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呆立良久,直到夕阳西下才醒悟过来。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后看向手中的信笺。
信封上写道:“武媚娘亲启。”
长公主迟疑了片刻,小心地打开了信封。
“这是!”
长公主看着信笺的内容,瞳孔紧缩成了一点。她合上信笺,神色变幻莫测,最终眼帘微垂地深吸了口气。
老师,请恕弟子不孝。
这封信。
哎。
长公主神色凝重的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声叹息在幽寂的山林中回荡。
三十年后,终南山,谪仙观。
三十年风雨,三十年光阴。
曾经名动天下的谪仙观,在李昊离去后也渐渐没落无名。
江湖从来都是健忘的,只见新人斗场唱高名,哪里有人记得曾经的辉煌与故事。
而关于李昊离去的消息,长公主并未对外宣扬。
只是数十年的封山,伴随着江湖上老一辈的渐渐凋零与落寞,大部分的江湖新人已经不再听闻谪仙观的故事。唯有在一些传奇故事中,才会偶尔提及谪仙观,以及这里曾经居住的人。
时隔三十年,安静的谪仙观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却见远方的山道上,有大队全副武装的兵马疾驰而来。在戒备森严的骑兵队伍后,有奢华大气的龙辇漂浮在半空缓缓前行,竟是一件精心炼制的法宝。
兵马停在山脚,唯独龙辇在数位美貌婢女的陪伴下,继续前行。
“上有黄庭,下有关元,前有幽阙,后有命门,嘘吸庐外,出入丹田。审能行之可长存,黄庭中人衣朱衣,关门壮龠盖两扉,幽阙侠之高魏魏,丹田之中精气微,玉池清水上生肥。”
众人来到谪仙观前,还未步入大殿,就听到其中隐隐有诵读黄庭之声。
“你们在此等候。”
龙辇内,传出威严而又略带复杂的女声,其中隐隐带着些许的颤音。
随后,就见一位端庄贵气的绝世美人走出龙辇,其身着华丽的凤服,作帝王装扮。
此人,正是武媚娘。
武媚娘立在谪仙观前,目光迷离地望着这片熟悉而又陌生地方。
她曾经在这里渡过了少年的时光,修行,玩耍,情窦初开,长大成人。而自从离开之后,四十年来她第一次返回。
而如今,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外门弟子,籍籍无名的武媚娘。
现在她即将登基称帝,成为千古未有的女皇!
武媚娘立在门前沉默数秒,才缓缓踏入了门中。
观中冷清无比,地面上满是落叶,显得颇为落寞。
“你来了。”
武媚娘还未走入大殿,其中的诵经之声停止,传出温婉的女声。
“朕要见国师。”
武媚娘黛眉微蹙,似是对声音的主人并不喜欢,冷漠道。
“哎,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倔强。”
房门打开,长公主的身影缓缓出现。
三十年过去,长公主明显多了些许的成熟,气质更是高雅不凡。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特制道袍,温婉而又圣洁,犹如传说中的仙子。
武媚娘神色冷漠:“朕要见国师。”
长公主并未回话,缓缓走到殿前的一株老树前,轻抚着老树干枯的树皮,微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便是在这里入我谪仙观。”
武媚娘的神色出现了细微的变幻,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长公主似是感慨,似是好笑:“我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传授你们修行,也是在此地。你还曾言,将来定会让国师刮目相看。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想要做到最好,想要获得别人的关注与赞赏。
恍恍惚,已经有四十多年了吧,我们也已经三十多年未曾相见。”
武媚娘冷峻的神色多了几分温和,凛冽的眼神略显失神。
长公主说到这里,转而看向武媚娘,叹道:“你的目的,我早已经明了。只是国师已经离去多年。”
武媚娘闻言,神色大变,惊呼道:“什么!”
长公主道:“三十年前,在阿耶入蓬莱的第二年,国师就离去了。”
武媚娘满脸失神,脸色先是铁青,随后转为苍白。
三十年!
三十年前你就已经离开!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即便是离开,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她突然感觉自己这三十年来所做的一切,好似再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武媚娘情绪激荡,引得天地风云变色,方圆数十里的苍穹乌云汇聚,其中电闪雷鸣甚为骇人。
“三十年前,国师在离去时曾交给我一封书信,让我转交给你。只是,我第一次违背了国师的命令,也是唯一的一次。”长公主的神情有些复杂,还有些自嘲。
有些事情,或许本就不可违背。
武媚娘愣了一下,随后怒视长公主,眼中杀机毕露:“你!”
长公主随手一掷,一封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信笺犹如利刃撕裂空气,向着武媚娘飞去。
武媚娘顾不得与长公主继续争辩,玉手颤抖地接过古旧的信笺,仿佛世界上最珍贵的至宝,生怕损伤了分毫。
武媚娘亲启!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以及依稀留存的气息,让武媚娘的眼神越发激动。
是他!
她急忙拆开信笺,却见其上写道。
天命难违,福祸难料。
你当年得《大光明无量过去经》虽是机缘,却也未必不是磨难。此古经神鬼莫测,有着诸多隐秘。
吾经过数年钻研,勉强参悟其中部分奥秘。
此经与寻常修行之道大相径庭,乃是修命之道。
命者,无常也,多变矣。
命格之道,神鬼莫测,吾不敢多言。
你常感觉修行时有微妙的不适,实乃命格与修行之法尚未融汇。吾有一法,你或可尝试。
日月当空,是为君临。
或许,你命该如此。
虽有千言,不知该从何说起。或许,我们生错了时代。
武媚娘看到这里,顾不得看后面的留言,玉手猛然攥紧。
她的神色复杂万分,其中有惊喜,还有羞恼。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为什么你不早说,为什么你....”武媚娘喃喃自语,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脸。
她很快回过神来,阴冷地斜睨长公主,心中愤恨无比。
若非这个贱人,自己当年未必没有机会挽回这一切,或许国师不会选择孤身离开。
武媚娘咬牙切齿道:“你应该庆幸,如果这里不是他留下的最后痕迹,你已经死了。”
“走。”
武媚娘说完,怒而转身离去。
长公主目视着武媚娘离去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老师,不要怪我。
媚娘已经入魔,不如此无法将她唤醒。
长公主叹了口气,广袖中的玉手猛然攥紧,一封古旧的书信化作齑粉,与武媚娘看到的近乎无异。
只是其中的内容,谁又能说得清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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