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倾等了一下午,没等到傅董约她面聊,却等来了傅老爷子的电话,约她下班后见面,在律所旁边那家咖啡厅。
她理理思路,考虑要怎么应战一位曾叱咤商场的不怒自威的老人。
傅老爷子开明倒也开明,可有些想法总是有他那个年代的保守。
她理解。
‘叩叩’。
俞倾回神,是秦与。
“难得见你发呆。”秦与进来。
俞倾搁下手机,“棋逢对手了,在考虑要从哪里突破。”
秦与把资料放她桌上,“托了不少关系给你弄齐。”他接着刚才的话题,“在考虑怎么应对乔维铭?”
俞倾这会儿没时间看,收起来放保险柜,“乔维铭还用不着我绞尽脑汁。”
秦与把门关上,坐下来,“有眉目了?”
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案子,烫手,搞不好就有损团队名声。
“早就有对策。”俞倾把心里的想法还有下一步的打算,说出来跟秦与讨论。
“你要觉得合适,我们后天就去找乔维铭。这是唯一一条我们直接攻打对方心脏的近道。”
秦与考虑半刻,不免担心,“这是场硬仗,怎么打得靠策略。怕乔维铭不吃这套,到时他儿子要在场的话,那就更不买账。不可能痛快把隐名投资合同给签了。”
俞倾已经想了好几个应对策略,到时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谁在场对我来说都没差别。我不是傅既沉,还要顾及乔维铭的面子和情分。”
她笑,“我只顾及那一千多万我能不能拿到手。”
秦与也笑笑。
解决隐名投资合同只是第一步。
关键是怎么拿到控制权。
又要怎样说服傅氏集团高层投资新建科技。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券商那边,我负责沟通协调,你就安心想着怎么应对乔维铭,后天一早我在所里等你一块过去。”
“好。”
俞倾今天准时下班,五点十分,到了咖啡厅,傅老爷子已经在那,杯子里的花茶下去一半。看来已经等了她不少时间。
俞倾是第一次现实里见到傅老爷子,不过对他并不陌生。
傅老爷子是商界风云人物,即便早早退休,他在资本市场的个人投资,依然是一个风向标。
“傅爷爷。”
“坐。不用拘束。”傅老爷子正襟危坐,俨然像在会议室给下属开会。
对于今天这样的见面,他自己也觉得不妥,但又没有比这个更直接有效的方法。
俞倾点了一杯咖啡。
气氛紧张。
傅老爷子快言快语,单刀直入,“今天冒昧打扰你,实在是很不礼貌,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实不相瞒,我本来不想掺和你跟既沉之间的事,希望他父亲处理好。哪知道,他父亲临阵倒戈了。”
俞倾:“......”
说到儿子倒戈,傅老爷子到现在气都不怎么顺,“我知道你口才了得,一般人招架不住。听说你大学在法学院打辩论时,对手被你说的开始疑惑自己坚持的观点。所以,”
他自己都感到难为情,“今天爷爷有个不情之请,我说话时,希望你别打断,也不要出声,我怕我自己被你给带歪了。我有自知之明,肯定说不过你,我唯一的胜算就是你不要说话,让我把话说完。”
俞倾扶额。
她怎么会给傅家长辈这样的印象。
傅老爷子接着道:“我对小辈的婚姻,从来都很宽松,他们何时结婚,跟什么样家庭背景的女孩结婚,我没有过任何要求。”
“对我们家来说,即便是联姻,那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这朵花,可有可无。”
咖啡上来了。
浓浓香味扑鼻,俞倾心情舒缓不少。
既然傅老爷子不让她开口,她就认真品咖啡。
傅老爷子谨慎措辞,“如果你婚恋观跟大多数人一样,就算你是来自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说着,他喝了几口花茶。
“你对既沉,起码的理解和在乎都没有,他都已经在公司公开你是他未婚妻,你还是这样的态度。”
“我不评判你的想法和坚持是对是错,每个人有权选择自己过什么人生,走什么路。可作为既沉的长辈,我没法高兴我孙子被这样拿捏。”
俞倾放下咖啡勺,抬眸。
傅老爷子压压手,“你别说话,你喝你的咖啡。”
俞倾:“......”
傅老爷子长话短说,“我就问你,你想不想跟既沉结婚,或者是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他退让:“你要是有这样的诚意,你点点头。你只要表态,爷爷还是信得过你的。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俞倾微微抿唇,没点头。
傅老爷子给她考虑时间,他又让服务员加了一杯热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傅老爷子觉着差不多,“没让你跟既沉现在就结婚,该订婚订婚,至于婚期,你跟既沉决定。我们随你们。”
俞倾不由握紧咖啡杯,有点烫手。“抱歉啊,傅爷爷,我真的从来没考虑过结婚。”
傅老爷子欣赏她的坦诚,但接下来的话也让他难以启齿。可他要不管,以后既沉会越陷愈深。
不如快刀斩乱麻。
他再次提醒,“你不用说话,你点头或是摇头就行。”
“你比既沉小五岁,等你过两年突然觉得跟他在一块不新鲜,你再找了别人,那他怎么办?我怕他受不了那个打击。你要抛弃他,趁早,行不行?”
俞倾哭笑不得。
论说话艺术,她觉得傅老爷子比她厉害。
她明白老爷子约她见面的用意。
她拿出手机打字,打了一行又删去。
不知道老爷子是不是老花眼,怕看不清。
她拿出纸笔,写得字号很大。
【傅爷爷,给我点时间,我和我的团队接了傅氏集团还有傅既沉一个案子,我答应了傅既沉圆满处理好。他待我不错,我只能从工作上回他这份真心。您看,可以吗?】
傅老爷子犹豫两秒,还是同意了,他问:“这个项目要多久?”
俞倾:【最少三个月,最长应该不会超过半年。等项目结束,我不会再跟他有联系。】
傅老爷子离开前又歉意道:“我很抱歉,以长辈身份来找你解决这个事。”剩下的话,他又咽下去。
俞倾没急着离开,一杯咖啡喝完,又续一杯。
外头渐渐黑了。
她趴在桌上,看外面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对面有人坐下,她没察觉,看着外面怔神。
秦墨岭要了一杯咖啡,拿本杂志翻看。
十分钟过,她还是维持之前那个姿势。
他刚才去律所找秦与,秦与正忙,他便告辞,路过咖啡馆,没想到看见俞倾在里面。
他从落地窗前经过,她没注意。
坐下来,她还是没发现。
俞倾续杯的那杯咖啡凉了,她坐起来,打算回去。
看到对面的人,愣怔一下。
“什么时候过来的?”
秦墨岭合上杂志,“好一会儿了。在想工作?”
“嗯。”俞倾敷衍道。
“找我有事?”她问。
秦墨岭道:“没事。路过这,喝杯咖啡。”
“那我失陪了,回去要加班。”俞倾又打包了一杯,买单离开。
下班高峰期,车流基本不动。
最后一丝耐心被榨干前,俞倾终于把车拐进了银行大厦后院。
给父亲打过电话,一路绿灯到了楼上。
俞邵鸿自接到女儿电话开始,心里各种不踏实。
这样的好,让他忐忑。
“爸。”俞倾敲门进来。
俞邵鸿开了一天会,说的口干舌燥。
吃了半板润喉糖,还是没什么作用。
“今天不忙啊?”
“忙。”
俞倾打开咖啡,放到父亲面前,“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俞邵鸿盯着女儿看:“你还是把我忘了吧。”
俞倾笑,“我要真忘了你,你不得哭呀。”
俞邵鸿:“等眼泪哭干就好了。你这样,我比哭还难受。”
他嚼碎润喉糖,开始喝咖啡。
可能是心理作用,没喝过这么好喝的咖啡。
俞邵言归正传,“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没什么。路上太堵,走走停停,耗油。我就到您这里歇歇,等车不多了我再回去。”
“......”
俞邵鸿盯着咖啡看了又看,“这么说,这杯咖啡它根本就不属于我?”
“谁喝了就是属于谁的。”
俞倾拿了一本杂志,卷起来,当成望远镜。
她走到窗边,看对面,在密密层层的楼群里,找傅氏大厦。
“爸,你忙你的,待到八点钟我就回去。我正好想想我案子的思路。”
俞邵鸿没舍得把一杯咖啡都喝完,留半杯,等加班累了再喝。
一大堆报表,他接着看。
不时,他会抬头看女儿在干什么。
她拿着‘望远镜’,四处看。
他办公室这个位置,看北京的夜景,绝佳。
他跟女儿从来没这么随和相处过。
“小王八蛋,最近有没有跟你妈妈联系?”
“没。”
俞邵鸿张张嘴,欲言又止。
灯光绚烂璀璨,俞倾看时间久了,眼看花了。
她收起杂志,搁杂志架上。
七点多了。
“我回了。”
俞邵鸿看电脑右下角时间,“还差一刻钟才到八点呢。”
俞倾穿外套,“我看路上没那么堵了。不然我又要加班到半夜。”
俞邵鸿送女儿去坐电梯,难免就要唠叨几句,“别天天只顾忙工作,那点钱也不够你一小时花的,你抽空谈谈恋爱,其实谈恋爱也挺有意思的。”
俞倾:“有意思也就那几个月,剩下都是被这几个月的有意思深深伤害着。我可不做那个赔本投资。”
俞邵鸿叹气,“也没你说的那么...”
俞倾打断父亲,“听说当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我妈,结果呢,没到两年,您就不爱了。”
电梯门打开。
“拜拜。”俞倾摁了关门键。
路上还是堵。
俞倾给傅既沉打电话,问他在哪,有没有空聊几分钟。
傅既沉还在办公室,周六周日两天没加班,等他签字审核的单子一大堆。
他开了免提,“你还敢打电话给我?”
“为什么不敢?”
“你把我都抛弃了,你心里没数?”
俞倾笑了声。
“傅爷爷跟你说了?”
“嗯。毫不留情打击了我一番,说我在你心里,跟新鲜感是一样的存在,让我早点认清现实。”
傅既沉审核好,点击通过。
“我正想着,怎么找你算账。”
“我还以为爷爷给了你天价分手费,你心动了。要是为了钱,我也就原谅你。结果爷爷说,他没花一分钱,你很爽快就同意分开。”
话都说到这份上。
傅既沉问她:“你真就准备这样算了?”
说这话时,他握着鼠标的手微顿。
电话里没声。
傅既沉没催。
俞倾望着前辆汽车的尾灯,“傅既沉,当初在一起前,我跟你坦白了,我不婚,你说你也是。现在我们对婚姻的看法有了分歧,我还在我们的这条路上,你却走上了另一个岔道。”
傅既沉放下手上的工作,拿过手机。“俞倾,我们好好聊聊行不行?”
“聊什么?”
“婚姻。”
“那我们没共同话题。”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排斥婚姻?”
“风险大,这个理由够不够?”
傅既沉几乎没有思考,“那你嫁给我。我们签婚前协议,你的婚前财产是你自己的,我所有的财产,我们共同持有。要是你提离婚,我们夫妻共同财产三分之一归你。包括我持有的傅氏集团股份,也是给你三分一。要是我提离婚,我所有财产都归你。俞倾,这个投资你不亏。”
“谁说我不亏?结婚就意味着我要付出感情,要是离婚了,我就只有钱,再也没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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