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狼狈的穆襄眼神阴翳地盯着凌空而立盛气凌人的姬歌,在听到他那句大言不惭的话后脸色更加阴沉。
“可能穆家今日会覆灭。”穆襄也已经察觉到了穆家今日的危机,若是没有外援的话后,恐怕今日凭借着如今这个局势,穆家已经是必死之境了。
“但绝不会如你所说的那样会绝后。”穆襄此时想到的是那个当家主的大哥挑选出来的那个即便是他看到也不禁惊叹一声其天赋异禀的少年。
若是穆家今日当真走到了那一步,那他也只能将他带有,给穆家保留下一丝火种,等到他朝再卷土重来。
姬歌甩了甩手腕,身躯一震,体内传来一声“噼里啪啦”如同真火炒铜豆般地声响。
此时在他的灵海小天地当中,由三魂七魄所凝聚而成的姬歌盘膝而坐在灵海上,双眸闭阖,在他的周身有一道道金色玄光如同湖面涟漪般一圈圈向四周荡漾而去。
坐镇小天地的法身化身看向姬歌的目光深邃且悠长。
他的目光之中流露出的神色是那种如同一长辈见到自家出息长成的后辈的慈祥。
“这小子好像在不知不觉当中就已经有了主人当年的那种风采写意。”这座灵海小天地当中回荡着他的低吟之声。
只是心神一直沉寂在与穆襄战斗中的姬歌却是没有丝毫察觉。
若是让他继续成长下去,谁又能够断定坐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白衣青年不会是另一个轩辕帝鸿氏呢。
届时三天九地大千世界,没有了束缚软肋的他又有谁能够拦得住他的成帝之路?
此时的姬歌全然不知道体内那尊法身化身的想法,虽然他可能会一步步朝着大道之巅攀登前进,但现在成帝化圣于他而言还太过遥远。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将眼前的这个男子给斩杀掉,以绝后患,然后带着巫浅浅他们平安无事地走出这座应天城。
他可不希望有一个返璞境的强者整日惦记着自己的这颗项上人头。
一念至此,姬歌身上地杀意又浓郁了几分,仿若凝聚出了实质一般,如墨色深沉的杀意缠绕在其周身。
而后那条贞观大道上的所有人都忘乎所以地抬头看向那处天幕,等待着他们二人分处个胜负生死。
就连在此之间交手的景岚也与穆轲极有默契的停战罢手。
等到头顶的那两人分处胜负决出生死后,那今日这场兵戈战争也就能够落下帷幕了。
穆轲目光如炬地遥望向自己四弟那挺拔修长的身姿,没想到穆家的最终希冀会落在他一人的身上。
而景岚看向姬歌的秋水长眸中也是神采奕奕,她很好奇这般姿态下的姬歌究竟能不能够将已是重伤的穆襄给逼入死地。
当然这也是她最好观察姬歌真正实力的一次机会。
他不相信在一返璞境的强者面前他姬歌还会有所保留,这次他肯定会手段尽出,届时自己便是能够知道他姬歌究竟有多少斤两。
如此一来也好为以后自家少爷与他之间的大道之争做好准备。
天幕之上,姬歌神色一凛,将生满了闪烁寒芒龙鳞的龙爪好好举起,而后五指微弯,化钩虚握。
“轰。”
紧接着贞观大道上的众人便看到有一道半丈之宽的紫色惊雷自天穹凌霄处劈落而下,直接是将下方的绵延数百里的云海劈散而去。
那道紫色惊雷就在众人的注视一下稳稳地劈在了姬歌的身躯之上。
“哈哈,让他姬歌这般口出狂言,看来就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降下天雷劈他了。”观照的穆家之人当中有年轻的子弟见此一幕幸灾乐祸地笑道。
“就是就是。还真是老天有眼,这不就是遭报应了嘛。”有人在一旁附和说道。
“看那道天雷的威势,恐怕都不用四爷出手,他姬歌就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时之间被穆轲护在身后的那群青年子弟忍不住发出的哄笑声使得整座贞观大道都喧嚣了起来。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愁,穆家那边看到这一幕后幸灾乐祸哄笑不止,贾家那几大家的观战众人脸上则是有些担忧。
虽然穆家倾覆已经成定局,但他们还是想看到平日里威风堂堂高高在上的穆家四爷被一个初出江湖的青年给打败而颜面扫地的一幕。
“这小子究竟靠不靠谱?看样子那道雷劫是他自己给招引下来的吧?哪有人用雷劈自己的?”几大家的联军之中有人凝声说道。
“难不成这家伙疯了不成?”已经有人开始质疑那个刚才还口出狂言的小子的实力。
“不过想来也是,只是一个年轻的小辈怎么可能斗得过已经踏入返璞境的穆襄呢,我看让前边那几位浮屠境的强者前辈来还差不多。”有人小声嘀咕说道。
“嘘,小点声。你没看到那几位前辈还没有说话嘛。”有人推搡了一旁口不择言的男子一下,“再说了这可是连那个神秘女子都不敢得罪的人,你就不怕祸从口出?”
听到一旁的同伴出声提醒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男子赶忙闭上了嘴,缄口不语。
他只是一化婴境的练气士,在那几位家主以及那个神秘女子面前,微不足道宛如一粒尘埃。
“景姑娘,姬公子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头了啊?”在观照的人群之前,贾家家主贾同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景岚的一旁,同她齐齐望向那处雷芒闪烁的天穹,试探性地问道。
在他们在场的这些人当中,也只有这位出身景家的女子同那名叫姬歌的青年接触最多了。
“贾家主可能是误会了。”景岚听到贾同酒的询问后缓缓收回了目光,盈盈一笑,说道:“其实这也是小女子第一次见姬歌出手。”
“只是在此之前他同少爷有过一次交手,所以我才会这么注意他。”
“至于如贾家主所问他究竟做的出头了些,我想他心中必然是自有分寸,用不着我们来担忧。”
“况且...”景岚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况且什么?”贾同酒的眼神一凛,笑吟吟地问道。
景岚摇摇头,只是没有再接过话去。
况且这次少爷交代的覆灭穆家的任务自己已经完成,穆家大势已去,而景家就能够借此渗入到应天城中,占的一席之地。
所以此时的姬歌也已经无关紧要了,若不是怕少爷生气恐怕自己会亲自出手将这个今后会同少爷有大道之争的姬歌给斩杀掉。
只是这些话自己是不会同贾同酒说出来的。
贾同酒没有在景岚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索性也闭口不语,只是再看向她的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的阴翳。
她之所以敢在自己面前这般嚣张除了一身浮屠境的灵力修为外靠得无非也就是那个瓦岗兵镇的景家了。
若不是自己不想在这紧要关头再招惹上她背后的景家,恐怕在这个女人踏入城中第一次找上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将其诛杀了。
景家的那点心思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自己当然心知肚明,可他明知道景家是在借此机会将势力渗入至应天城但还是选择引狼入室,无非就是想要驱狼吞虎,借助景家的力量将穆家拉下台来罢了。
等到贾家真正掌管了应天城,自己自然会联合那几大家再将景家探进城来的手脚给齐齐砍断。
这便叫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就在贾同酒的思绪之间,身后自家子弟的一声惊呼声将他的神思自九霄云外拉了回来。
他猛然抬头望去,在那天幕之下,他看到的是一身凛冽雷霆宛若披上了一身银白铠甲,踏空而立的姬歌。
此时的姬歌非但没有被那道紫色惊雷劈得粉身碎骨,反而身上的气势更加强盛了几分。
此时的他周身荡漾而出的是千军辟易攻无不克的凌厉气机。
姬歌的那只龙爪中紧握着一道两丈之长的紫色雷枪,而且在其上似乎还裹挟着几分天地大道的威压。
看到这一幕的穆襄神色极为的凝重,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小鬼竟然还掌握着这般法术神通。
不过又一想到他的父亲可是那个曾经一剑斩断了自己一条手臂使得自己铩羽而归的姬青云后,也便觉得有些理所应当了。
反而若是他做不到这种程度,他才会觉得有些意外。
只不过后知后觉的他此时也意识到姬歌现如今所施展出来的攻伐手段竟然是那自荒古年间流传下来的法身。
而且看那副姿态模样,极有可能就是那位所研创出来的那第十一座法身了。
他当然也知晓那位的事迹,毕竟这千年以来巫域当中一直流传着那位的传说。
“真是有意思,没想到你还有这重身份。”穆襄伸出食指将流到眉角的那道殷红鲜血抹去,冷笑连连地说道。
“若你不是与我穆家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倒还真想坐着面对面同你请教一下那位的风流韵事。”
“只可惜,天意如此造化弄人。”穆襄眉头紧皱,脸上再也不见往日的云淡风轻。
他双手紧攥,身上宽敞的袖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既然你都使出这般招式了,那我再敷衍下去不但对不住你的身份,更是对那位的不尊敬了。”穆襄目光灼灼地看向那道白衣身影,嘴角噙起一抹视死如归慷慨赴死的笑意。
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在巫域中对上传说当中的那位的传承者,所以此时哪怕是身死也好像没什么遗憾了。
姬歌闻言同样报以微笑,他们都是聪明人,既然穆襄没有点破,那姬歌也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那道身份自然就是轩辕一脉的先祖有熊氏的传承者。
遂即他便看到不远处穆襄修长的身躯之上散发出淡淡的血色之气。
继而那股血色之气愈来愈浓郁,最后甚至是将那方圆百里的天幕都尽数遮覆开来。
此时的天穹宛若一奔腾翻滚的血海,激荡着虚空壁垒,发出一声声的波涛怒吼之声,让人心神一颤,面露不安。
“家主,四爷他...”在穆轲的身旁,有一面容沧桑,一副迟暮模样身形佝偻的老者背着手神色复杂地说道。
“这样看来,四爷应该是抱了必死之心了。”
那人顿了顿,最终以练气士的心湖涟漪手段同穆轲说道。
穆轲神色平静地点点头,并没有因为穆襄的这一举动就方寸大乱,若是如此他也不会久坐家主之位了。
“看来四弟是确认了什么,所以将自己尚有的一线生机给亲手掐断。”穆轲目光灼灼地说道。
“看来今日我穆家当真是逃不过这一劫了。”穆轲的话语中多了几分的凄凉,“虽说我们兄弟四人一直是将那少年当做是穆家的接班人,但归根到底他身上并没有我穆家的血脉,而且他也是无罪之身,所以届时还请长老出手带他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但是这如此一来那家主身后的这些身怀穆家血脉的嫡系子弟又该当如何?”那名被穆轲称呼为长老的老者沉声问道。
“我宁愿他们在风雨中高歌死去,也不希望我穆家的子弟沦为他们的阶下囚又或者是寄人篱下苟存下来。”穆轲看向那距离不过数丈的几大家的人马,凝声说道。
这句话在那位老者的心湖间激荡起了滔天骇浪。
“家主!”那名老者很明显还想要再劝说什么。
只不过穆轲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又以心湖涟漪的同他说道:“家主身死,哪有他们苟全性命的道理。”
“再说了既然平日里他们扯着穆家的这张大旗做尽了好事,那今时今日他们也该同穆家同生死共进退了。”
那位灵力境界高深莫测在之前的战事中一直没有出手过的老人听到家主的这句抉择之后,神情一振。
他没有想到平日里平易温和的家主现在却这般的“不近人情”。
随后他略有深意地转头看了眼家主身后的一众穆家嫡系子弟,满眼的同情与凄凉。
大概他们也没想到不管天幕上那位正与人激战的穆四爷的胜负如何,他们这群人都会在死在这条贞观大道上。
等到那时,这条贞观大道上势必会血流成河成为一座人间地狱吧。
“家主。”原本凌空而立的一位浮屠境八转的强者静静地站候在贾同酒的身后,低声问道。
“无妨。”贾同酒抬头看着头顶上空的那片血海汪洋,摆摆手说道:“没看到景姑娘还是这般气定神闲吗?”
“这般惊慌失措岂不是让人一姑娘家看了笑话?”
“是属下没了分寸。”那名放在任何一世家名门中都是座上宾客的浮屠境八转的强者毕恭毕敬地说道。
景岚自然是听到了他们这近在咫尺的谈话,她转头看了一旁的贾同酒一眼,黛眉微皱,没有出声接话。
她现在有些不喜欢这位贾家主同自己说话的语气了。
踏空而立手执雷枪的姬歌同样是神色有些忌惮地看了眼头顶上随时都有可能倒灌下来的汪洋血海。
“这可是在以命换命的打法,看来你已经做出抉择了。”姬歌将右手中的雷枪换在左手当中,身后熊熊燃烧着的红莲凰火的凰羽穆然间展翅开来。
武夫因为是走的淬体的修行道路,所以能够运用一身的气血之力。
可是像开辟灵海修行的练气士则是走的那条“康庄大道”,所以即便是像穆襄这样踏入返璞境这一层次的练气士都不能够将血气外释。
只是如今穆襄之所以能够施展出磅礴的气血之力,而且还凝聚出来了遮蔽天日的血海,缘由只有一个,那便是穆襄在“自毁前程”。
此刻的穆襄运转体内仅存的那缕灵力,将体内奔腾着的气血尽数蒸腾而出。
可以说此时穆襄体内就如同一尊熊熊燃烧着的熔炉,不断蒸发燃烧着体内的精血,将其蒸腾出体外,化作久经不散浓郁至极的气血之力。
所以这才有了天幕上的那片使得众人心头一阵压抑难受的翻腾血海。
“”面对着你这尊法身我不得不这样。”穆襄脸色煞白气息萎靡地说道:“我记得那位所研创出来的这尊法身好像是叫做龙凰不朽法身的。”
“真是的,若是一开始就知道你身怀这么一具法身,我便不同他石破天废诸多的气力了。”
此时远在战局外的石破天好像心有所感地缓缓睁开了双眸。
他的脸上恢复了一些气血红润,脸色也没有之前那般煞白难看了。
他缓缓从虚空中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伤势,那些之前在与穆襄交手中所受的大小不一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随后他又抬首看了眼天穹上的无尽血海,双眸微眯,眼中一抹精芒一闪而逝。
身为淬体武夫,他自然知晓一练气士做到这种田地究竟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自毁前程,自断大道根基,这般说其实都不足为过。
这一招过后,即便是他能够胜过少主,那他也会因为体内精血燃尽而陨落身死。
“虽然有些敬佩你,但少主却不能够出现丁点意外。”石破天看向远处那修长的身影,战意凛然地说道。
“砰!”
他右脚猛然一踏虚空,脚下虚空塌陷下数尺,而后他一个箭步,迅若奔雷般奔杀入那处战局。
他要亲手将穆襄了结,将少主平安带回青荫福地。
这是他踏出福地前的那一夜亲口答应过自己大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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