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突然站起身来,款款地朝秦氿与顾泽之走了过去。
“泽皇叔,秦三姑娘。”
长宁优雅地朝二人打了招呼。
秦氿也得体地回了礼。
长宁对着秦氿微微一笑,语调温温柔柔,道:“秦三姑娘,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言下之意当然是说有话想私下和秦氿说。
秦氿之前在凤鸾宫住过一阵子,不过她也就和二公主新安的关系好些,至于三公主长宁,只是对方来给卫皇后请安时见过几次,彼此称不上熟。
长宁飞快地看了一眼顾泽之,带着几分祈求地又道:“秦三姑娘,一会儿就好。”
秦氿索性就随长宁走到了不远处的几棵红松树下,等着她开口。
长宁绞着手里的帕子,欲言又止地看着秦氿,樱唇微抿。
秦氿动了动眉梢,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决定等数到二十时,对方还不说话,她就走。
“秦三姑娘,”好一会儿,长宁才揉着帕子嗫嚅地提醒道,“你要小心,璎珞……她要对付你。”
秦氿:“?”
长宁抬眼对上秦氿黑白分明的杏眸,正色道:“璎珞想要设计你和亲北燕。”
唯恐秦氿不信,长宁紧接着又道:“真的,我没骗你。”
“璎珞说,只要把你和耶律王子凑在一块儿,你就不能再妨碍秦二姑娘了。”
秦氿闻言双眸微张,“三公主殿下,她真这么说?”
“真的。”长宁点了点头,急切地说道,“秦三姑娘,你可能不知道,璎珞七岁那年曾偷偷溜出王府去看花灯,差点被拐子拐走了,当时是秦二姑娘奋不顾身地帮了她。”
“那之后,璎珞和秦二姑娘就一直是手帕交,亲如姊妹。”
“为了秦二姑娘,璎珞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长宁一脸真挚地看着秦氿,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清澈如水。
秦氿嫣然一笑,“三公主殿下,多谢您告诉我这些。”
长宁赧然地抿了抿樱唇,软软地又道:“本来我也不该在背后道人是非……我只是不想秦三姑娘你吃亏。”
“璎珞仗着有她父王撑腰,连我这个公主都没有放在眼里,秦三姑娘你一定要小心。”
秦氿:“多谢殿下提醒,我记下了。”
“秦三姑娘,我一定会设法再去打听一下的,等有消息了,我会立刻来告诉你的。”长宁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弯,笑容中带着一抹羞涩,“我先告辞了。”
说完,长宁对着秦氿又是一笑,就转身离开了。
她身上的斗篷随着山风飞舞着,如弱柳扶风,楚楚动人。
秦氿望着她纤细柔弱的背影,抿了抿唇,慢悠悠地朝顾泽之走去。
顾泽之也没问,只是默默地把踏晴的缰绳递给了她,踏晴“恢恢”叫了两声,亲昵地蹭了蹭秦氿的胳膊。
秦氿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取了一颗松仁糖喂给踏晴吃,也给自己拿了一颗吃,歪着螓首说:“我看着是这么好哄的傻子吗?”
顾泽之挑了挑剑眉,心道:傻倒是不傻,哄是挺好哄的。
他的目光在秦氿荷包旁的鹦鹉络子上停留了一瞬,唇畔笑意更浓,嘴上很有求生意志地哄道:“怎么会呢,你这么聪明机灵!”
秦氿听着很是受用,把手里那个的油纸包往顾泽之的方向送了送,又想起对方不太喜欢吃甜食,就道:“这松仁糖虽然略甜了些,不过很香。”
顾泽之正要拈一颗松仁糖吃,这时,一个中年內侍疾步匆匆地快步走了过来,笑呵呵地对着顾泽之拱了拱手,“顾三公子,皇上宣您过去。”
于是,顾泽之就随那个中年內侍走了。
秦氿独自停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掌心,眼角抽了抽。
金大腿竟然把她的松仁糖全都顺走了!!
所以,他果然是来骗吃骗喝的吗?!
被顺走一包松仁糖的秦氿只能先去马厩安顿好她的踏晴,然后就回了鹿芩苑。
她亲手把那个草编小鹦鹉挂在了窗户上,风一吹,那只可爱的小鹦鹉就在风中微微摇晃着,小巧的翅膀好像会动似的,翅膀一颤一颤的。
越看越可爱!
秦氿托着下巴看着风中的草编小鹦鹉,偶尔伸指在它的翅膀上轻轻拨两下。
杜若一边给秦氿上茶,一边凑趣地赞道:“姑娘,您的手可真巧,这只小鹦鹉编得简直活灵活现!”
秦氿又伸指在小鹦鹉的翅膀下轻轻地弹了一下,笑眯眯地说道:“是大哥……我是说顾泽之给的。”
看着秦氿理所当然地叫着顾泽之的名字,杜若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心道:大概以后是真要叫姑爷了。
秦氿用了些午膳后,就去歇了个午觉,这一合眼,就美滋滋地睡到了申时才醒。
听到內室中的动静,杜若带着一个小宫女进来服侍秦氿起身,禀道:“姑娘,二公主殿下方才来过,说是晚上在叠翠园有一个小宴,请姑娘去赴宴。”
“小宴?”秦氿才刚醒,还有些睡眼惺忪,打着哈欠任由丫鬟伺候她着衣、梳洗。
杜若动作娴熟地给秦氿披上了褙子,笑道:“姑娘,这算是惯例了。每年冬猎的第三天或者第四天,皇后娘娘都会请各家贵女,但是,最近这几年都是由二公主殿下来准备的,皇后娘娘只是担个名。”
秦氿应了一声。她和二公主关系不错,二公主亲自来请,她当然得去。
秦氿在梳妆台前坐下了,杜若给她梳头,挽了一个双平髻,又给她戴上了两朵石榴石珠花,最后给她在腰侧戴了一个雕着鸾鸟纹的白玉环佩。
秦氿抚了抚裙裾,本来打算走了,又顺手拿起了梳妆台上的那个碧绿的鹦鹉络子,也将它配戴了腰侧。
杜若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就算不问,她也能猜到姑娘这个鹦鹉络子是从哪里来的,心里叹道:未来姑爷还真是有心了!
秦氿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与杜若一起朝叠翠园方向去了。
夕阳西沉,给这偌大的猎宫披上一层金红色的纱衣。
一路上,可见不少贵女正三三两两地结伴朝同一个方向行去,说说笑笑。
杜若一边给秦氿带路,一边笑盈盈地与秦氿介绍着今晚的小宴:“姑娘,今晚的小宴很热闹的,不仅有戏看,能玩的花样也不少,投壶、捶丸、射覆、木射、双陆……”杜若数着手指一样样地说着。
秦氿有几分意兴阑珊,杜若说得这些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对着杜若招了招手,小声地问道:“我可不可以早退?”
杜若怔了怔,然后煞有其事地凑到秦氿耳边小声说道:“待会儿,您可以悄悄溜。”
秦氿乐了,捂嘴偷笑,与杜若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主仆俩继续往前走去。
等秦氿来到叠翠园时,园子里早就到了不少人,热热闹闹的。
也不用人领路,秦氿就自己循着一阵悠扬悦耳的琵琶声来到了园子中央的一片小湖旁,夕阳的余晖柔柔地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水色清幽。
湖边的空地上,贵女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是在说话,或是在喂鱼,或是在玩耍,或是在听曲……
最热闹的还是湖边的一间水阁碧风阁,里面人头攒动,衣香鬓影。
二公主新安就在碧风阁中,她是今天小宴的女主人,她身旁自是围着不少贵女们,言笑晏晏。
秦氿和新安打了声招呼后,就去听说书了。
一个穿着玫红色宫装的女伎抱着琵琶坐在水阁的西南角,动作娴熟地剥着琵琶弦,一边弹唱着。
女伎的吟唱声清亮婉约,与悠扬清脆的琵琶声巧妙地搭配在一起,似是在在说,又似是在唱。
秦氿还是第一次听古代的琵琶说书,只觉得无论是女伎的吟唱声,还是她的琵琶声,都是妙不可言,宛如天籁。
她听得入了迷,连三公主长宁何时来到她身旁也没注意到。
“秦三姑娘。”一曲罢,长宁柔柔地唤了秦氿一声,笑容柔美,娇娇弱弱。
有宫女过来给长宁上了花茶,也给秦氿换上了新茶。
秦氿这才回过神来,起身给对方见了礼:“三公主殿下。”
长宁虚扶了秦氿一把,又招呼她坐下,然后有些羞赧地说道:“秦三姑娘,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只是我的身子弱,总生病,也不敢过来找你玩。”
“殿下,这个季节最易着凉,您可要仔细些。”秦氿端起了宫女刚送上的花茶,“这桂花月季茶最适合这个季节喝了,桂花可以养胃,月季可以祛瘀、行气,您可以多喝一点。”
长宁也端起了手边的花茶,浅啜了一口。
她正要再说什么,那婉转的琵琶声又响了起来,伴着女伎空灵的嗓音,她又开始弹唱第二曲了。
长宁见秦氿似乎对琵琶说书特别感兴趣,就把话题转到了琵琶说书上:“秦三姑娘,我听说京城有个戏班叫厉家班,班主专门从秦州请了人在开戏前表演琵琶说书来暖场。”
“我是不曾去听过,但是听旁人提起过,都说是为一绝。姑娘若是喜欢琵琶说书,等回京后可以去听听。”
秦氿偶尔点头应一句。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粉衣姑娘走了过来,先给长宁行了礼,然后笑吟吟地对秦氿道:“秦三姑娘,二公主殿下去玩投壶了,你要不要也随我一起过去玩?”
粉衣姑娘抬手指了指碧风阁外的一块空地,空地上放着好几个双耳铁壶,不少人都在对着铁壶投投掷着竹矢,场面十分热闹。
秦氿还记得对方,上个月千秋宴时,对方曾自我介绍说她是威远伯府的三姑娘,名唤娇娘。
可是,威远伯府姓什么呢?!
秦氿苦思冥想了一番,也没想起来,婉言拒绝了。毕竟她对于这种贵女的游戏一窍不通。
云娇娘有些失望。
长宁连忙打圆场:“云三姑娘,秦三姑娘说要陪我听琵琶说书……”她的笑容温温柔柔,说话也是十分妥帖。
这时,一声不屑的嗤笑声打断了长宁的话。
水阁中的众人齐刷刷地循声望了过去,就见三四个贵女簇拥着璎珞郡主走了进来。
不少姑娘家都迎上前去和璎珞打招呼,又或者坐在位子上笑着与她点头致意。
璎珞一下子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璎珞一直走到了秦氿跟前,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俯视着秦氿,嘲讽地嗤笑道:“云娇娘,你就别为难她了,她怎么玩得来投壶!”
“总有那等低贱之人,还以为可以飞上枝头,其实不过是麻雀,猫儿爪下的玩意儿罢了!”
璎珞这话说得难听极了,周围静了一静,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古怪。
璎珞身后的几个贵女闷笑着,周围其他人神情微妙,有的等着看好戏,有的不想掺和,干脆就别开了目光,与身旁的友人说话。
“……”云娇娘面露尴尬之色,有点不知所措了。
长宁再次出声打圆场:“秦三姑娘,璎珞有口无心,你别多想。”
顿了一下后,她用安抚的语气又道:“投壶很简单的,我教你。这谁也不是生来会玩的。”
秦氿挑了挑眉,一派泰然地与璎珞四目对视。
“我从不多想,我都是直接动手的。”秦氿去摸她的鞭子,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她忘带了。
真是可惜了。
“大胆!”璎珞也看到了她的动作,想起了上次的一鞭子,恼羞成怒。
“璎珞,秦三姑娘。”长宁见状,不知所措地说道,“你们别吵了,要是打翻了茶,弄脏裙子就不好了。”
“呵,我就偏打翻了又如何?!”
璎珞拿起旁边的一杯花茶,就往秦氿身上泼,想要还那一鞭子之仇。
“哗啦!”
秦氿才不会任由她泼自己茶,反应敏捷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丁香色的身影突然挡在了秦氿的身前。
“秦三姑娘,小心!”长宁紧张地喊道。
下一瞬,那杯花茶就正好泼在了她的胸前,片片菊花与月季的花瓣沾在了她胸前的衣襟上,茶水浸湿了衣裳,又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长宁因为没站稳,脚下微微踉跄了一下,一把抓住了秦氿的胳膊,身子半倚在她身上。
周围静了一静,气温陡然直下,一众人等都傻眼了。
连璎珞也呆住了,她也没想到茶水会泼到长宁身上。
这时,本在玩投壶的新安也闻讯而来,来回看了看长宁与璎珞,板起脸对着璎珞斥道:“璎珞,够了!”
新安已经听宫女说了方才事发的经过,秀丽的面庞上神色端凝。
璎珞在短暂的惊讶后,回过神来,嘲讽地笑了,根本没把新安放在眼里。
对于璎珞而言,二公主也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
更何况,只是泼了一杯茶而已,最多也被皇后说上两句罢了。她有什么可怕的?
事有轻重缓急。新安深吸一口气,忙对长宁道:“三皇妹,你先去换衣裳吧,免得着凉了。”
长宁应了,跟着赧然一笑,歉然地对着秦氿道:“秦三姑娘,你也和我一起去换身衣裳吧。”
长宁不好意思地看向了秦氿的左袖,她方才半倚在秦氿身上,把茶水与花瓣也沾到了秦氿身上。
秦氿也看向了自己湿哒哒的左袖,嘴角勾了勾,应了:“好。”
贴身宫女连忙给长宁披上了一件斗篷,遮住她身上的茶水渍。
“菱香,你去替我拿件替换的衣裳。”
长宁吩咐了贴身宫女一声,又柔柔地对秦氿笑道:“秦三姑娘,请。”
秦氿就跟了上去,长宁领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去前面的碧波阁更衣吧。”
南苑猎宫很大,足足有两个皇宫大小,贵女们时常四处玩耍,各处都设了一些地方给她们更衣和休憩用,这碧波阁就是其中一间,从碧风阁走过去不过百来丈远。
长宁看着秦氿湿哒哒的左袖有些懊恼,轻叹了一声,自责道:“都怪我一时没站稳,连累了秦三姑娘。”
秦氿豁达地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无事,只是弄脏了一件衣裳罢了,换一身也就是了。”
“秦三姑娘,你性子真好。”长宁腼腆地笑了,如同一朵娇柔的小花一般。
说着,长宁的目光又落在了秦氿身后的杜若身上,柔柔地说道:“我记得这是母后身边的杜若吧。秦三姑娘,你要不要让杜若先去拿件衣裳?”
秦氿轻呀了一声,道:“我都忘了,杜若,你去吧,就给我拿那件胭脂色百蝶穿花褙子好了。”
杜若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又低垂下头,屈膝应是:“奴婢很快就回来。”
杜若脚步匆匆地就走了。
秦氿随着长宁沿着湖边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碧波阁,那是一栋临水楼阁,一半的楼阁建于湖面上,与周围的湖景、假山巧妙地融为一体。
她们刚走进碧波阁时,宫女菱香也匆匆赶回来了,手上的托盘上放着两套干净的衣裳,“殿下,奴婢多带了一身过来,是您今年新做冬裳,给秦三姑娘。”
“还是你想得周到。”长宁点了点头,对着秦氿抿唇一笑,“秦三姑娘,这衣裳是我今年新做的,还没上过身,你不嫌弃的,就先穿着吧,你住的宫室离这儿有些远,湿着衣裙到底不妥。”
秦氿从善如流地收下了:“多谢三公主殿下。”
“秦三姑娘,你就去左边这间吧,我在右边。一会儿见。”长宁又是一笑,自行去了右边的房间,而菱香就捧着衣裳,带着秦氿去了左边那间。
厢房里,空荡荡,一眼就可以看轻它的布局,南面放了一个博古架,东边是一张贵妃榻,一侧角落里是一座五扇的屏风和一个恭桶。
菱香把衣裳拿了进去,一一挂在屏风上,笑着道:“秦三姑娘,您先换着吧。”
秦氿爽快地说道:“行。菱香姑娘,你回三公主殿下那儿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秦氿快步绕到了屏风后面,不一会儿,屏风后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脱衣裳声,然后,一件青莲色的褙子被挂在了屏风上。
成了!!菱香盯着那件绣折枝绿萼梅花的褙子,放心了。
她惦记着三公主,也怕万一一会儿……
自己在这里也不方便。
菱香攥了攥拳头,于是说道:“秦三姑娘,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秦氿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菱香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缓缓地把房门合上。
菱香匆匆去了左边的厢房,打开房门,这间厢房的格局与右边那间一般无二。
此刻,长宁正坐在了贵妃榻上,她已经脱下了斗篷,一眼可见衣襟上沾着花茶的茶水与花瓣,看着有些狼狈。
一见到菱香,长宁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菱香:“殿下,奴婢看到秦三姑娘脱下外衣,才出来的。”
长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眉宇间轻松了一些,那张柔弱清丽的面庞上透出几分与平日里迥然不同的冷然。
她又追问道:“给秦氿的那件衣裳……没问题吧?”
菱香:“奴婢去取的时候又特意瞧过了,那腰带的缝线快散了,一碰就会断。秦三姑娘一时半会儿是穿不好衣裳的。奴婢先服侍殿下换衣裳吧。”
“也好。”长宁的唇角翘了翘,站起身来。
她轻轻掸了了几片沾在衣襟上的花瓣,脚步翩翩地往屏风后走去。
虽然今天的计划中出了一些小岔子,但一切都还算顺利。
长宁抬手把秀发拢到耳后,随后,她张开双臂,下巴微昂,由菱香服侍着除下外裳。
她那双乌黑的美目闪动着奇异的神采,唇角逸出了一抹自得的笑意。
她又如何不知道,璎珞是在拿她当棋子呢!
璎珞不喜秦氿,就想利用她来整治秦氿,好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哎,她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公主,无论是身为亲王嫡女的璎珞,还是有卫皇后撑腰的秦氿,她一个都得罪不起,更不想得罪。
既然如此,那就让璎珞和秦氿自己去解决她们之间的恩怨好了。
长宁又垂下双臂,看着菱香把外裳挂到了屏风上。
刚刚,她是特意把那杯花茶放在桌边的,然后不用声色地用言语挑动着璎珞和秦氿,让她们吵起来,她又适时地提醒她们这里有一杯花茶,接下来,就看谁会先泼这杯花茶了。
璎珞的性子素来娇蛮高傲,受不得一丝委屈,而据自己所知,秦氿的脾气也没好多少,又有卫皇后娇纵着,从不肯忍让半分。
方才,璎珞所言句句不堪入耳,长宁本来还以为这杯花茶会是由秦氿泼出来的,结果没有想到,倒是让璎珞抢了先机。
只可惜,秦氿避得太快,眼看着花茶会泼空,她只能自己来挡了这么一来,让花茶全都泼到自己身上,再佯装不适顺手去拉了秦氿一把,故意弄脏秦氿的衣裳,这才得了现在这个机会。
现在,跟秦氿争吵的是璎珞。
泼了秦氿花茶的也是璎珞。
一直与秦氿不和的还是璎珞。
一旦接下来秦氿出了什么事,任何人都会觉得是璎珞蓄意在算计秦氿!
而她呢……
她方才劝过架了,还替秦氿挡了一杯花茶,谁都不会想到,这自始至终都是她布的一个局。
长宁优雅地以手指捋了捋青丝,嘴角翘得更高了。
到时候,父皇和皇后怒起来,承受这雷霆之怒只会是璎珞,而她不仅可以祸水东引,还能解了和亲之急。
“动作快些。”长宁催促道,“耶律王子应该也要到了。”
她和耶律栾说好了,替他把秦氿约出来,约在这碧波阁二楼左边的房间见面。
一会儿,耶律栾就会推开左边厢房的那扇房门,然后入目的就是秦氿衣衫不整的样子,而她,只要在适当的时候走过去,“恰好”撞见这一幕就行了。
到时候,秦氿想不去和亲都不行!
“也是秦氿自己倒霉。”长宁幽幽叹道,眸光微闪。
菱香一边替长宁解下马面裙,一边凑趣着说道:“只能说天意如此。”
长宁微微颌首。
本来,不管被泼到花茶的是璎珞还是秦氿,对她的计划都没有防碍,她们谁去和亲都行。说句实话,她心里更希望和亲的人是璎珞。
只能说天意弄人,连上天都属意秦氿去和亲。
这时,长宁的身上已经只剩下一件霜色的中衣了,连她的中衣都被茶水浸透,隐约可见其下大红色的肚兜。
她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屏风外面传来了细微的开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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