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2 逆源
在段青以往的认知中，魔法是这个追求真实的游戏世界区别于其他世界的最大因素之一，许多不符合普世认知与物理规则的现象，大多也都是由名为“魔法”的这种被自由世界特别制定的规则所创造出来的。选定了魔法师作为自己新生的职业之后，段青也已经在法师议会的大魔法师、命运编织者乃至其他形形色色的强者指导下学习了不少有关魔法的知识，但自从强行师从薇尔莉特、被这个钻研虚空多年的家伙指导开始，这位已然跳出了部分游戏规则的女性教给他的世界规则里就多出了许多他难以用常理理解的成分。
比如有关魔法符文的那套理论，以及现在正在向他说明的虚空能量规则。
“众所周知，虚空世界是各大世界的魔法与元素的‘坟场’。”
依旧不断向着盘旋的楼梯向上缓步前进，属于薇尔莉特的低沉声音也在段青的耳边不停响起：“魔法元素在那个地方走向终结，由各自的形态化作虚无，元素的能量也在那片广袤的空间中逐渐分解消失，只留下被吞噬殆尽之后的虚空能量在不规则的乱流中游荡……”
“就算是一名已经被你训练了这么久的魔法师，我也觉得你说的这些东西并不属于什么‘众所周知’的东西。”回答她的是段青苦笑不已的声音：“魔法师进入那样的地方无异于自寻死路，更不用说去研究那些触之即亡的黑色能量了。”
“不要那么害怕和抗拒嘛。”依旧拾级而上的薇尔莉特头也不回地轻笑了起来：“正是因为世人都畏惧虚空能量的存在，所以他们才难以发现其中的秘密并为之所用，尤其是法师议会以及其他高等级的魔法师，少了他们作为研究的主力，那片区域也就成为了魔法帝国的后花园了。”
“当然，我指的是现在还在复辟的那个魔法帝国。”说到这里的她话音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刚刚想起了什么一般出声解释道：“毕竟若是千年前的那个魔法帝国，想必他们也一定早就已经找到了利用的方法了吧。”
“将那些能量逆转过来的方法。”
昏暗的高塔中，这位黑发白衣的女子伸出了向前展示的手指，一道逐渐燃起的黯淡魔法光辉也在她白皙的手中摇曳成型，在段青的面前如同鬼火一般不停地摇晃着：“既然虚空能量是死去的魔法元素转变过来的，那么魔法元素自然也可以被虚空能量所‘复活’——这个解释是不是很好理解？”
“这，这怎么可能？”明白对方所说的意思，段青依旧还是将吃惊之下瞪大的眼睛显现在了薇尔莉特的身后：“那可不仅仅是失去了能量的元素，它们甚至连形态都已经消失了！它们怎么会——”
“失去的形态不可逆转——身为一名炼金师，你可是最不应该说出这种话的人。”
挥手打断了段青的话，薇尔莉特将自己之前升起在手指之间的火焰渐渐熄灭了：“想象一下治疗魔法是怎么实现的吧：将元素里的魔法能量激发，转化为更高等级的生命能量，用以同化生命体原本的活力，重现它们原本的结构和机理……听上去是不是也有一些匪夷所思？但它们确实是这样运作的。”
“现在四大魔法元素里都拥有治疗魔法的分支，只不过因为各自与生命活力相性的不同，它们的治疗效果也不尽相同。”薇尔莉特继续说道：“说到底，这也是所谓的‘上位’能量与‘下位’能量之间的区别，从魔法的角度来说，上位能量想要转化成为下位能量非常容易实现，而下位能量转化成为上位能量需要更加艰苦的努力和代价。”
“所以你们才不相信虚空能量可以逆转成为其他的魔法元素——这种可能性还是太低了。”
已然回到了高塔最顶层的实验室门前，薇尔莉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不过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理由，毕竟你可是敢用生命能量释放魔法的人，所以出现的问题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想象力还没有跟到这个地步而已。”
“……不不不，我还是不相信会出现这种用法。”仔细地思考了半天，一直跟在对方身后的段青随后用力地摆了摆自己的双手：“元素归于寂灭的时候释放的熵能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东西去哪里弥补回来？整个虚空世界都已经在这个过程中变成了一片混沌！”
“没错，混沌。”倏然转过了身，薇尔莉特那借用着娜希娅的躯体在空中转出了大片飘飞的长发与白色的衣袂：“魔法元素的坟场就是一片混沌！那里甚至没有任何人会为那些元素举行葬礼，它们的尸体和释放散逸的熵能横七竖八地胡乱摆放在虚空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人可以——也没有任何人尝试过将它们从中区分开来。”
“于是在虚空中待了那么久时间的我想到：如果有一种规则可以承担起守墓人的职责，将那些魔法元素从混沌中‘还原’的话，我所想象中的那些可能性不就可以化作现实了吗？”
宛如一名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少女，薇尔莉特用俏皮的模样冲着段青眨了眨眼，而灰袍的魔法师也从这个仿佛正在等待夸奖的少女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睁大的眼睛也逐渐在四周的寂静里沉落了下来：“符文魔法。”
“没错，那就是我所亲手书写出来的规则。”拍着双手歪了歪自己的脑袋，薇尔莉特一脸幸福地继续向段青展示着自己的成果：“借用紫罗兰之塔的庞杂魔力，我将那些失去了形态的魔法元素与散逸在虚空空间中的熵能重新组合起来，虽然可能与它们原本的形态和作用有所区别，但它们依然还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呢！”
“听上去不像是守墓人，而像是缝合怪。”与少女明媚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段青的脸上已然是一脸的黑线：“不过……从结果上来看，你的这套理论居然真的可以成功呢。”
“在我先前向你讲述符文魔法系统的时候，你曾经问过我一个我没有回答的问题：符文魔法里的符文究竟有多少种。”薇尔莉特依旧拍着手微笑道：“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现存的符文已经有4782种！而且还在继续增加！毕竟可以拿来排列组合的‘素材’实在是太多了嘛！”
“好吧，让你装到了。”捏着眉毛的段青不停地叹息着：“若不是我真的感受到了那种诡异的现象，我也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这套理论和你极力用来证明这套理论的这些话……但是我刚才使用出来的那一刻，似乎并未借用到符文的力量啊。”
“……这便是我想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了。”
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属于薇尔莉特的少女形象也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段青的面前，她静静地转身走入了自己的实验室，重新摆出了自己一直充当着段青导师的大魔法师形象：“你已经感受到了‘虚空’与‘逆转’的可能性，但仅仅拥有这种可能性依然是不够的，还需要可以实现他们的方法。”
“当然，我现在指的不是符文魔法系统，而是另外的东西。”说到这里的她微微回头，用勾起的手指将段青走入之后的大门关上了：“那就是所谓的元素逆转魔法理论。”
“正如字面意义上的描述，任何元素都有着各自的逆势方法。”宛如一个严肃的老师，板起脸来的薇尔莉特伸手指着自己用魔法构建出来的各种元素线条：“将魔法元素排列，使用施法、咒语和自己的精神力来激发元素中潜藏的力量——这是我们已经习惯了的魔法元素使用方式。但如果将这份能力倒过来使用呢？”
“元素逆流？”脑海中回荡起了自己先前在战斗中捕捉到的那种感觉，段青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个被系统提示的词汇：“魔法还有这样的用法？”
“成为了魔法师这么久的时间，你居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太愚笨了！”用手指敲打着自己用元素线条勾勒出来的魔法面板，薇尔莉特依旧保持着教育段青的姿态：“逆转过来的元素将会发挥出与以往完全相反的效果！狂风会变成黑洞，流水会化作固块，甚至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将那些高致密的元素堆积在一起，它们所产生的能量就已经是你难以想象的存在！”
“当然，致密的元素会引发虚空坍缩。”板起的面孔迅速消散了，薇尔莉特那重新归于神秘的面庞上也多处了几分诡谲的微笑：“从效能上来看，元素的逆势会迅速激发潜在的能量，同时也可以加速它们的‘死亡’，用最快的速度将它们送到虚空世界当中。”
“已经研究了这么久时间的你，想必也是用这种方式频繁触摸虚空能量的吧？”撇了撇自己的嘴巴，若有所悟的段青面无表情地回望着对方的笑脸：“而且你又在撒谎，这种所谓的元素逆流之法肯定也不是什么‘众所周知’的用法，对不对？”
“在紫罗兰学派与薇尔莉特的大讲堂里，这就是普遍的元素用法。”毫不在意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膛，摆出自信状的薇尔莉特随后也微微收敛一下自己的声音：“而且身为我的头号魔法学徒，你不也是在先前的战斗里轻易领悟了这种使用方式么？”
“那是因为……”
“因为我沟通了那个世界的关系，当时的情况非常适合虚空类魔法的释放。”
望着段青有些犹豫的模样和回答，薇尔莉特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想必你也是在那样的环境与条件下遇到了危机，所以才从虚空中‘抽取’出了什么，对吗？”
“你能够感受得到？”
“毕竟我的一个魔法符文在那个地方消失了。”
用这样的方式回答了段青的问题，薇尔莉特再度站起身来的姿态中却是多出了几分莫名的消沉意味：“不过无妨，对于你们这些冒险者来说，不使用任何的规则和触媒来实现魔法的逆转，想必本来也是有朝一日可以轻易实现的吧。”
“而这些在魔法与虚空领域的‘伟大研究’，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呢。”
************************************
“我反对。”
坐在高塔下方的临时休息所内，刚刚进入了休息状态的格德迈恩围着篝火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反对将那些人丢在这里。”
“是因为你那可怜的正义感和怜悯之心吗？”他的话果不其然引起了朝日东升的反嘲：“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受景仰的对象和神使使者吧？难道你真的要对那些中央部族负责任？”
“我肯定不会闲到这样的地步，我只是觉得他们依然还有可以压榨出来的巨大力量。”没有理会自家队友的冷嘲热讽，格德迈恩直直地注视着段青的脸：“我知道你们想要舍弃他们的理由，他们的能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很有可能派不上任何的用场，但是这个问题并不是毫无解决的办法。”
“我可以重新训练他们。”他郑重其事地说道：“个体的力量无法实现的效果，可以用数量上的方式来解决，只要训练得当，他们可以用合力发挥出你们想要的作用。”
“相信我，我对此很有经验。”
他说着这样的话，同时用诚恳的眼光望着段青的脸，后者则是将不经意的视线撇到了雪灵幻冰的身上，仿佛示意着这个人才是拥有话语权的人物：“……好吧，但是我们没有时间。”
“我们又不需要做到极致，只需要教会其中一部分就可以了。”格德迈恩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利用神使的影响力，这种推广应该更加容易才对。”
“那你打算选谁作为推广的中坚力量呢？”
“当然是壮——”
想要说出的话停在了半空中，坐在地上的格德迈恩又仔细地思索了一阵：“不，我觉得还是交给我们玩家自己来更加可靠。”
“我的建议是他，你们意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