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身边的岳小婵和叶孤影全部愣了。两个人都没料到薛牧的速度居然能爆发到这种程度,那根本不是一个未曾入道、并且没有修炼过轻身速度爆发类技巧的武者所能完成的成就,等她们反应过来,薛牧都消失在洞口了。
这是人的潜能?
为了……父爱而爆发?
两人急匆匆地飞速追了下去,刚到洞边就被夏文轩拦住了。
岳小婵怒道:“干嘛?”
夏文轩摇了摇头:“地底深处,凶煞之气浓郁绝伦,怕有邪煞凝聚未散,你们进去一旦沾染的话,是帮倒忙。”
叶孤影怒道:“那你怎么不拦着薛牧!”
夏文轩平静道:“因为他有天道之息。如果此地有一个人能解决洞中的问题,就只有盟主,别人下去都是添乱,包括我夏文轩在内。”
岳小婵和叶孤影面面相觑,叶孤影又转头看向自家宗主,神情慌乱且无助。
影翼叹了口气:“我修行不及老夏,但感觉是真的。”
“是真的。”冷竹的声音传来:“地底的凶煞未散,恐有沾染之虞,我们都不合擅入。薛牧的话……”
他顿了一下,神色有点复杂,看那模样对薛牧并没有夏文轩那么有信心,他觉得薛牧可能在下面多半没什么好结果。但此情此景他幸灾乐祸不起来,不管怎么说,薛牧尽心尽力地统筹安排了这场战局,沂州百万武者十存其九,没有太大伤亡,而沂水郡的普通民众只因房屋倾塌受损,其余也几乎没什么损伤,这已经是薛牧尽了最大努力的结果了。
否则在虚净恶意要挑动戾气与流血、连自己人都肆意屠杀的背景下,换了个人来应对都很难把损失控制到这么轻。
如今死的几乎都是净天教徒,全都是本就该千刀万剐的货色……换句话说,从沂州掀起全民动乱反杀净天教徒至今,加上如今这毕其功于一役,世间那些真正的魔道邪祟之徒都快死光了。
薛牧这真心可谓魔道终结者。
身为一个正道人士,冷竹对薛牧意见再大,这一刻也无法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何况他还没那心情,一边的宣哲冲他怒目而视,眼里的怒气至今未散。
只是宣哲好歹还有理智,他知道大阵依然存在,邪煞没有彻底摆平,再来一次洞虚之战是给洞内添乱,要是害了薛牧,六道之盟非生撕了他不可。他紧紧握着拳头,良久才愤然转身,大步迈向总督府。
他可有大把的事情要问沂州总督黄永坤。
冷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又对夏文轩等人抱拳一礼:“本座在城外等候,有什么需要商议的随时派人通报。”
说完也大步离去。
叶孤影撇嘴道:“这人,这一次还像点样子。”
“他的事我们不管了,宣哲之怒够他喝一壶。”岳小婵低头看着深不见底的大洞,面无表情道:“薛牧不在,我们自己处理问题。首先,沧澜宗齐长空哪里去了?”
影翼道:“死了。”
“呃?”
“虚净最后的秘技,付出的可不仅是他一条手臂,还有一条命,只不过是齐长空的,此谓偷天换日瞒天过海,我们都上了当。老夏的刀,本座的匕首,宣哲的拳,被齐长空吃了个干干净净。他有多少修为,撑得住这样的攻势?一下就尸骨无存了。”
岳小婵抽抽嘴角,低骂一句:“蠢货,活该。”
夏文轩有心看看这个强装平静的小丫头还能做什么安排,有意问道:“接下去怎么做?在这里等着接应盟主?”
“烦请夏伯伯主持,让本盟人员分别疏散各地武者们,各归郡县,沂州再经不起折腾了。”岳小婵平静道:“再这样下去,何须邪煞乱世,人们自己造成的伤害又比邪煞轻多少?叔叔最讨厌这样的世界了……”
叶孤影道:“那我们呢?”
“等。”岳小婵咬着牙关,从齿缝里憋出一句话:“一日一夜不出来,我就算进去被邪煞化脓,也要进去看个清楚!”
…………
薛牧俯冲而下,地底尽是有若实质的浓雾,人冲进雾里,竟感到肌肤有些生疼。
肌肤的体验只是错觉,薛牧知道这不是物理性的剐肌肤,而是森森阴气直入灵魂,就像一万把刀在心里搅过来搅过去,让人烦闷得想要大声狂喊,宣泄心中的暴戾。
这样的浓雾,他其实体验过。
在海底星忘石矿山里,曾经被这样的雾气包围过,只是那一次的雾气很虚弱,几乎起不到什么特殊的感觉。
而这一次显然不一样。
如果还是当初的修为进来,薛牧知道自己会死。不是化脓就是变成了只知道杀戮毁灭的野兽。
好在如今的修行早就比当初强了无数,从那时候刚刚照心,到了现在处于化蕴边缘。这整个阶段全是灵魂修行,四级跳增长的灵魂强度同样带得他的天道之气越发雄厚,如果说当初只是指甲大的小小碎片,如今具现出来很可能已经是一个小鼎。
这种形散的煞气,虽比当初浓郁百倍,只要不是汇聚成形,以他如今的天道之气还是可以镇住的。
薛牧身周有淡淡金光冒起,所过之处,浓雾破浪而开,金光照耀之下,隐约可以看见地底最深处,有阵法的幽幽光芒在闪烁,一道窈窕人影虚浮阵法之上,她面前的浓雾扭曲变幻着,依稀是一个鬼脸之形。
“轰!”人影和鬼脸对撞在一起,反复冲击,鬼脸扭曲嘶嚎,不成人样。而窈窕的人影仰天而啸,那声音……
不太像夤夜,反而带着恶魔般的凄厉。
“夤夜!”薛牧心中大忧,加速冲了下去。
人影骤然转头。
幽深的瞳孔里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三千青丝犹如钢鞭一样,重重地抽在接近的薛牧身上。
薛牧只觉被一大把钢筋扫过,直接被抽得老远,重重撞在洞壁上,陷进了数丈深,那本来以为很强硬的伪黑蛟王体在这种攻击之下直如肉体凡胎,只一下就浑身皮开肉绽。
“咳咳……”薛牧拨开身上的石块,咳出几口血来,忍着浑身剧痛坐直身体,前方一黑,夤夜面无表情地向他飘来,形如鬼魅。
“夤……夜……”薛牧辛苦地低声道:“你……没事吧?”
听了这句话,夤夜接近的身形顿了一下,幽深的瞳孔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忽然痛苦地大叫一声,一拳向薛牧轰了过去。
薛牧根本避无可避,咬牙硬吃。
“噗”地一声,那只拳头整个捣进了薛牧肚子里。
薛牧再度喷出一口鲜血,借着这个机会用力抱住她的手臂,继而眉心光芒大盛,刷在夤夜的眉心之间。
夤夜皱了皱眉,“咝咝”的声音冒起,一缕煞气消散无痕。
薛牧吁了口气,虚弱地道:“我就知道……你就算被负面气息占据……也不会这样打我……必是沾了邪煞……总算……好了。”
夤夜的俏脸上看似没什么太大变化,依然没有表情,没有任何人气。可她此刻的眼眸却死死盯着自己拳头捣进薛牧肚子的部位,薛牧的鲜血汩汩流出,浸得她的拳头火热。
她的脸颊也有点热。
两行泪从她木然的眼眸中慢慢地流淌,滴在手上,滴在血中,再也看不见。
“爸爸……”她机械地开口,带着哭腔:“再分一些天道之气给我……我有用……”
没等薛牧回答,她忽然再度凑近几分,一把搂住薛牧的脖子,红唇用力印在了薛牧唇上。
“轰!”
在两人头顶,一缕金光直射天际,苍穹仿佛都被破开了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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