了什么!”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儿若是不去瞧红枣,谢尚晕乎乎地想:势必要等到明晚下衙了。
这就两天六秋了,如何能成?
显荣眼见劝不动,赶紧照办。
后院的院门果然已经关了,显荣叫开门,开门的婆子看到谢尚不免笑问道:“老爷怎么现在来了?不过太太怕是还没睡,小人这就去回禀!”
“怎么还没睡?”谢尚诧异问道。心说昨儿不是已告诉红枣今儿别等他了吗?怎么又等?幸而他现在过来了,不然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看门婆子回道:“丰哥儿酒席回来后睡了一觉,太太陪着一起睡,所以这晚饭传的比平日要晚,刚才撤下去!”
原来已睡了一觉!闻言谢尚放了心,笑道:“那我倒是来得巧了!”
还能同红枣说会子话!
摆手阻止了看门婆子的禀报,谢尚抬腿进屋。
夜凉如水。谢尚担心自己经了夜露的衣裳上的寒气冰了媳妇和儿子,进屋后并没立刻进卧房。
站在卧房门外,谢尚听到房里红枣唱歌的声音。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红枣的声音似晚风拂过柳梢的温柔,又似春雨润泽万物的平和,谢尚从未听过红枣这样安静舒缓,倾诉一样的清唱,一时怔在了原地——他的红枣还能这样歌唱?
一曲唱罢,红枣看到儿子还睁着两个眼睛转着脑袋!东看西看,忍不住吐槽道:“都唱三遍了,怎么还不睡?”
“你再这样调皮,不肯睡,”红枣伸手抓住儿子两个跟随脑袋舞个不停的小拳头,吓唬道:“我就把你的手再捆起来!”
包在襁褓里看你怎么动?
谢丰虽说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但他才刚睡了一大觉,精神正好,且日常都被襁褓拘着手脚不能动,现得解放不免有些兴奋。
谢丰根本不听红枣说话,当然他听也听不懂。他只知道他娘抓他的手轻轻的,软软的,不免好奇地张开小拳头试探地去握他娘抵在他掌心的拇指。
红枣看着只有张开小嘴,拳头才能半松开的儿子自不量力地来抓自己,颇觉好笑道:“厉害了啊,知道拿手抓人了啊!”
心里却舍不得儿子失望,红枣放下右手,然后由左手相帮着把右手食指送进儿子手心,给他握。
成功地握到东西的小婴儿兴奋得发去咿咿呀呀的声音,同时挥动空着的右手,示意这个也要。
已进屋来的谢尚见状再不迟疑,几步上前学红枣的样子,把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放到儿子半张的拳头里给他握。
“老爷?”
这个时候看到谢尚红枣有些意外,然后便有些心虚——她就是以为不会有人来才解了儿子的襁褓。
无论她娘还是她婆都一再说了,襁褓不能解,不然孩子将来罗圈腿,难看。
红枣对此颇不以为然。
她是两世头回养孩子没错。但她见多识广啊,前世无论是她朋友圈还是王室明星等名人的孩子就没一个裹襁褓的。
她虽不知道其中具体缘由,但她相信社会发展,科学进步——抛弃传统的襁褓必然有抛弃的理由。
她只要知道这个结果就可以了。
为儿子健康成长考虑,红枣不想把儿子成天包裹在襁褓里,但她没有能搬上台面说服她娘和她婆的理由,便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搞小动作。
没想被谢尚撞了个正着。
“散席了,”谢尚看着儿子握得紧紧的小拳头笑道:“所以来瞧瞧你。结果没想丰儿和你都还没睡。”
头一回握到儿子的小手手,感受到其上的温暖和抓力,谢尚心底的温柔无可避免地从眼里倾泻而下……
至于红枣担心的襁褓问题,谢尚则一点没在意——襁褓就是孩子的衣裳,在谢尚看来:白天穿,晚上脱,不是自然?
看到谢尚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红枣稍稍放了心,轻声笑道:“这不正在哄丰儿睡觉吗?”
只是结果不尽人意。
而现在谢尚一来,势必要给他父子处处,就更别想睡了!
两只手都抓握到了东西,谢丰心满意足。不过抓着抓着,谢丰觉到了不对,心说:怎么一个粗,一个细?一个软,一个硬?
谢丰皱起小眉头,用力抓握手心里的手指……
感受到儿子的气力,谢尚惊喜笑道:“好大的力气!”
红枣也撑不住笑道:“真的!这么能抓,明儿叫人买了摇鼓来给他抓!”
红枣的声音,不用说谢丰是熟识的,知道这是给他吃带他睡的“太太”。
而谢尚的声音,谢丰虽听着挺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便把脑袋转向了谢尚,想再仔细听听——谢丰太小了,视神经还没发育完全,还不会看!
谢尚却不知道,他受儿子双眼皮大乌眼珠的欺骗,看到儿子转向自己,不禁高兴叫道:“红枣,儿子看我了!”
“叫爹!”谢尚迫不及待地诱导道:“丰儿,快叫我爹,爹!”
谢丰一点也不理解谢尚话里的意思,但受谢尚话音里的兴奋所感染,也莫名地觉得开心,咧开小嘴笑了。
这下连红枣都禁不住感叹父子天性了……
二十六是红枣的生日。一早,谢尚便让人送来了一顶小巧玲珑的金镶玉“三多”头冠。
红枣看头冠虽说分量不大,其上的寿桃、佛手和石榴却是红的红,黄的黄,一看都是由上等的玉石所雕,便知道价值不菲,就直接戴上了。
云氏过来瞧见,心里明白是儿子所送,便在傍晚谢尚下衙家来请安时说道:“今儿是你媳妇生辰,难得你岳父岳母也在,原该好好热闹一回。只你媳妇还在做月子,见不得风。”
“我这里无事,很不必你在这里陪着。你今儿倒是早些去和你媳妇说话,然后晚饭出来陪你岳父岳母喝一杯才好!!”
打知道丈夫不反对后,云氏便不再拦着儿子跑月子房看儿子媳妇了。
谢尚东院出来便一脚奔了后院。看到红枣戴着自己早起送的新头冠,谢尚很端详了一回方才笑道:“这三块琥珀虽说小了些,但有定惊安神的作用,正合你做月子戴!”
“琥珀?”闻言红枣方才知道自己先前想差了,忍不住笑道:“没想这竟然是琥珀!难怪分量这么轻,戴起来不重!”
谢尚奇道:“那你以为是什么?”
红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先看这石榴这么红,只以为是红玛瑙!”
她两世对琥珀的印象都是深深浅浅的黄,没想还有油亮似玛瑙的石榴红色。
红枣的话正挠到谢尚的痒处,谢尚不无得意地轻笑道:“可不就是看这块血珀和那块红黄珀颜色难得,正合雕石榴和寿桃,才打了这个三多头冠吗?”
三多头冠是红枣的第一件琥珀首饰。红枣不知道这世琥珀的市场价,但冲着谢尚能想到定心安神,红枣便领了谢尚的这份心,温柔笑道:“老爷送的,自然都是好的!”
……
三十休沐。一早谢尚便叫显荣请了刘大夫来给红枣看诊。诊断的结果必然是气血两亏,得好好调养。
谢尚听后悄声问道:“那依先生所见,内子是不是不能再为孩子哺乳?”
刘大夫闻言颇为奇怪——谢家这么有钱,竟然没给孩子请奶妈?不过刘大夫知道富贵人家可不喜欢多嘴的大夫,便不露声色地镇定道:“无妨,只要饮食跟上就行!”
谢尚听后便放了心,不再提不叫红枣喂儿子的话——他喜欢看他儿子小脸贴在媳妇胸口吃奶不算,两只小手还要不舍捧着的小模样。
换成奶娘,势必就不能看了!
对于女儿自己喂孩子这件事,王氏并未阻拦。
“自己喂也好,”王氏如此和红枣道:“虽说吃了些辛苦,但儿子跟你亲啊!”
“孩子就是这样,谁带的就跟谁亲!”
“似你弟小时候,别看你爹白日再怎么哄,怎么带着玩,但等天黑,必然就要寻了我,由我抱着哄才肯放心睡觉!”
“至于身子,不瞒你说,就以咱们家那只能吃鸡鸭鱼肉的条件,我不仅没落下毛病,还带好了先前生你时落下的月子病。”
“你婆家这般富贵,什么都给你吃用,还有大夫十天来一回的给你诊脉开方。只要你自己不劳心,好好休养,就不必担心身子亏损……”
鉴于王氏这个亲娘不反对,云氏作为婆婆自然不会开口。
加上谢丰见风长,一天一个样,云氏便更不肯言语了,心说:尚儿媳妇愿意喂就喂吧,只要不耽误她孙子成长就行。
横竖奶娘她给找了,且还有她娘在,儿媳妇即便将来后悔也怪不到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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