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姐儿注意到,宁旭的面上最开始是有些惊讶,但很快的,那惊讶就被冷笑给取代了。
想想也是。
虽然这一切的发生,其引子都是在福安县主那里,但现在宁旭的妻子都已经魂归他乡了,再让福安县主这个罪魁祸首过来守灵三日,又有何意义呢?
便是连出气,那也是不成的。
虽然是方皇后的旨意,但福安县主就算是过来守灵了,她也还是县主,又岂能由着宁旭出气呢?
所以,宁旭会有这样的反应,其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甜姐儿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
她原本与宁旭及其亡妻都是不熟的,正因为没有怎么打过交道,所以不管他们遭遇了什么,对于甜姐儿而言,自然也就不会有多大的感触,顶多也就是摇头叹息感慨几句罢了。
可现在,真正的看到宁旭,以及他身上发生的这一切,甜姐儿却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只保持着无所谓的心态了。
宁旭那妻子,死得也太不值了些。
纵是已经身患重病,便是已经不久于人世,也不应该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才是。
这般想着,对于造成这一切的福安县主,甜姐儿就不由得又厌恶了几分。
不过……
甜姐儿看了宁旭一眼。
也不知道,宁旭到底有没有察觉到,真正逼着他的妻子自尽的,其实并不是福安县主,而正是如今下了令让福安县主来守灵的方皇后呢?
想来,是没有察觉到的吧。
但转念一想,甜姐儿就又觉得,没察觉到也好,那可是皇后娘娘,可不是宁旭能够接触甚至是报复得到的人,就算是知道了,除了徒增痛苦之外,又有什么用呢?
甜姐儿又暗暗摇了摇头。
因为她想看热闹,所以一大早就催着韬哥儿和略哥儿出发了,原以为福安县主接了方皇后的旨意,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得早早的赶来汝南侯府,哪里能想到,他们都到了这一会儿,竟然还没见着福安县主的人影儿。
这是……
打算违了方皇后的旨意了?
若真是这样,那甜姐儿倒还能高看福安县主一眼。
不过,就在甜姐儿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她心中一动,抬头往外看过去,第一眼就见着了福安县主的身影。
福安县主到底还是来了。
不过……
甜姐儿的目光落到了跟在福安县主身后的一个做宫女打扮的女子身上,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曾经在方皇后的宫里见着过这个人。
也就是说,福安县主并不是自己愿意过来的,而是被方皇后的人监督着才来的。
这倒是挺符合福安县主的脾气的。
甜姐儿扬了扬眉。
而就如同甜姐儿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福安县主一样,福安县主也同样第一眼就发现了甜姐儿。
就像甜姐儿所猜测的那样,福安县主就算之前已经接到了方皇后的旨意,也知道这是自己无法违抗的,但今日还是一直拖着不肯出门,要不是方皇后身边的宫女来了长公主府盯着,她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原就知道今日来了汝南侯府,以后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眼里的笑话,但在这灵堂里看到甜姐儿,这却是福安县主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
也是让她格外无法容忍的事。
“姜糖,你怎么在这里?”福安县主忍不住扬声尖叫。
只要想想,她在这里给那个贱人守灵,而姜糖则在一边看自己笑话的场景,福安县主就格外的想要发作。
甜姐儿拧起眉头,“再怎么着这里也是灵堂,这般大声喧哗像什么话?”
福安县主闻言,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更加的愤怒起来。
她当然知道这里是灵堂,接下来的这三天,她还要顶着那么多人的目光,在这里给那个贱人守灵,只是想想,她就只恨不得将这灵堂都给掀了。
见福安县主一副快要气炸了的样子,甜姐儿冷笑一声:“若不是你,大少夫人也不会死了,如今到了她灵前,难不成你就不觉得心虚吗?”
甜姐儿可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虽然真正逼死宁旭妻子的是方皇后,但要不是有福安县主一直以来的痴缠,后面的这一切,自然也就都不会发生。
说是福安县主害死了宁旭的妻子,这也没有任何的错。
一听这话,福安县主瞬间就炸了:“不是我……”
才说了这三个字,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方皇后派过来的那名宫女,她浑身一激零,瞬间就又清醒了。
她如今倒是想明白了,往她头上扣屎盆子的人到底是谁,但就算是知道了,难不成她还能说出来吗?
再说了,她就算说出来了,又有人会信吗?
到时候,方皇后还可以顺势治她一个不敬之罪,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是,这话堵在了嗓子眼儿里,福安县主也是真的难受得就差没发疯了。
也就在这时,福安县主注意到了宁旭看向她的,那无比冰冷的眼神。
心里便是有再多的不甘与愤恨,在接触到这冰冷的目光之后,也全都被压了下去,就像是被人兜头淋了一大桶的冰水一般,福安县主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宁公子……
他现在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只这样一想,福安县主就忍不住心痛难当。
在这样的心痛之中,她都顾不上与甜姐儿的争执了,先是痴痴地看了宁旭好一会儿,然后才在身后方皇后派来的宫女的轻咳之下回过神来,被那宫女扯着袖子跪到了宁旭亡妻的灵前。
双膝跪下的那一瞬间,有地上冰凉的感觉透过薄薄的衣物传了过来,随后,阵阵的屈辱不受控制的涌上福安县主的心头。
她向来觉得,宁旭的妻子是占了自己的位置,要不是那个贱人,最后她一定能够磨得长宁长公主同意她嫁给宁旭的。
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宁旭的妻子,福安县主心中的恨都已经快要凝成实质了。
如今,她却跪在了她最恨的这个人的灵前,哪怕那个人已经死了,对于福安县主来说,这仍是她最不能承受的耻辱。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