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四架直升机吊着巨型集装箱降落在校外空地,集装箱迅速被运入冰窖收藏时,整个卡塞尔学院沸腾了。
对于这样的丰功伟绩,校方从来不会掩藏。死去的巨龙照片在守夜人论坛上开始疯传,一半枯骨、一半怒目狰狞的外形邪异而肃穆。
各种新闻稿在论坛上冒了出来,《ace组合屠龙归来》(e指新闻部部长),《奇迹的生还!揭秘卡塞尔最强c级》,《巨龙法夫尼尔谱系学考察》,《新时代屠龙策略的转变》......
这大概是多年以来新闻部最正常的一天,毕竟狗仔混血种也是混血种,对于真正的英雄总是怀有敬畏。
直到十天后,罗隐才在icu病房醒来。
芬格尔没什么大碍,多补了点钙就又活蹦乱跳了。万幸当时诺玛没拍到爬行类版废柴师兄,否则他就是在牢里活蹦乱跳了。
叶胜当时没处在王权领域的中心,但是之前挨了一记龙尾、五次阴雷,导致多处脏器出血。叶胜靠着混血种的生命力捱了过来,一直到两天前才苏醒。现在在隔壁病房躺着,亚纪一直陪在他身边。
罗隐醒来时,思维还处于混沌的状态,时间,空间和生命搅在一起。他好像还在一直坠落,阳光逐渐消失,他和那条巨龙一起死在了地下。
正常人的记忆是线性的,静静流淌的河水。而他的记忆进入了冰河期,所有东西冻在了一起,又被胡乱地搅碎。
医护人员正在帮罗隐转移病房,看见他无神的双眼颇为担心。
柳白斐,言灵,卡塞尔,罗克敌,生日蛋糕,法夫尼尔......各种碎片化的字词在他的脑中四处乱窜。
我得冷静,我得冷静下来。
集中精神,向大脑的深处前行,一段清晰、稳定的回忆涌现出来。自从做出永久的回忆后,罗隐每天都会向大脑中刻录一点重要信息,以防不测。
“我是罗隐。我妈是柳白斐,我爸是罗克敌。”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2007年5月11日,我来到了卡塞尔学院,路上遇到了芬格尔。”
“12月14日,执行部任务,前往阿拉巴马。”
“12月17日,我们可能会遭遇龙类。”
“12月18日,真不知道今天会怎样,这小镇太讨厌了。”
冻结的混乱记忆开始融化,记忆的河流重新流动。思维变得清晰,积压的情绪涌动。
全身疼痛到无法动弹,连发声都有些困难。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点声音,沙哑变形。
“叶胜...芬格尔...我在哪,我在哪?”
“你们都好好的,在学院最好的附属医院,你们都做得很好。”
罗隐勉强移动着目光,转移到的病房中洒落着下午的阳光。
窗帘边,坐着黑西装的校长,花衬衫的老牛仔,光头曼施坦因。
芬格尔换回了一身灰不拉几的套头衫,酒德亚纪红着眼睛站在叶胜的轮椅后,他唯一的员工奥莉薇娅惊喜地看着苏醒的罗隐。
墙边摆满了学生会送来的花束和卡片,那个意大利的中二男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还有,还有那个女孩,那个女孩,爱尔琳!有人知道那个女孩吗?”
罗隐脸色苍白,眼神带着一丝希冀。就算已经猜到了结果,他还是不愿陷入绝望。
“她死了,罗隐。我们很遗憾。”昂热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普通人在古龙的领域中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性,那辆小货车被王权完全碾压撕碎了。罗隐能够从那样恐怖的领域中心成功生还,并在十天后脱离生命危险和苏醒,只能说是一个奇迹。
叶胜和芬格尔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病房中,只有低声的哭泣、呜咽。
老牛仔打了个响指,其他人默默离去,病房中只剩下三人小组和卡塞尔的正副校长。
“很遗憾,你错过了圣诞节,平安夜你收到的礼物堆成了一座山。你沉睡的这些天里发生了不少事,有好有坏。
校董会的吸血鬼已经出手了,毕竟法夫尼尔是一头疑似二代种的古龙。手段无非是些无理取闹,横加指责,什么附带损害过大之类的。全怼回去了,不过有点小代价。”
“什么代价?”
“龙骨继续存放在冰窖,编号s070231.你们作为屠龙者个人分别享有龙骨5%的份额,另外有一共10%的份额可以申请用作专项研究。
你们因举措不当受处分,取消奖学金,一年内不得升级什么的。”
“就这啊。”三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是啊,就这。”年轻人们没必要知道令人作呕的谈判过程,他们已经经历太多了。
昂热看向三人,表情严肃起来。
“我代表学院,向屠龙的勇士们致以最高的敬意。
击杀法夫尼尔对秘党来说意义重大,填补了一些龙族的历史空白,更为未来的屠龙者们提供了知识和有力的武器。
法夫尼尔是自上古年代存活至今的古龙,根据其遗言,他是白王血裔,对黑王叛军的一员。
他的父亲是高贵的次代种赫雷德玛,法夫尼尔在力量的诱惑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吞噬了其龙骨和权能。但他在进阶为二代种的过程中受到了严重伤害,可以推测其骨翼上纯粹的火元素直接来自四大君主之一的青铜与火之王,法夫尼尔称其名为诺顿。”
昂热顿了顿。
“对于这次任务中出现的严重意外危险,学院方难辞其咎。执行部已经开始相关改革,全面缩减和审查编外人员,调整任务难度评估和专员派遣制度。
你们的遭遇,给执行部的疯子们敲响了警钟。
另外,关于屠龙过程中芬格尔出现的变化,那是一种很危险的技术,不要深究下去了。口述任务报告时小心一些,别让一些人找到了把柄。”
弗拉梅尔站起身来,拍了拍窗边的枕头。
“你小子命真够硬的,早点从床上爬下来!老大一只龙躺在冰窖里呢,我教你怎么炼龙骨......”
昂热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可惜只有芬格尔的手还能动,回礼姿势还错得离谱。
两个从上个时代一直存活至今的老怪物并肩走在医院的过道上,一个身形挺拔,一个有些猥琐。
“还算不错,你的破黑西装这次没派上用场。”
“是啊,不算坏。”
一个多世纪以前,他也是在医院的白色病床上醒来,在痛苦中醒来。没有同伴,只剩一截折断的刀。
踏上屠龙的道路就意味着不断失去,失去同伴,失去爱人,失去悲悯,失去哀痛的能力。
终有一天,你变得铁石心肠,复仇的野火在心中熊熊燃烧,或者沉溺在成人杂志和酒精中,假装什么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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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过几天,罗隐和叶胜并排躺在病房里,伤势在慢慢好转。
最后一张床也迎来了它的病人,是楚子航。
他左臂打着石膏,腹部两个贯穿伤,缠了老厚的绷带。面瘫的脸上毫无表情,甚至想说一句好巧。
日您咧...他们这寝室是被下了什么奇怪的重伤诅咒吗?
打听后才知道,楚子航参与的任务是剿灭一个非法交易炼金物品的地下组织。结果一行人遭遇了一大群服用进化药后暴走的死侍,楚子航用君焰炸平了一层楼,带着所有专员安全归来了。
如果不是他们弄死了一条古龙,楚子航才是执行部最靓的仔,交最厚的任务报告。
此刻顺利做完一个c级任务的恺撒还在学生会骂骂咧咧,弗罗斯特那个老家伙误他前程。
病房中的三人并排望着窗外橙红色的夕阳,心中思绪复杂。希望明天会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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