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宣陇二十七年,熹庆公主被抓入宫中后,居住的正是她母亲珍妃生前的长春宫。”一白面说书人,穿着宽袖长衫,却头戴西式高帽,胡须滑稽。
堂间几面窗子紧闭,屋内昏暗,说书人前一台绘玻璃幻灯机器,以煤油灯往他背后投上彩绘画片,正是紫禁城中屋瓦鳞次栉比。他端坐在那高凳上,抱琴唱道:“使珍妃旧仆报信,传话与小衡王,小衡王怒发冲冠,少年壮志,携十万军临紫禁城下,父子反目!”
“放你丫的屁!”上头一个杯盏砸下来,羊油荤酒撒了说书人一后背,笑骂道:“你当这儿是伙夫馆子吗,怕是衡王殿下当时是在宣陇皇帝面前磕破了头,求他别杀姐姐吧!”
下头一帮子年岁不大的生徒们,听的正入神,被这笑骂惊得仰起头来,就看见二层坐着个十七八岁少年,身材高大,猿臂宽肩,头发如野草般蓬松散乱,手里拿着酒壶转脸过来。
星眉剑目,张狂肆笑,双瞳目光锐利,右眉还有一道断眉的浅疤。他穿了件武将护卫似的深色短曳撒配皮靴,棕色牛皮上丁零当啷挂了一圈匕首、狼牙或印章。
那下头说书人看他是个武夫,也抬手气道:“我们这儿是说给读书人听的!你那儿来的武夫,连大字也不识几个,便在这儿撒泼。”
二层那意气风发的少年笑起来:“我在这儿吃了几年酒了,竟才是第一回见你,看来你是不太了解上林书院山脚下这些酒家,什么都敢乱说。”他抛起一根筷子,笑:“小衡王三年多前便就在这儿读过书。而你又知道这些生徒子弟里,谁家没在几年前参与那些破事。你瞧着下头几个军将家的孩子,好好跟你掰扯掰扯十万大军要从多少个省借兵,你就知道自个儿该掌嘴了。”
“华子华子,算了。”他对桌的人劝道。
言涿华把手里的筷子往下一抛,只听轻巧且几不可闻的破空声,那筷子眨眼间斜没入说书人鞋尖前三寸的木台中,吓得说书人缩脚乱跳。
言涿华拍了拍手,转回身子去,对桌对友人抱怨道:“我就是生气啊,上次那位说书的,刚讲了张三升官记,讲到他娶了美人,怎么个细腰酥'胸,说下集要讲细节呢,怎么人就没了!来了个新人,就讲梁栩这种晦气东西。”
友人:“听说是癸字班的先生来这边听书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你想听的那一集,然后勃然大怒,说什么有失风化之类的,就施压,给赶跑了呗。咱下次找一找,进城听去。”
另一个友人就想不明白了:“咱要是能进城,找细腰酥'胸去就是了!还听什么说书?你们俩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言涿华咋舌:“你这就不懂了,听说书人讲,那脑袋里就有一个谁都比不上的想象,真要是见了真的,一落到实处就没劲(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