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璃剑璃,那里有个雁丘,上面插有木牌,你们问剑宗要保护起来不许拆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哪里啊?”
“就是那里!”
罗千雪打着手势指点,实在讲不清楚位置,差点脚都用上了。
慕剑璃忍不住伸手掐着她的脸:“以前觉得你比我懂得多,现在怎么觉得你比我萌。”
罗千雪不甘示弱地伸手反掐:“萌这个词都是我教你的呢!”
两个妹子分别揪着对方的脸,看着对方变了形的模样,各自眨巴眨巴眼睛,忽然一起笑了。
慕剑璃松开手,给了罗千雪一个拥抱:“薛牧说你此后要在江湖各处巡回……江湖风波险恶,你要小心,有什么麻烦之处,可以找附近的问剑门下帮忙。”
“才不要你问剑宗的剑人帮忙呢,你帮忙照顾好那个雁丘就行!”
“那到底是什么啊,你这么在意。”
“就是……就是……哎呀,如果我要喜欢你男人,该怎么做?”
慕剑璃懵了,两个妹子你眼望我眼,又同时笑了:“这就是因果循环吗?”
“元钟大师听了会打死我们的。”
“哎呀不管了。我把那个雁丘立为重地保护,总可以了吧。”
“剑璃最好了。”
这是外交会后,各家宗主已经陆陆续续地告辞,意味着问剑宗的盛典已经彻底终结,每个人都将面临新的时局。薛牧不可能再手把手教慕剑璃接下去怎么做事,那是干涉问剑宗内务了,只能靠她自己。这一刻开始,慕剑璃是真正的一方霸主,即将带着门下肃清弊病,重振门风。
同时也意味着,毗邻灵州以北的天下强宗问剑宗自此以后就是薛牧最坚实的盟友,从问剑高层到门下弟子,口头不说,心里也都很承薛牧的情,连那些醋意都藏在肚子里发不出来了。有慕剑璃统领宗门,双方关系便是牢不可破。
至此薛牧北行所有目的都已经实现,自己也要辞行了。虽然他也很享受在问剑重地睡宗主的心理体验,但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自己的事情还有一堆呢。
罗千雪拉了慕剑璃去说悄悄话,薛牧和岳小婵并肩站在崖边等。看着千山蔼蔼,雪色迷眼,岳小婵眯着眼睛道:“有没有征服一地的感觉?”
“有,比当初踏破心意宗的感觉还强烈。”薛牧笑笑:“虽然只是唇枪舌剑,险恶处并不逊于刀光剑影。”
岳小婵笑嘻嘻道:“可惜你还带着我,还预先让千山暮雪团过来。否则你就可以自称单骑平剑州了。”
“那种虚夸的自称拿来干嘛?没你们在,我怕是有命入没命回。”薛牧轻叹道:“此番还是给了我不小的触动,这个武力为上的世道,太弱了就是会平添很多麻烦。如果我有你的修行,这次很多事都能省掉。”
“知道就好,看你还天天泡在女人堆里不好好练功不?”
“呵呵……”
岳小婵问道:“李公公的刺杀,你打算怎么安排?”
“这是一件有趣的刺杀……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我考虑的居然是怎么让他们的首领交差……”
岳小婵想想也觉得好玩,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让剑璃派强者一路护送出境,也就可以让他交差了。”
“这可不合算……”薛牧喃喃自语:“这么好的机会,怎能不用起来?”
慕剑璃和罗千雪从后方走来,身后跟了一群合欢宗妹子。
站在薛牧身后,慕剑璃轻声道:“就要动身了吗?”
“嗯。诸事纷杂,不宜久留。”
慕剑璃抿着嘴,半晌才道:“我送你。”
…………
在山上凉亭眺望远方所看见的渔翁钓雪,那是现在薛牧的目力已经不是普通人,其实那条江的距离很远,在足足百里开外,过了江就是剑州城。
慕剑璃和薛牧并肩踏雪,慢慢地走,岳小婵等人没去打扰他们,远远缀在身后。
百里路途,一路沉默,别离愁绪蔓延心间,两人都不太想说话,生怕说了会哽咽。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次的别离,再见会是很久很久。一个领袖宗门,轻易不会出山,一个天下行棋,难得北顾。说一句天各一方绝不过分,如果没有特殊的机缘聚会,那或许真得到了相思难耐的时候特意跑去见一面才行了。
“有时候剑璃总会想,不做这个宗主就好了,哪里去哪里,一辈子窝在灵州赖在你身边都可以。”慕剑璃终于还是轻声开口,话音里已经带了些哽咽。
“那也不好。”
“怎么不好?”
“慕剑璃这样的女人,就应该中流击水,在这个世间绽放出最美的光华,使九州惊叹。从来不该是谁的房中私宠,困守一生。哪怕那人是我。”
慕剑璃抽抽鼻子,长长吸了口气,似是强忍住泪花,点头道:“如君所愿。”
“我好像听你说过这四个字?”
“在你说,我的慕,你的薛,你我并肩的时候。”
薛牧抬头看着飘雪,忽然笑道:“挺好的。我们并肩走过了灵州的风月,玄州的街巷,鹭州的烟雨,如今走过了剑州的飞雪。春夏秋冬,天南地北,风花雪月,都一起走过了。”
慕剑璃想了想,脸上也泛起笑容:“是剑璃之幸。”
说话间,眼前已经出现一条江水,缓缓东流。有陈旧渡口,三两渔船,在风雪之中悠悠荡荡,没有行旅,风寒雪轻。
江边有亭,两人携手而入,面对面坐在石桌上。慕剑璃取了一瓶酒,两个酒杯,一边倒酒一边道:“知道此酒什么名字吗?”
“不知。”
“酒名长相思。”慕剑璃举起酒杯,美目深深凝望:“愿君此去,别忘了剑璃。”
“不敢或忘。”薛牧也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慕剑璃再度深吸一口气,忽然现出一个看似很洒脱的笑意:“你我江湖儿女,本不该作此扭捏之态。愿君南归诸事如意,就此别过。”
薛牧也笑了一下:“愿剑璃大道精进,宗门鼎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慕剑璃把才倒了两杯的酒瓶再度塞好,递到薛牧手里,凝望之中似有深意。继而转过身,一道虹光飞掠而去,转眼不见踪迹。
岳小婵慢悠悠地踱进亭中,侧头看着薛牧的表情。
薛牧掂着酒瓶转啊转,目光似乎没什么焦距。良久才叹了一声:“长相思,从此醉。这么没文化的世界,为什么酒名一个比一个的文青,让人心中惆怅得很。”
岳小婵难得有了认真的表情:“只因心中有情,而天下间……最难消受是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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