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熊氏看向心思各异的一众家主,神色凛然开口说道:“此次的试金榜武比状元,当属姬家姬歌。”
这句话不仅仅是落在了信流平姬邛等人的耳中,更是在刚刚清醒过来的许凌州古缺月耳畔边炸响。
原本悄寂无声的天阙阁二楼随之便议论纷纷,而后就听到有人高声喝道:“我不同意。”
当代族长温琼自从上楼以后看到那名白衣男子之后与大长老沈亦白互视一眼,而后两人就极为“懂事”的站在了一旁。
“哦?我看看是谁反对。”有熊氏摩挲着下巴,嘴角玩味地笑道。
有熊氏话音刚落,一身墨绿长袍的信流平就自人群之中站了不来。
“父亲。”信庭芝慌忙出声阻止道。
而站在他身旁的温稚骊则是轻轻拉扯着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开口。
“庭芝,这件事你不用管,赢了自然就是赢了,我还不信这千百年来的武比祖制还能被人暗中掌控了不成?!”
信流平脸色不善地看向不远处一副老神在在的姬邛。
似乎他就认定了眼前的这名白衣男子就是他姬邛找来保存他姬家颜面的救命稻草。
只不过为何他看这名男子面容这般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这之前从何处有见过他。
“既然现在姬歌昏迷不醒身受重创,而我儿完好无伤,那这状元本应就是庭芝的。”
“现在我们这些家主都看在眼里,难不成你一个无名无姓的外人还能只手遮天了不成?!”
“信流平你放肆!”一袭青衫的夫子怒声如雷霆在二楼中响彻开来。
一楼之中有好事的家主在确认家族子弟无事之后再听到二楼上的那声怒喝皆是朝虚空之门处小碎步走去。
岛境之上上到氏族的话事人,下到凡夫俗子市井百姓,似乎看热闹成了一种通习。
而藏身于其中不方便示人的姬重如更是一个闪身飞掠而去。
他不知道夫子所谓何事竟然大发雷霆至此,而且姬歌现在处境如何,他也想知道。
“夫子,难不成你也想帮这个外人说话不成?!”信流平毫不畏怯地看向此时脸色铁青的夫子,义正言辞说道。
“还是说什么时候这里成了你们的一言堂,容不得我们说半句道理?!”
古人醉与赵明庭自然而然地站在信流平的身后,出乎意料的是徐满都这次则是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的表态。
他虽然同样没有认出那名男子的身份,甚至不知道他是归属哪门哪户,可既然就连对自己授业解惑的夫子都站在了他那边,自己没有理由与老师唱对头戏!
“随涯,你先不要说话。”有熊氏挥了挥手,对夫子说道。
“还有那边的小家伙,你就不要通风报信了,心湖涟漪这种手段在我这可行不通。”他转头看向神色自若的柳擎天,随后柳擎天讪讪一笑,挠了挠头。
而不远处一身锦衣富家老爷打扮的柳沧海双手拢袖,对着那名白衣男子嘿嘿一笑。
“你说得对,这里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一言堂。”有熊氏鼓掌叫好说道。
“难得你信流平还有这般觉悟。”
最后这一句话就像是对他的讥讽般。
有熊氏看向神色尴尬的信流平,以及神色各异,各有算盘的一众家主,觉得这可比在思规楼闲坐着有趣地多了。
他拂袖一挥,身前刹那间便出现了一张青竹摇椅,他长袍一撇,轻轻坐下身来,摇晃着竹椅,悠哉悠哉地说道:“是不是信庭芝当上了族长的位置才合乎你的心意?”
“武比的胜者本来就是庭芝,族长之位本该就是我儿的,这不是合乎我信某人的心意,这是顺应天命,理所应当之事。”
“吱呀吱呀。”
回应他的只有某人晃动竹椅之声。
“小子,听到没。都说可见天下父母心我看不假,你看你父亲都说出这般冠冕堂皇的道理了那要不这族长的位置就由你来左吧。”
有熊氏躺在竹椅上,半眯着眼睛,撇头看向信庭芝,笑着问道。
“前辈就不要打趣小子了。”信庭芝拱手说道。
随后他看向自己的父亲,沉声说道:“父亲,这场武比确实是姬歌胜了,孩儿输得心服口服。”
信流平闻言脸色铁青,袖中的拳头攥地咯吱作响。
有熊氏饶有兴趣地看向信流平,随后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人心不古是我过错啊。”
夫子闻言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先生,是学生失职!还望先生不要妄自菲薄!”
“又没说你。起来吧。”有熊氏缓缓抬起右手,不容置疑地将夫子从地上托服而起。
“信流平,你听到了吧,这可是你儿子亲口说的。”有熊氏拍打着大腿,慵懒至极地说道。
“只怕是你用了什么手段来恐吓住我儿,所以他才说了这般言不由衷的话。”信流平大声呵斥道。
虽然他对夫子喊那人为先生甚感疑惑,但事到如今可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族长的位置必须要落在他信家手中。
即便是要硬抢,他也要抢到手。
而且他看到信庭芝的身旁站着的的可是一言未发的温稚骊。
那位大人可是一直都对庭芝喜爱有加。
“啧啧,你听听这话,说的我多么令人可怖似的。”有熊氏坐起身来,呵呵笑道。
随后他轻轻伸出手指,将身旁的莫寻子牵引至身前,随后他轻轻探出右手伸进了莫寻子的体内。
在一阵仔细摸索后他微微一笑,“找到了。”
随后他缓缓缩回右手,一众家主便看到在他的手掌中有一颗仍旧跳动鼓胀的心。
信庭芝等人皆是眉头一皱,至于柳擎天这些从未见过这般场面的年轻一辈皆是咽了口唾液,脸色变得煞白。
至于后来的那些氏族家主看到正中央的白衣男子手握一颗人心后皆是干呕不止。
有熊氏一脸笑意地将那颗已然是乌黑一片的心极有耐性的先以灵力冲洗了一遍后,再将附着在上面的黑色邪异的丝线抽剥下来。
“他叫莫寻子,是一楼之中的守阁人,跟你信流平是同一辈的子弟。”有熊氏将一条黑线抽剥下来双指捻动至虚无后缓缓开口说道。
“怎么?难道你还要恐吓我不成?!”信流平袖袍一挥,一股无形的气机自他身旁散布开来。
众人心头皆是一颤。
“我只想问你知道为何他的心到了这般地步?甚至已经不能够称作是人心了?”有熊氏摆摆手,将那颗心上生出的棱角给掰折而去。
信流平脸色阴沉如水,掌中灵力漩涡缓缓凝聚。
“即便你是夫子的先生又如何,难道真觉得我信家不敢动你不成?!”
信流平双手迅速结印,楼层中的灵力纷纷朝他这边奔涌而来。
声势浩大如同大渎之水奔腾汹涌。
有熊氏只顾着剥落心窍上的黑线,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除了夫子与温稚骊之外,没有人知道岛境之上散落在各家中的上前部灵诀皆是由他有熊氏一人所创。
就只是感应到空中灵气的起伏变化,他就知道信流平会施展那部灵诀。
所以抬头,没必要。
“父亲!不可!”信庭芝出声阻止说道。
之前他亲身体会过眼前白衣男子的强大,那种只有真正站在他面前才能体会到的压迫感下自己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就感觉自己真的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
信流平脸色一狠,身旁的灵力磅礴喷涌而出,凝神境的灵压自他身上四散开来。
随即他将手中已经完成的那道晦涩玄奥威势巨大的“通灵化气”灵诀轰向稳坐在竹椅上的有熊氏。
低头的有熊氏轻蔑一笑,等到那道席卷而来焚蒸灵气的灵诀来到自己身前三尺之时他才缓缓抬起头来。
一双金色瞳孔流光溢转,看向那道足以让凝神境的练气士深受重创的通灵化气灵诀,神色平静。
随后只见他的眉头一挑,那道来势汹汹的灵诀就悄然破碎,化作一片虚无。
除此之外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丝毫的动作。
信流平见此身形向后退却半步,气势锐减。
等到有熊氏将手中莫寻子的那颗心收拾干净以后手掌中白芒四射,他又重新将手伸入莫寻子的胸口,随后缓缓伸出。
有熊氏站起身来,对着莫寻子的额头轻轻一弹,低喝一声,“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原本气息萎靡的莫寻子缓缓睁开双眼,信庭芝与柳擎天看到他脸上的黑色邪异纹络消失不见,只不过神色有些疲倦。
“你我是医好了,可是有些人确实难医的很啊。”有熊氏轻轻挽起衣袖,没由头的开口说道。
“前辈!”信庭芝开口喊道,神色慌张。
他自然是听出了白衣男子的话外之意。
随即他便看到有熊氏身形站在原地,只是缓缓探出右手,上下翻转了一下,随后轻轻压下。
“你说的没错,这天阙阁甚至是那静凉殿从来都不是某人的一言堂,不然那祖制也就形同虚设,再也没有半点警醒之意。”
“即便是祖制的制定者同样不能违背。”
温琼与沈亦白听到这话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是落下了。
看没有认错人,看来真是那人。
这人曾在十几年前的武比中露过面,直言姬青云不是池中之物,后来听闻姬家曾有异象产生,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手笔。
“之前你也说过,怎么能让我一人只手遮天,是与不是?”有熊氏嘴角噙笑,出声问道。
随后他的右掌缓缓压下,天阙阁外天穹上空雷声轰鸣,云海翻腾四散。
楼内一股莫名的威压自白衣男子身上散开,那信流平身上的灵压冲散干净。
信流平还未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到有万钧之力压在自己的身躯之上。
如同千座山岳压在背脊之上,自己动弹不得。
他的身形碰着下坠,双脚深深陷入地下数尺,身形躬弯,额头之上青筋暴起,脸色涨红。
而且即便他体内的灵力磅礴喷涌而出,灵海上巨浪滔天同样无法卸去那重若万钧之力。
不但他这般,站在其身后的古人醉,赵辅秦亦是如此。
“现在我便告诉你,在这岛境之上,我确实可以只手遮天,只是想与不想,愿不愿意之事。”
有熊氏走至信流平的面前,俯下身来看着汗珠滴落咬牙切齿的信流平,嗤笑道。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我叫有熊氏,是你们的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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