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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元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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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两个肉环状的小丑阴鸷一笑,低声说道:“而那些‘农场主们’,拥有漫长的文明历史,掌握了辽阔到你难以想象的星海疆域,发展出了你难以想象的技术能力。

就算给你百年,千年,你也别想与他们抗衡。”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发展‘人奸’?为什么还要赋予你这种虚化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安排你做破壁人。”

李昂摇头说道:“因为他们感到畏惧。他们不止是畏惧我的潜力,更畏惧这颗星球上,所有灵长生命的潜力。

反倒是你,自甘堕落,抛弃了人类身躯,背弃了自身阶级,舍弃了灵长荣光,这又是为了什么?”

面对李昂的质问,“8字形”的肉环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说道:“想....听一点有趣的么?

在我离开哥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他执着地想要驾车在一天之内环游世界。他赌咒发誓他能做到,也尝试了许多次,就我所知。”

一天时间驾车环游地球?这当然不可能。

李昂没有将情绪表露出来,只是淡漠地看着肉环。

肉环继续说道:“每当他失败的时候……他就会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车后,诅咒自己的厄运。最终,总会有一个好心人停下车,愿意带他一程。”

“他总会杀了那个好心人,包括好心人的同行者,比如妻子、孩子之类。在那之后,他会把他们放到自己原来的车里,把车点燃,然后开走他们的车。”

“接着,他会加满油,等着日出,以便再次尝试环游世界。”

故事不止离奇,还极为干瘪,特别是被两个“8字形”肉环说出来,更加显得莫名其妙。

李昂淡漠说道:“如果你所说的故事是真实的话,那么他会一直失败,会一直杀人,直到罪行被发现,公之于众,作为一段没头没尾的离奇都市传说,逐渐消失在人类文明的长河之中。”

“这不是重点,”肉环平静说道:“您没有发现么?他把自己的失败怪罪到车身上。他的脑子里从来没想过他认为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不断去尝试,不断去做。

这个过程没有正义,没有邪恶,没有理智,没有疯狂,

他不需要被任何人认可,不需要任何人告诉自己什么事情是可能的,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也完全不需要任何高于自己的存在,将任何生存规则加压在自己头上。

他抛弃了原则,抛弃了逻辑,不可预料,无法控制,彻底混乱,不会为无聊的社会公共利益牺牲自我,永远永远只按照自己的独立意志行事。”

“我很欣赏这点。”

“真心欣赏。”

两个肉环停止了震颤,莫名的,李昂从两个肉环当中,察觉到了一种名为“鄙视”的目光。

“李昂阁下,您和我,在某种程度上是同一种人。但是,你虽然拥有超凡力量,能够拥抱个体意志的绝对自由。

但您却自愿放弃这种自由,心甘情愿为人类社会整体意志所束缚,从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变成了人类社会的保姆。

穿着围裙,带着女仆帽,手中拿着鸡毛掸子,畏手畏脚,生怕这个名为‘人类文明’的巨型婴儿,被突如其来的横祸杀死。”

“我所珍惜的绝对自由,却被您这样无情抛弃。这种行为,在我看来,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我妒忌您,或者说,我羡慕您,因此,我自愿接受改造,自愿抛弃人躯——就像我曾经割下自己的脸皮一样,自愿接受破壁人的身份,去粉碎人类族群抵抗外星侵略者的计划。”

“只有这样,才能摧毁人类文明,才能把您这头本应自由的野兽彻底从束缚中解放出来。”

“‘农场主们’固然强大,但我相信您在舍弃了人类族群、舍弃了庇护人类文明的责任之后,绝对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对‘农场主们’的超越。”

“我希望您能够抛弃无所谓的人类整体意志,作为种族当中最后一个存在,于星海中只按照个体自由意志行事。

就像我故事里,那个永远试图在一天时间内驾车环游世界的疯子一样。那种生活真的很美,我希望您能够试试。”

直至此时,李昂方才明白小丑的真正意图,他所针对的并不是什么面壁计划,也不是什么种族大义,甚至连所谓的银河系三大帝国,在小丑眼中,恐怕也只如同狗屎。

小丑渴望的,是通过破壁计划,帮助银河系帝国摧毁地球,进而摧毁“人类文明”这个李昂身上的枷锁镣铐,让李昂彻底从社会责任感中抽身,以个体生命的自由意志行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丑算是我的粉丝?

李昂的脑海中骤然闪过这个念头,却又在瞬间被他否决,与其说小丑是羡慕他的超凡力量,倒不如说小丑是个偏执到极致的美学家,绝对信奉尼采的超人哲学。

在尼采的哲学体系中,超人是超越自身、超越弱者的人,他能充分表现自己、主宰平庸之辈;

超人是真理与道德的准绳,是规范与价值的创造者;

超人是自由的、自私的、自足的;

超人是面对人类最大的痛苦和最大的希望;

超人是在不利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憎恨、嫉妒、顽固、怀疑、严酷、贪婪和暴力只能使超人更坚强。

尼采认为,“超人“是天生的统治者,是宇宙的真正精华,相较于超人而言,普通人就像牲畜一样可笑。

小丑信奉这一观点,无限渴望成为超人,而拥有超凡力量的李昂,却舍弃了在人格层面上成为超人的机会。

自由而狂野的个体生命意志,是美好的,因此要打碎“社会”这个镣铐,让本性得到解放。

拥有超脱一切超凡力量的李昂可以践行自身意志,却自愿为人类文明舍弃个体意志,这在小丑这种美学家看来罪大恶极,必须得到矫正。

只不过这种矫正的方式,略显扭曲而已。

李昂惊愕而无奈的摇了摇头,平静说道:“很抱歉,你错了。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所有行为都只按照内心深处的兴趣使然,万事万物都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运转,超脱一切,战胜一切,甚至将一切的一切都要收入掌中。为此连过去的所有感情都可以抛弃,所有誓言都可以一样,所有故事都可以埋藏,成为绝情绝性的逻辑机器。

那样的目标,对我而言还是太过远大了。

我是人,而且只是人而已。”

圆环没有说话,但李昂能够体会到对方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恨。

“我很遗憾。”

圆环如是说道。

骤然间,圆环上的颜色不断减少剥离,朝着虚影开始缓慢转变。

而在李昂眼中,小丑倒不是为了逃离或者说隐匿,恰恰相反,他身上所蕴含的信息量在虚化过程中不断减少。

信息,赋予物质以属性。当信息开始流失,物质也就不再组成物质,只能被称为一团相互游离的原子堆。

这个过程几乎等同于自杀,而且还是最糟糕的化为齑粉,神形俱灭——空间层面的禁锢,可阻止不了物体自身裂解。

李昂眉头稍皱,翻掌一抓,却见“8字形”肉环就此裂解崩坏,化作一道无形无质信息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那位站在一旁的恶灵骑士。

只一瞬,恶灵骑士身上的地狱魔火就被信息流冲刷殆尽,只余一副白骨骷髅残留原地,轰然坍塌。

小丑牺牲自身释放出的信息流,裹挟恶灵骑士的地狱魔火,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几乎在同一瞬间,查尔斯教授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缸中大脑世界中,70亿正在进行思维加速的地球人类听到了一声怒吼。

“你们,有罪!”

那是来自地狱骑士的咆哮,七十亿人类心灵猛遭重击,

“你们,有罪!”

一双燃烧着地狱火焰的双眸出现在空中,七十亿灵魂火焰摇摇欲坠。

“你们,有罪!!”

这声怒吼,震碎了查尔斯教授编织出的加速领域,逼迫他不得不中止心灵异能,揭开了对所有人类同胞的束缚。

恶灵骑士的审判之眼冲刷着人类的灵魂,没有人是绝对纯洁的,在恶灵骑士的怒吼之下,七十亿斑驳光点迅速黯淡了下去。

小丑的破壁计划,就是先提升自身维度,再在高维层面向下降维,最终自杀成为信息流,

带着恶灵骑士的力量本质冲入查尔斯教授的缸中大脑世界,借助恶灵骑士的审判之眼,一次性摧毁70亿人的灵魂。

现实当中,李昂喟然一叹,“何以至此啊....”

他闭上了双眼,下一秒出现在了查尔斯教授联合中央智脑编制出的缸中大脑世界。

这个由0和1组成的世界当中,一片漆黑,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纷繁光点,象征着每一个人类个体的存在。

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的绝对黑暗中,色彩丰满的李昂的出现,显得极为突兀。

他仰起头,直视着幽冥中那一双燃烧着地狱魔火的审判之眼,洒脱一笑。

用任何言语都无法说出恶灵骑士的惊愕,一种不祥的预感攀上了他的心头,让他来不及等待,试图吼出最后一声,

“你们,有....”

一双大手擎天而起,捂住了那双燃烧有地狱魔火的双眸,

“他们没有,他们不是,别胡说。”

李昂打断了恶灵骑士的咆哮,打断了对方试图摧毁所有人类灵魂的计划,洒脱笑道:“怎么,是不是好奇我怎么能这么快就赶到思维领域中?

嗯.....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元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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