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沉默了,端起了新的茶盅,秦昕吓得身子微微一颤,没敢动。
顾璟抿了口热茶后,就放下了茶盅,吩咐道:“把那对母子给我带进来!”
“是,殿下。”一个小内侍连忙领命,快步地出屋去了。
人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小内侍的脸色略显僵硬,作揖回道:“殿下,那对母子不肯随奴才进来。”现在外面围观的人实在太多,小内侍也不敢强迫张氏母子,也只能空手而归。
随着这句话落下,屋子里的气温陡然直下,彷如一下子从夏初进入了寒秋一般。
秦昕:“……”
顾璟的脸色又黑了三分,他本来想说,这是秦昕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让她自己去解决。然而,话到嘴边,他又迟疑了。
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把秦昕捧在掌心,疼若性命,他若是让秦昕独自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顾璟霍地站起身来,随意地掸了掸袍子,冷声道:“我出去看看。你也一起来。”
他口中这个“你”指的显然是秦昕。
秦昕哪里敢对顾璟说不,连忙跟了上去,亦步亦趋,仿佛顾璟的影子一般。
还没走到大门处,远远地,他们已经能听到大门外传来女子尖锐的叫嚣声:“我可是有聘书的!”
“这国有国法,就是二皇子也不能抢别人未过门的媳妇啊!”
当秦昕随着顾璟走到大门后的庭院时,看到的就是张氏挥舞着聘书的张狂样。
张氏也看到了顾璟和秦昕,身穿杏黄色皇子袍的顾璟俊朗挺拔,闲庭信步般自有一股贵气不凡的气质。
张氏不敢多看顾璟,目光随即就落在了他身后的秦昕身上,眼睛一亮。
这姑娘不仅漂亮,而且和赵阿满在眉目间有五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和嘴形,只是赵阿满比她胖了一圈,五官就显得圆润了一些,而这位姑娘因为养尊处优肌肤更白皙、细腻,还有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身上的衣裳、首饰也全都不是凡品,就是他们县太爷的夫人身上的穿戴也不如她。
也难怪那封信里说,李二丫现在富贵了!
张氏对李二丫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现在一见秦昕,就确信了。
刚刚果然是弄错了,这一位才是李二丫,聘书上的李尔雅,她的儿媳妇,这一回,自己肯定没找错人。
张氏脸上一喜,激动地朝秦昕走近了几步,嘴里喊着:“儿媳妇哟!为娘总算是找到你了!”
徐锦鹏鹦鹉学嘴地也喊了起来:“媳妇!媳妇!!”
秦昕:“!”
秦昕的脸都黑了。
她完全不敢看顾璟的脸色,冷冷地对瞪着形容粗鄙的张氏,质问道:“大胆刁妇,你竟敢上皇子府来闹事,居心何在!”
“这是皇子府,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秦昕反复强调皇子府是想告诉张氏,这里不是秦府,她该去秦府找秦氿。
然而听在张氏耳里,只觉得秦昕是故意用皇子来压自己,这是在吓唬自己呢!
也是啊,李二丫现在攀了皇子这种高枝,哪里还会承认这门亲事!不过,她想这么三言两语就赶走自己,未免也太小瞧自己了。
“儿媳妇,你明明就是我给我们锦鹏定的儿媳妇。”张氏哭嚎着道,“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
她这一叫,周围那些百姓也是哗然,全都确认了。没错了,二皇子的妾才是与傻子定亲的秦家姑娘!
张氏不管不顾地说着:“儿媳妇,我知道了,是二皇子强抢民女为妾对不对?”
“儿媳妇,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秉性纯良,一定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辈。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为娘,为娘给你做主。”
张氏一口一个儿媳妇,喊得情真意切,心头一片火热。
他们收到的那封信里告诉他们,李二丫被侯府收养,还在京城攀上了一桩好亲事,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天大的好亲事。
难怪了,难怪赵阿满那两口子宁愿杀人,都要逃婚!
哎,他们俩也真想不开,何必闹到杀人的地步呢!
俗话说,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
二丫有这样的好福气,那是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他们徐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好好与自己说说,把好处给足了,自家也不是非二丫不可的。以徐家在江余县的地位,再多花点银子,总能给锦鹏再找个合适的姑娘当媳妇的。
想归想,张氏脸上是一点也不敢示弱,生怕秦昕不认账,往地上一坐,就鬼哭狼嚎地撒起泼来:“朗朗乾坤,二皇子夺□□,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二字了!”
随着张氏的声声痛斥,顾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吩咐侍卫们道:“来人,打出去。”
顾璟出宫开府,皇帝并没有给他侍卫,现在皇子府用的侍卫都是后来买来的壮丁,充作侍卫。
侍卫们立刻领命,气势汹汹地朝张氏逼来,面目森冷。
张氏心里忐忑,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坐在地上就嚎了起来:“杀人灭口了,他们要杀人灭口了!”
“大家都看到了吧,这些个王公贵族就是这么欺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
“锦鹏,为娘没用啊,连你媳妇也保不住。”
张氏越嚎越大声,围观的百姓们全都看得津津有味,觉得这出戏也太好看了,比戏园子那些戏子演出来的还要精彩。
人群中的几个男子目露异彩地上下打量着秦昕,从她清丽的面庞、修长的玉颈一路往下,在她微微隆起的胸脯与纤细的腰肢上流连了一番,脑子里又想起二皇子和那个妾的各种香艳传闻。
一个矮胖的男子艳羡地叹道:“二皇子的这宠妾果然是堪称人间绝色啊,现在年纪还小,过几年肯定风情更胜。也难怪能一女许两家。”
“那是!”另一个男子附和道,“你也不想想,堂堂皇子那是阅女无数,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没见过,他能看上眼、摆在心上的,那自是绝色佳人!”
那些男子越说越热闹,后方,秦则钰混在人群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瞳孔幽黑幽黑的。
要不是自家姐姐反应快,现在落入这进退两难的局面的就是她了。
无论是他下令把这对母子打走,还是把他们弄进府里商量,都会引来这些路人的各种揣测,世人都爱说嘴,三人成虎,流言一旦传扬开去,只会越传越离谱。
吃亏的永远是女子!
傻子徐锦鹏一听他媳妇要没了,急了,嘴里嚷着:“媳妇,我要媳妇!”他激动地朝秦昕冲了过去,想拉她的袖子,“媳妇,快跟我回家!”
秦昕自打重生后都在侯府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今生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面色一变,花容失色地惊叫起来,连退好几步。
顾璟连忙揽住秦昕纤细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别怕。”
秦昕的身子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楚楚可怜。
唯恐这傻子冲撞了二皇子,侍卫们暂时也顾不上张氏了,连忙拦下徐锦鹏,其中两人一左一右地拽住了徐锦鹏的双臂,不让他再往前。
侍卫长冷声道:“这是皇子府,可不是尔等刁民可以撒泼闹事的地方!你们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张氏看到儿子被制住了,急了,从地上一跃而起,又挥舞起了聘书,“谁闹事了!我就想要回我的儿媳妇!”
“我可是有聘书为证的。”
“我也不计较儿媳妇破了身,反正我们乡下人,攒点讨媳妇的钱不容易,只要二皇子把人还给我们就行了。”
顾璟的眼眸如无底深潭般阴冷,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可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只能把怒意压了下去。
“昕儿,没事的。”他温言细语地搂着秦昕安抚着。
秦昕感觉到肩膀上一阵疼痛传来,心里更怕,脸色惨白,更显柔弱。
秦昕强撑着,对着张氏否认道:“这聘书上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张氏嘲讽地笑了,又把秦昕的生辰八字报了一遍,“李尔雅,辛丑、甲午、庚辰、己卯。”
秦昕:“!!!”
别人不知道这个八字是谁的,秦昕自己却是清楚的,瞳孔微缩。
她和秦氿只差两个多月,小时候在李家她们俩是作为双生子养的,各有各的户籍,后来她被忠义侯府接走,没想到爹娘竟然会把她的户籍给了秦氿用!
秦昕当然不能认,死咬着道:“这不是我的八字!”
“你们别想随便拿个聘书就赖到我头上。”
秦昕的下巴越昂越高,对自己说,没错,谁也不能证明这八字是她的。
“李侍卫长,这里可是皇子府,闹哄哄得,成何体统!快把这两人都打走。”秦昕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指了指张氏母子,冷声对着侍卫长下令道。
她心里又羞又恼又恨,只觉得周遭的那些围观者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让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现在她只想快点把徐家这对母子给撵走,然后再从长计议。
侍卫们直接把徐锦鹏往街道的一个方向拖,徐锦鹏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地叫起娘来,张氏担心儿子,连忙追着去拉扯那些侍卫,喊着:“杀人了!放开我儿子,快放开我儿子!”
一片叫嚣声中,一批衙差朝这边跑了过来,来的正是京兆府的衙差。
班头和衙差们连忙来给顾璟行了礼,班头道:“二皇子殿下,方才有人去京兆府报官,说这里有人闹事,胡大人就命小的们过来看看。”
张氏一看到衙差,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对着班头喊道:“青天大老爷,我们没闹事。我们就是领回我儿子的媳妇。”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这会儿就不认了呢,皇子就可以强抢民女吗?”
班头一个头两个大,这事涉及到二皇子,他们不想把事闹大,偏偏这乡野粗妇不依不饶的,简直不知死活。
衙差们也没闲着,吆喝着开始驱赶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挤出了一个三十六七岁的锦袍男子,一边跑,一边嘴里叫着:“让让,麻烦让让!”一副焦急的样子。
“孩子他娘,原来你带着锦鹏来这里了啊。”徐老爷快步冲到了张氏身旁,夫妻俩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张氏方才扮了黑脸,徐老爷就扮起白脸来,故意对着张氏斥道:“这是私事,你闹得人尽皆知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徐老爷又对着班头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地说道:“这位班头,免贵姓徐,这是贱内与犬子,哎,惊动了您和几位差爷真是不好意思了。”他以袖遮挡,塞了银子给班头,“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好好说,何必劳烦各位。我想这其中定是有些‘误会’,说清楚就好。”
他这话表面是对班头说,其实却是说给顾璟听的。
顾璟意有所动地动了动眉梢,听出了徐老爷的语外之音。
说穿了,徐家不过是讨要点好处。
顾璟也不想闹到官府去,到时候无论有理没理,丢脸的都是他,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怕是对自己更不满了,不如,花钱消灾,把事情了了算了。
顾璟淡淡道:“许是有些‘误会’。”
徐老爷与张氏闻言,如释重负。
果然,二皇子这等贵人,怎么会想把自己的家务事捅到公堂上让旁人看了笑话。
班头也巴不得如此,对他来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都不重要,秦昕是否与这傻子有婚约也不重要,事情不闹大就是好事。
眼看着周围那些个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散得差不多了,班头就打算招呼着下属们离开,就在这时,一个中等身材的衙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嘴里喊着:“班头,班头!”
衙差快步跑到了班头身旁,对着他附耳说了几句。
班头的脸色变了变,看向秦昕的神情变得极为微妙,他先对着衙差下令道:“把姓徐的一家都带回京兆府。”
“……”
“……”
徐老爷和张氏夫妇俩都傻眼了,不懂班头怎么忽然就翻脸了。
班头为难地对着顾璟作揖道:“二皇子殿下,恐怕要您府上的秦氏随小的去一趟京兆府了,胡大人说,有一桩案子需要秦氏上堂。”
秦昕又惊又羞,惊的是班头突然提出要带她去京兆府,羞的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妾,连区区一个班头也敢喊她秦氏。
顾璟也是脸色微变,他自然不能由着班头就这么带走秦昕,把秦昕的肩膀揽得更紧了,道:“我陪她一起去。”他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
反应过来的张氏不服气地嚷嚷道:“凭什么要带我们去京兆府,我们又没犯法!”
“放开我们!”
无论张氏怎么叫嚣,他们一家三口根本反抗不了京兆府的衙差,还是被带回了京兆府。
相比下,秦昕的待遇比徐家人要好多了,她是坐着二皇子府的马车抵达的,一路上,她与顾璟相对无语。
秦昕的心里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感觉,随着这一路的沉寂,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像是她奔跑在漆黑的山林里,后方有什么不知名的猛兽在追逐着她似的。她耳边似乎能听到野兽咆哮的声音。
她心神不宁地来到了京兆府的公堂。
公堂上,一派威仪肃穆。
京兆尹端坐于高堂之上,两边是手执风火棍的衙差,下方的地面上跪着一个熟悉的男子,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
秦昕一下子认出了男子,她的生父李金柱。
这到底是什么怎回事?!
秦昕下意识地想叫爹,但又强忍住了。
“大……”惶惶不安的李金柱看到秦昕来了,就仿佛抓住一根浮木似的喊道。
秦昕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又闭上了嘴,后面的“丫”字没出口。
徐家三口都是平民,自是全都跪了地,那傻子徐锦鹏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傻乎乎地问:“爹,娘,我们什么时候带媳妇回家?”
徐老爷心里忐忑,恨不得把儿子的嘴巴缝起来,斥道:“闭嘴。”
“侯爷,这边请。”
公堂外,又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秦昕回头一看,就看到秦准也被衙差宣来了。
此时,京兆府外已经围了不少百姓,那些百姓一看到京兆尹开了堂,都一窝蜂地跑来看热闹,没一会儿,就把大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让人寸步难行。
还是衙差冷声一斥,那些百姓才往两边退了退,给秦准让出一条路。
秦准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过去三十几年从没上过公堂,今年简直倒霉透顶,短短几个月,已经是第二次上京兆府公堂了。
秦准忍着心中的不悦给顾璟先行了礼,紧接着,秦昕又对着秦准也福了福,喊着:“父亲”。
京兆尹也不敢在二皇子跟前摆什么官威,在一番见礼后,就客客气气地说道:“本官今日接了一桩一女二许案,就把相关人等一并都宣了来。”
他先看向了徐老爷,问道:“徐大墉,令郎是不是和李家的姑娘订过亲?”
徐老爷是平头百姓,上了公堂,早就慌得瑟瑟发抖,他诚实地连连点头:“是是是,大人,我……草民还有聘书和庚帖为证。”
徐老爷瞪了张氏一眼,催促道:“还不赶紧把聘书和庚帖拿出来。”
对张氏而言,这聘书和庚帖就像是他们徐家通往富贵的开门钥匙,她一直是贴身放着,不敢让他人经手,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心疼地把聘书和庚帖拿了出来,呈给了班头。
京兆尹目光左移,神情威仪地再问李金柱道:“李金柱,你是不是把你的独女许给过徐家?”
李金柱颤声答:“大人,有。”
京兆尹又吩咐师爷拿出了一份户籍,让李金柱确认:“这户籍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可是令嫒的?”
李金柱点头:“是,大人。”
看着这一幕,秦昕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感觉浑身像是泡在了阴冷的沼泽中。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京兆尹亲自对照了户籍、庚帖与聘书上的名字与生辰八字,确认是同一个人。
徐老爷生怕自家被官府说讹诈,忐忑地说道:“大人,草民可是良民啊,当初与李家定亲那也都是按着规矩走的,有草民老家的……”他本想说有媒婆为证,但又突然想到媒婆已经死了,改口道,“老家的亲友为证。”
张氏在一旁频频点头。夫妇俩被衙差喝斥了一声后,赶紧闭上了嘴。
京兆尹又问李金柱:“这户籍、庚帖与聘书上写的李尔雅是不是你的独女?”
李金柱:“是,大人。”
除了“是”,他也说不出其他答案了。
京兆尹继续问:“李金柱,那你的独女李尔雅是谁?”
“……”李金柱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秦昕。
秦昕的脸色又白了三分,如墙面似的白。
秦准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想要和稀泥,“胡大人……”
“啪!”
京兆尹重重地敲响了惊堂木,打断了秦准:“公堂之上,不准喧哗!”
这李金柱是今天被五城兵马司的人送到京兆府的。李金柱犯的是杀人逃逸罪,按律例,是该把人发回江余县待审的。结果,裴七却把他给拦下了,让他别这么忙着送走,话里话外听着意味深长的。
京兆尹想要追问,裴七却又闭口不谈,只给了他一份来自江余县的户籍。
而没多久,就有人来报,说是有人在二皇子府闹事,口口声声说二皇子强抢民女,秦昕一女二许云云,他刚派了衙差过去,紧接着,宫里的周公公就来了,传了皇帝的口谕……
这案子今天必须要审出个结果来,他才能对皇帝有交代。
京兆尹看也不看秦准,再问李金柱道:“李金柱,你的独女李尔雅是谁?可在堂上?”
李金柱:“……”
李金柱又慌又乱,心里六神无主。
他和赵阿满是逃犯,怕两人一起行动,太打眼,经常分开走,今天他们也是分开后,各自进的京,谁想,他才一进城门就被官差给抓了。
李金柱自然不能把亲生女儿给招出来,况且这婚事本来就是定给二丫的,要是二丫不逃婚,就不会有后面这一连串的事!
李金柱越想越恨,咬了咬牙道:“大人,小女不在公堂上,小女被秦家接去,现在是秦家三……”
“啪!”
京兆尹再次拍响了惊堂木。
“李金柱,看来你是不打不招了。”京兆尹直接下令道,“来人,打。”
衙差们就粗鲁地踢了李金柱一脚,李金柱惨叫一声,五体投地地趴在了地面上。有两个衙差执起了风火棍。
秦昕差点又脱口喊了爹。
她对李金柱这个生父也是有感情的,前世他们一家四口一起被流放岭南,彼此扶持着,才在岭南熬了下来。
此刻眼看着李金柱要遭罪,她心里又急又怕。偏偏她不能承认自己是李尔雅,自然也不能为李金柱说话。
秦准和顾璟都心知肚明秦昕是李金柱的亲生女儿,一旦李金柱认了,那么二皇子的妾室一女二许的事可就要成为京城所有人的笑柄了。
顾璟淡淡道:“胡大人,你身为堂堂京兆尹,是京城的父母官,不为百姓解决那些鸡鸣狗盗、杀人越货的案子,扯着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做什么!”
秦准再次打算和稀泥:“胡大人,敢问到底是何人状告一女二许?本侯看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同时,他给徐老爷使着眼色,让他赶紧否认,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徐老爷、张氏三人早就懵了,根本没接收到秦准的眼神,傻愣愣地看着趴倒在地的李金柱,生怕下一个挨板子的人就是他们。
“打!”京兆尹再次道。
衙差们也几句不再迟疑,手里的风火棍直接朝着李金柱的臀部打了下去。
“啪!啪!啪!”
棍子如雨点般打了下去,一杖接着一杖,那是直接往狠里打。
“哎呦!哎呦!”李金柱鬼哭狼嚎地喊了起来,惨叫不已。
衙差们一棍打得比一棍狠,打了十几板以后,李金柱终于是受不住了,高喊了起来:“大人,草民招,招!”
李金柱疼得浑身直发抖,抬头看向了秦昕,哑着嗓子唤道:“是、是她……”
秦昕的身子剧烈地颤了一下。
顾璟的脸刷地好似墨染似的阴沉。
京兆尹做了手势,衙差们才停下了手里的风火棍,然后粗鲁地把李金柱从地上扯了起来,让他跪好。
李金柱有气无力地喘着粗气,瑟瑟发抖。
京兆尹:“招吧。”
李金柱慢慢抬手指向了秦昕,道:“她就是草民的女儿,李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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