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面无表情,心里却有点别别扭扭的。
那领头的镖师还是上前朝阿礁作了个揖:“多谢阁下昨夜出手相救……先前冒犯了,阁下却依旧不计前嫌出手相救,此等高风亮节令在下钦佩。若在下日后有镖,尽可来我们雄威镖局托镖,到时候一定给阁下最优惠的价格!”
阿礁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不必谢。我没想救她。”
领头的镖师愣了下,忍不住又看向他的同伴。
镖师姑娘却误会了,以为是人家不想暴露身份,毕竟今儿一大早就又易了容,显然是不想暴露的。
她这样还是太莽撞了,红着脸,连忙推着领头的镖师:“算了算了,走吧。”
……
一直到了马车上,阮明姿还是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她死死的盯着阿礁。
阿礁原本一上马车便闭目调息来着,结果阮明姿的视线太有侵略性了。他不得不睁开了眼,幽冷的眸中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无奈与纵容:“怎么了?”
阮明姿不是那种有什么憋在心里闷死自己的,方才不说是因为场合确实不太适合,这会儿在马车里,她算是没了顾忌,嘟囔道:“你什么时候救的人家啊?我怎么不知道?”
阿礁沉默了下。
他没想到阮明姿纠结的是这么一件事。
“昨天夜里,我去跟旁人打了一架,把人打跑了。她误会了。”阿礁有些生硬的解释着。
阮明姿还是有点不解:“大半夜的,你怎么跑去跟人打架啊?”
说到这,她又紧张的很,凑近了上下打量着阿礁身上,要看看他受伤没。
少女情急之下搁得有些近了,阿礁身子一瞬间绷紧,甚至能隐隐闻到对面少女身上传来的香气。
阮明姿不爱用香粉,可她又偏爱一些花果味的香气。时下的香料都有些过于腻了,她索性自个儿动手做了些,效果很是不错。
后来这些花果香在奇趣堂上了架,卖的还极好。
眼下阮明姿身上隐隐传来的馨香,便是带着一抹清甜的山果香。
好似在山里漫山遍野的枝头结着的红彤彤的小小果子。
咬一口汁水四溢,酸甜又可口。
阿礁这次又别开了眼,还带着一抹几不可见的狼狈,低沉的声音比先前也要哑了一分:“我没事。”
阮明姿一无所知,仔细看了一番,阿礁身上不像是带着伤的,脸上还红润的很,一看就气血很足。
她这才放心的缩了回去,窝在靠枕上,只是一双黑宝石似的眸子还盯着阿礁:“那你还没说呢,大晚上的你怎么跑出去跟人打架啊?”
阿礁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冷硬又干巴巴的吐出三个字:“睡不着。”
阮明姿:“……”
行叭,大佬的行事果然不跟正常人一样。
接下来的旅途倒是没再出过什么事,傍晚马车驶入庐阳道的城池,阮明姿准备同左夫人一行分道时,她甚至能感觉到左夫人松了口气。
这倒也不能怪人家左夫人,主要这短短两日的行程,确实是让人家担惊受怕了。
阮明姿反思了一下。
不过她也没反思太长时间,眼下已是黄昏日暮,她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了一家颇为气派的客栈前。
阮明姿刚从马车上下来,伙计便热情的迎了出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若是住店,我们这后院马厩都配着上好的干草,还有专人喂养,您就尽管放心吧。”
这伙计穿得干干净净的,眼神也够明亮,不说旁的,看着精神面貌就挺好的。
“还有上房吗?我要两间。”
阮明姿笑着问。
一听上房,伙计精神头更足了,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您也是来得巧,前头刚有两位退了房。”
阮明姿一听,很是满意,这次想来是不用跟阿礁再挤一个房间了。
阿礁却拧了拧眉,问那伙计:“这两间,挨着么?”
阿礁化妆过后,虽说面容不是那般冷峻了,但他那眼神一如既往的有点吓人。伙计打了个哆嗦,声音不由自主结巴了下:“额,虽然不挨着,但是是斜对过的……”
斜对过的,倒勉强也还能行。
阿礁便没再说话。
阮明姿见阿礁没了意见,笑盈盈带着阿礁去客栈里头开了两间上房,又给车夫开了间普通的房间。
昨儿车夫睡的是大通铺,这两天又一直在赶车,也辛苦了。
这客栈的上房打扫得极为干净,还熏了香,一直烧着银霜炭,屋子里暖烘烘的。
伙计领着阮明姿进去,拿拨火炭的钩子稍稍把炭炉钩了钩,火势顿时旺了不少。
阮明姿推开窗户,她这屋子是临着后街的,窗户外头是一条后巷。
前两天的积雪早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却又没有全化掉,被来往行人踩得有些脏,倒是挺影响观瞻的。
不过倒是能看到远处积着雪的几座山,银装素裹的,山头藏在云里,看着倒也让人心旷神怡的很。
毗邻着庐阳道附近的几座小县城,几乎都是在山脚下,庐阳道算是周遭难得的平原城池。坐在窗边的软塌上,开着小缝看会儿远处的巍峨雪山,却也是一种享受。
阮明姿把窗户关上,只留了一道小缝透气,这才高高兴兴的去斜对过的房间找阿礁。
她抬手敲门,声音欢快,“阿礁,咱们出去吃饭去。”
阿礁很快开了门,长剑佩在腰间,一副已经准备好了要出门的模样。
就像是……一直在等着阮明姿来喊他。
阮明姿把心底这奇怪的念头给压了下去,可说话间依旧带出了几分高兴劲儿:“……听说庐阳道的鱼烩做的极为不错,好似要去湖上破冰取鱼,然后片成薄薄的一片做成的。咱们去尝尝?”
阿礁略一点头,“好。”
阮明姿同阿礁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客栈一楼的大堂里,却有个少女正在那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拉着一名客人的袖子不放:“……公子,求求你听我唱个曲儿吧,只要一两银子……”
那客人面红耳涨的,旁边的伙伴又在那嬉笑:“小姑娘看着生得挺好看的呢,又来央你听曲,你可别太小气。”
“是啊,你看小姑娘都不拉我们的衣袖,只拉你的。樊生,大气一点呗,别落了咱们的颜面。”
那被换作“樊生”的年轻人,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来,“给!”
少女面露惊喜之色,接过银子,道了声“谢谢公子”,素手随意拨弄起琵琶来。
琵琶声叮叮咚咚的,如流水,如击玉,甚是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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