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林以为故事应该到此为止的时候,画面再次一闪,是苏秦又跑到楚王那里讨好说:“齐人之所以胆敢多割楚地,是因为他们以太子相要挟。如今虽已得到土地,可仍然纠缠不休,这还是有太子作要挟的缘故。臣愿意设法赶走太子,太子一走,齐国再无人质,必然再不敢向大王索要土地。大王趁机与齐达成一致协议,与之结交,齐人定然接受大王的要求。
这样一来,既消灭了令大王寝食难安的仇敌,又结交到了强大的齐国。”楚王听了十分高兴,说:“寡人以楚国托付给先生了。”
“咦?苏秦这是要做什么?若是替楚王赶走太子,他岂不是没有筹码继续威胁楚王了么?之前的奔走算计不都成为无用功了么?而且,想要将太子从齐国赶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苏秦又要如何说辞呢?”
本来以为已经深入了解了苏秦纵横家思想的苏林,此时又陷入了疑惑当中,迫不及待地继续追看了下去。
只见苏秦再次回到了齐国,拜见太子,忧心忡忡的说:“现今专制一国的是楚王,太子您不过空具虚名,齐人未必相信太子的许诺,而新楚王业已割地给齐。一旦齐、楚交结,太子就有可能成为其中的牺牲品,请太子早作良策!”
太子醒悟:“惟先生之命是从。”于是整治车辆,乘马连夜逃去。
“分析利害关系、以人身安危劝诫太子逃走,可是,苏秦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一阵疑惑的漩涡在苏林的智海当中掀了起来,这个幻象祖训典故,苏林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分析了解,赞赏认同苏秦的计谋,再到现在的疑惑不解,对苏秦的做法有些不知所云。苏林知道,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所在。
在劝走太子之后,苏秦又派人到孟尝君那里诋毁自己:“劝您扣留太子的苏秦,并非一个心眼替您打算,他实在是为楚国的利益奔忙。他惟恐阁下察觉此事,便通过多割楚地的做法以掩饰形迹。这次劝太子连夜逃奔的也是苏秦。可您并不知晓,我私下里替您怀疑他的用心。”
“哎?这一下,我就更不能理解了。苏秦为什么会故意派人去孟尝君那里诋毁自己啊?甚至让人将自己的计谋目的都完全说出来了啊?暴露自己是为楚国谋求利益,这不是在自寻死路么?”
苏林更加疑惑了,不过,他还是继续看了下去。只见苏秦又派人到楚王那里游说:“使孟尝君留太子的是苏秦,奉王而代立楚太子的也是苏秦,割地以达成协议的是苏秦,忠于大王而驱逐太子的仍然是苏秦。现在有人在孟尝君那里大进苏秦的谗言,说他厚楚而薄齐,死心塌地为大王效劳,希望大王能知道这些情况。”楚王说:“寡人知道了。”于是封苏秦为武贞君。
“咦?这难道就是苏秦最终的目的?不惜让人在孟尝君面前诋毁自己。是为了获得楚王的信任和封赏?”
苏林的皱着的眉头略微舒来了一点,可是并不觉得苏秦做了如此之多的布置和安排,就只是为了得到楚王的封赏。
“不对!楚王的封赏还是其次的,苏秦本来就是为了楚国的利益而潜伏在齐国的,那么……他的最终目的必然还是要获得齐国孟尝君的信任,楚王的封赏很有可能还是他借的势……”
苏林的智海当中,突然三种思想汇集在了一起,瞬间就想通了。
果然。如同苏林所料的那样,苏秦通过景鲤向孟尝君进言说:“阁下之所以名重天下,是因为您能延揽天下才识之士,从而左右齐国政局。如今苏秦,乃是天下出类拔萃的辩说之士,当世少有。
阁下如果不加接纳,定会闭塞进才之道。也不利于游说策略的开展。万一您的政敌重用苏秦,阁下便会危机丛生。现在苏秦很得楚王的宠信,假如不及早结纳苏秦,就很容易与楚国结怨成仇。因此您不如顺水推舟。与之亲近,令其富贵荣达,阁下便得到楚国的支持。”
于是孟尝君与苏秦言归于好,从此也不再怀疑苏秦的用心。使得苏秦接下来通过向孟尝君献计献策,为楚国谋得了更多的利益。
“大才!大才啊……之前我虽然也有听过纵横家苏秦的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但是今日,切身从苏秦计得南国的这个祖训典故当中,才是真正地被震撼到了!老祖宗苏秦实在是太厉害啊!”
苏林将整个典故置身其中浏览了一遍,便被苏秦的纵横家智慧思想所深深地折服了,三种思维方式分析道,“苏秦的这个计策,环环相扣,每一个阶段达到了以下种种的好处。
一、他可以请求出使楚国;
二、可以迫使楚王尽快割让下东国给齐国;
三、可以继续让楚国多割让土地给齐国;
四、可以假装忠于太子,迫使楚国增加割地的数目;
五、可以替楚王赶走太子;
六、可以假装替太子着想而让他离开齐国;
七、可以借此事在孟尝君那里诋毁自己趁机取得楚国的封地;
八、也可以令人说动孟尝君,以自己的计策解除孟尝君对自己的戒心。”
看破了苏秦所有行为的目的,苏林的智海内的思想海水,竟然开始纵横交错起来。一股股纵横家的思想巨浪一样击打过来,只是从这么一个壁画祖训典故当中,苏林竟然就领悟到了纵横家思想的一丝真谛了。
在明白了这一切的瞬间,苏林便已经从那幻象当中脱离了出来,他睁开眼睛,却陡然发现,祭祀在祠堂上的圣字“纵”竟然绽放出万丈光芒来。
“这……圣字‘纵’是……”
苏林刚一愣神,“纵”字便已经缓缓地漂浮到了他的面前,然后慢慢地变小,最后竟然主动缩入了他的智窍当中。
而当“纵”字彻底隐没在苏林智海当中,一阵威严的气势便又突然地从苏林的身后升腾了起来。苏林顾不得查看智海内的圣字“纵”,赶紧转身察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名须眉白发的威严老者便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十三公子苏林,拜见老太爷。”
眼前的这老者气势内敛,目光却精悍到苏林觉得被他看一眼就什么秘密都没有了,再加上这里是苏家祠堂。苏林自然就知道此人便是苏家老太爷大儒苏纵。
“好呀!我苏家的子弟,已经上百年未曾得到‘纵’字的认可了。”
感慨了一声,老太爷苏纵上下打量了苏林一番,又回头看了看祖训壁画,道,“你叫苏林?很好!能够从祖训壁画当中悟得纵之真义。连我都做不到。你可否给老夫好好解释一番啊?”
老太爷苏纵的话音刚落,祠堂外面的苏中也感受到里面的动静,尤其是圣字“纵”的气息消失,慌忙开门进来,但是一进入祠堂,便看到自己闭关的父亲大儒苏纵,惊了一下。赶紧怒脸赶苏林出去道:“苏林,你做了什么?怎么将我父亲给惊动了?快出去,莫要惊扰了我父参悟圣道!”
“该出去的人是你!苏中,出去!将门带上!莫要惊扰了苏林为我讲道!”
苏林还没有答话,老太爷苏纵反倒是板起脸来,训斥苏中道。本来在苏林面前故意摆出威严厉害的苏中,在自己父亲苏纵的面前,却丝毫不敢有任何地不从。只能够诺了一声,乖乖地小心退了出去,顺带将祠堂的门给关紧。
“苏林要给父亲讲道?可……他还只是一个童生,父亲可是大儒巅峰啊!”苏中直到出了祠堂,守在外面,才觉得一丝不对劲。
“苏林,莫要理会他。依照老夫方才所说的。你将你从壁画祖训当中看到的想到的理解到的,同老夫细细说说,老夫看了这幅画七十余年了,也只能够看出了七八成。依旧不能尽得其意啊?”苏纵感叹了一声,道。
“既然老太爷想要听,苏林就自不量力,班门弄斧了。在我看到的理解来说,老祖宗苏秦在齐、楚两国间来回游说、互相借重,几个来回,使自己谋取了巨大的好处。苏秦看起来好象作了个齐、楚两国间传令兵的角色,实际上他传的话都是或威胁、或利诱、或哄抬自身。”
苏林笑了笑说道,这一番话将苏秦的所作所为总结了一番。登时便让老太爷苏纵眼前一亮,忍不住追问道:“有意思!有启发!苏林,你再细细讲讲,老祖宗苏秦是如何互相借重的?”
“嗯!先期苏秦用祸患威胁使楚国割地、使太子逃亡,后期他用利益、敌对方的器重来使自己在两国中越来越显贵。在这里,其威胁的游说方式和借重敌方哄抬自身的方法很值借鉴。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故胁人以害,使其为避免危亡在即的祸患就可以就范我方的如意盘算。威胁是动用暴力等极端手段前的通牒或者虚张声势,威胁也是施行说理、施恩和其他仁政时必需要同时准备的手段,威胁用得逼真恰当,就可以轻易达成目的。
苏秦的过人之处还在于看到楚王诚惶诚恐,就觉得威胁的作用超过了想象的程度,而向对方要求的砝码就继续加重。他这种揣摩对方,控制对方的能力何其毒辣。
挟敌方而重自己,因为自己一方不会轻易给你好处,当自己一方从敌方处看到你具有的重要作用,他才会重用、抬举你。苏秦作了大量的谋划工作,使双方都从对方处发现他奇货可居、必须重用,苏秦的谋划和安排使他能够左右逢源、四处渔利。”
苏林一口气将自己悟到的道理和思想都说了出来,若是普通人,即便也看过和知道这个典故,听了苏林这番话也绝对是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可是,苏纵已经是大儒文位巅峰,参悟了这幅祖训壁画七十多载了,其实已经对其中的道理思想参悟了大半,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没有被捅破。
“原来如此,我的道……今日可破!可破了啊!哈哈!”
苏纵仰天大笑三声,今天彻底听到了苏林的悟道思想,再结合之前数十年闭关参悟的思想,所有的思想理念汇合起来,一刹那间,大儒文道轰然破碎。
智海是一汪圣力化作的合纵棋盘,其上是一百颗圣力棋子,如今却合百为一,所有的圣力棋子化作了一颗,纵横家的思想贯彻天地宇内,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势巨浪来,这是要突破到半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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