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夜晚一贯来寂寥。
殷道长坐在一棵老树下,见他来了,忙颔首道:“小子,过来吃茶。”
树下摆着的桌案是一截三人环抱的古木,圈圈年轮沉淀着这山中的无数风雨。
霍珏垂眸望着桌案一角的刻着的“殷素拾”三字,温声道:“多谢道长这些时日对拙荆的诸多照拂。”
殷道长笑道:“阿黎心性纯真率直,有她在,这山里都热闹了不少。”
小娘子在道观也就住了几日,就做了不少秋梨露、糖渍梅子、野菜饼、果子蜜水,将原本清净枯燥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眉梢眼角里的笑意比外头的秋阳还要灼目。
观里的小道姑一做完早课晚课就爱往她身边凑,给这一贯来寂静的道观添了不少欢声笑语,连山中的清风朗月都染上了烟火气。
“从前你还总同你外祖母嫌文澜院梧桐树太多,说耳朵都要被树上那聒噪的喜鹊吵出茧子来。”殷道长从一边的红泥小炉提起冒着热气的铜壶,泡了两杯清茶,接着道:“可依贫道看,这小喜鹊配你最是合适。”
霍珏入道观的第一日,虽说她觉他并无心魔缠身,可到底是从他身上寻不回从前那小子的意气风发了。
从前的卫瑾心怀赤诚,如灼灼烈日,青州不知有多少总角小儿喜欢追在他身后,嚷嚷着要一块儿从军去。
昨日他身披铠甲,乘马归来。也不知他怀里的那只小喜鹊在他耳边说了何话,竟逗得他在一怔之后,轻声笑开。
那一刻的他,竟让殷道长隐隐约约看到了卫瑾的旧日眉目。
殷道长打趣完,便拿出三枚铜钱,正色道:“今日贫道为你算了一挂,你此番北去,凡事留人一线,自有善缘为你排忧解难。这世间万物,无不讲究因果缘法。小子须时刻铭记,昨日因,今日果。今日因,明日果。”
殷道长慈悲为怀,霍珏自是明白她话中的深意。
沉默良久,方才举起茶杯,道:“瑾多谢道长提点。”
一杯茶饮尽,他放下杯子,目光再次扫过桌角的名字,温声道:“若是道长不介意,可否允瑾将素拾姐的灵牌放入静室里?”
殷道长不妨他竟然提到了小拾儿的名讳,愣了足足有几个瞬息。
那静室里俱是卫霍二家的灵牌,而小拾儿是她收养的弃婴,亦是青云观的道姑,将她的灵牌放入那静室到底不适宜。
殷道长正欲回绝,忽又听霍珏道:“想来素拾姐也是愿意的。”
年轻郎君的声音平和,可语气却十分笃定。
殷道长到了嘴边的话忽地说不出口。
脑中又想起七年前那夜,小道姑穿着青色道袍,洒脱地对她笑道:“师父,你莫要为我伤怀。我不过是选择遵循本心罢了,这是我自个儿选择的道。”
还有卫彻及冠那日,她递与他的那个平安符。
那时小道姑笑嘻嘻同卫彻道:“这(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