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安南王举荐荣安郡王府大郎君骆樊之入工部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
只是这件事,荣安郡王怎么也没想到他是从外人口中得知的,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来恭喜他,令他感觉莫名其妙,一问之下才知道。
旁人对他旁敲侧击,都在打听他们荣安郡王府是通过什么渠道攀上安南王的,荣安郡王苦笑不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的。
回到家中把这件事告诉郡王妃,郡王妃柳氏也惊愕不已:
“安南王怎么会举荐他?”
荣安郡王对她比了个‘小点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柳氏眼珠子一转,福至心灵,问:“是不是唐益……”
荣安郡王近年已经很少听到这个名字,先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他?”
“是啊,安南王妃不就是唐益的女儿吗?”柳氏是个心思多的女人,比较敏感,一下就抓住了事情重点所在。
荣安郡王拧眉思索片刻后,失魂落魄在椅子上坐下:
“不会是他的吧。当年……他跟樊之一刀两断了呀,还说过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管樊之的任何事情。这么多年,他确实没管过呀。”
“他从前没管,不代表他今后不管啊。他们可是亲甥舅。”柳氏说:“我当时就跟你说把他送出京去,彻底断了他跟唐家的来往,你优柔寡断,现在好了,让他找着个梯子往上爬了,回头要真做出点什么,我们倒成小人了。”
被柳氏嘀咕的心烦,荣安郡王怒道:
“你以为我不想送他出京啊,唐益那时候可是掐着我脖子要跟我拼命,若非樊之拦着,我现在都死他手里多少年了。他是为了樊之才放我一马,若我扭头就把人送走了,你觉得唐益会放过我们吗?那是个不要命的主儿,我可惹不起。”
柳氏被丈夫的懦弱气的两只眼珠子瞪得老大:
“当年你说你惹不起唐家也就算了,可如今,他唐家都衰落成什么样了?外头名声都臭了你还怕他,你堂堂一个郡王,怕他作甚?”
荣安郡王恨不得上去捂住柳氏的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嫌不够丢人吗?”
柳氏重重叹了口气:“我是嫌你丢人!他唐益算什么东西,你怕他,我可不怕!”
“你不怕他,你也不怕谢氏?”
荣安郡王和郡王妃开始互相揭短,提起谢氏,柳氏的面子也挂不住了:
“我,我才不怕她,我只是,只是……”
‘只是’半天也没听她说出什么什么实际内容。
荣安郡王不耐烦的摆摆手:“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唐益再怎么不济,如今女儿也高嫁了,咱们动不得他。还是想想樊之的事吧。”
柳氏想了想,问:“你去打听打听他在工部做什么,依着他那闷不吭声的木讷性子,估计也成不了什么事儿。你看看能不能寻个由头,让他出点不至于连累我们的错,让工部的人出面把他赶走,那样一来,安南王即便怪罪,也跟我们没有关系。”
荣安郡王想来想去,似乎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
总之,绝对不能让骆樊之出头,否则,荣安郡王真是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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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辰这阵子都是宫里、军营两头跑,边关急报似乎影响真的挺大,每天忙得唐安芙都见不到他几面。
唐安芙在演武场中出了一身汗,刚出来就看见王伯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王妃,宫里来人,说是皇后娘娘请您入宫。”
唐安芙正擦了把汗,疑惑问:“皇后娘娘?来人可说什么事了?”
“说是皇后娘娘新得了一座红珊瑚,请王妃入宫品鉴欣赏。”王伯说。
这个理由简直让唐安芙想笑。
皇后得了一件珊瑚,请她这个她们眼中土鸡变凤凰的土鸡去宫里品鉴欣赏,还能有比这更假的理由吗?
王伯出身内宫,对宫中之事知之甚祥,怎会不知皇后这是巧立名目要王妃入宫,于是说道:
“王爷交代过,若是有王妃不愿赴的约,不管是谁,王妃可直接拒了,一切后果王爷承担。”
齐辰确实曾经这么说过,唐安芙也相信就算自己真的拒了皇后,齐辰也一定会护着她,但最近齐辰那么忙,唐安芙实在不想给他添麻烦,更何况皇后不是毓瑕公主,一个违抗懿旨的罪名还是挺麻烦的。
“不必了。我去便是。”唐安芙说。
王伯略有担忧:“可皇后贸然宣您入宫,若是对您不利的话,王爷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宫里的贵人们整人不用经过三司会审,随便定个罪就可以了,若是皇后有心坑害王妃的话,就凭王妃这洒脱不羁的性子,罪名可是有一大把呢。
“放心吧。这世上能困住我的地方也就咱们这王府了。其他地方可困不住我。若是皇后真想对我怎么样,我打不过,惹不起,难道跑还不会吗?”唐安芙说。
王伯知道自家王妃是会武功的,并且有时候能堪堪与王爷打成平手,虽然这个‘平手’大约是有掺水成分在里面的,但王妃的功夫确实很好,王伯还是能看出来的。
正如王妃所言,若是皇后真想在宫中对王妃如何,宫里大约是困不住王妃的,到时候先跑,跑出宫等王爷回来,只要王爷回来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王妃一切小心。”王伯说,还是不放心,又追加一句:“要不我给您那一支穿云箭吧,您若在宫里遇险,把穿云箭……”
“停停停。”
不等王伯异想天开的话说完,唐安芙就给打断了。
还穿云箭!回头一箭上天,宫里不翻了天,以为有人要逼宫呢!
“穿云箭就免了。我去换身衣裳,你派人招呼一下宫中来使,待会儿我随他入宫。”唐安芙吩咐。
“是。”
**
唐安芙被传唤入宫,直接来到了皇后殿中。
原以为皇后只请了她一个人,没想到唐安芙来的时候,皇后殿中已经坐了好些人,几位公主,几位国公夫人,阵仗还挺大。
“辰王妃总算来了,本宫先前还在说,辰王妃架子大,不一定能请的来呢。”皇后坐在凤坐上,看似说笑般的说道。
唐安芙只当听不懂她话里有话,直言道:
“妾身来晚了,还请皇后娘娘与诸位夫人见谅。”
她当众态度良好,皇后就是想发作都没有正经理由,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唐安芙这也是一种战术,若今日皇后只是宣召她一人入宫觐见,对唐安芙百般挑刺的话,唐安芙为了不被皇后压制的死死的,态度可能就不会这么好,但今日不是她一人,料定了皇后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对她做太过分的事,所以唐安芙的态度可以稍微装一装,至少不犯那种会在明面上落人口实的忤逆皇后之事。
皇后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了,隐下不悦:
“人都到齐了,去将本宫新得的珊瑚抬进来给诸位夫人欣赏。”
嬷嬷领命下去安排,有那好奇的,或者就是想以此为借口与皇后攀谈的人,问起皇后那珊瑚的来历,皇后娓娓道来,说那尊天然珊瑚是她在淮南带兵的兄长亲自出海捞起,日夜兼程给她送来赏玩的。
皇后那在淮海带兵的兄长乃是凉国公府二老爷杜谦,凉国公袭爵,二老爷领兵,兄弟二人一个在朝一个在野,再加上入主中宫的皇后娘娘,三人如铁桶一般延续着凉国公府的峥嵘。
珊瑚被四人抬至中殿,珊瑚上面盖着绒布,皇后一声令下后,绒布被揭开,露出内里火红的珊瑚礁,在场众夫人发出一声声的惊叹。
唐安芙也觉得那珊瑚很漂亮,最关键是足够大,颜色足够鲜艳,又是天质自然的产物,确实很惊艳。
但她却不敢像其他夫人那样,靠近珊瑚去欣赏,怎么说呢,也许是她多虑,但皇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宣她入宫,因为之前她两次入宫,已经明确表明自己不会受她拉拢的态度,皇后肯定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她还宣唐安芙入宫,必有蹊跷。
万一这珊瑚价值连城,唐安芙走过去看了一眼,忽然珊瑚倒了,碎了,这笔账记到辰王府头上那多冤?
反正今天她在宫里处处小心就对了,少说话,少喝水,少吃东西,皇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给她看什么她就看什么,总之跟在那些夫人们身边,不让自己出一点岔子。
唐安芙算是做足了十成的防备,但令她疑惑的是,她在皇后宫中待了整整一天,就跟着其他夫人们东走走西看看,偶尔聊那么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一天下来,皇后那边居然对唐安芙没有半点动作。
到了傍晚,唐安芙与其他夫人们一同用过了晚膳,皇后忽然开口:
“本宫今日很开心,有诸位夫人的陪伴,本宫心中郁结之气稍缓,诸位不若今夜留宿宫中,晚上咱们再自行组桌,打一打叶子牌,不知诸位可愿意?”
在场的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皇后都已经亲自开口了,她们怎么能有‘不愿意’三个字说出来呢,一个个起身称是。
唐安芙看着这些夫人们,心中暗道一句:重头戏这是要开始了吧。
憋了一整天没有任何动作,看来皇后是把动手时机留在了晚上。
“辰王妃,本宫听说你赌技超群,今夜本宫很想亲眼证实一下,你可一定要留下来哦。”
果然!
唐安芙暗道一声,这皇后不会是想在赌桌上给她使绊子吧?
要是别的,唐安芙还没什么自信,赌桌上她可没怕过,什么伎俩都瞒不过她的双眼。
殿中夫人们的目光聚焦在唐安芙身上,都在等着她的回答,唐安芙起身行礼回应:
“是,听凭娘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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