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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个异族被公孙瓒抓入大牢后,没人知道公孙瓒在大牢中对那些异族人做了什么,只知道最后被放出来的只有塔罗一人而已。
被释放的塔罗在离开了城池后也不往自己部落的方向回去,而是在城外抢了一匹马转头直奔蓟县。
两天后。
蓟县府衙。
刘虞将手中的名册放下,长出一口气。
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之前在并州损失的那些士卒抚恤终于宣告完成,也亏了他在乌桓和汉人百姓中多有名望,所以才没有引起下面人太大的不满。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赔偿比较到位,不管是乌桓还是汉人都是一视同仁按照一个标准来,光这一条就堵住了很多异族的嘴巴。
处理完手中的抚恤,刘虞暗自决定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兵。
这次损失的五万人已经给幽州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最直观的便是城中遗孀又增加了一些,而这些没有男人的家庭要么女子改嫁,要么只能靠着妇孺儿童艰难存活。
尤其是后者,每当刘虞看到这些,都会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如果条件允许,刘虞觉得自己还应该颁布一份针对遗孀的优惠政策,至少要让那些不愿改嫁的女子日子过得不那么艰难才是。
正想着,有人前来通报,说乌桓祁耶石部落的塔罗前来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请求刘虞帮忙做主。
乌桓是在汉人这边的称呼,像塔罗他们这些乌桓人在自己内部更愿意称自己为东胡后人,因为东胡代表着他们族群曾经的辉煌,而乌桓或者鲜卑这些都只是东胡失败分裂后的产物而已。
塔罗和他的族人们觉得,不忘祖上荣光,才能在今后再现荣光!
当然,再现荣光这种事情肯定不会让外人知道,他们对外依旧是以乌桓自居。
乌桓的事情一般来讲是有护乌桓校尉去处理的,刘虞虽然执掌着幽州,但对于乌桓中的事情还需要借助护乌桓校尉的手才能去办,就比如之前的士卒抚恤,乌桓中的士卒抚恤都是转交给护乌桓校尉邢举去做的。
这次突然有个乌桓部落的人跑来求事,刘虞还有些不解,到底是什么事邢举不能解决的?
而且就算是邢举不能解决也应该是邢举发来公文,不应该是一个乌桓人跑来求助。
“带进来吧。”
来都来了,让他说一下也无妨,或许只是因为距离自己比较近才会先来这里申诉,到时候大不了给他转交到邢举那里。
很快,塔罗就被带了进来。
塔罗原本将近八尺的一个精壮汉子,此时却像个枯瘦濒死之人一样,走路都有些晃悠,直到被小吏带进来看到刘虞后才稍稍有了一丝生气。
一想到自己和族人在北平受的苦难和不公,塔罗的心酸、痛苦、委屈、愤怒全都爆发了出来来。
“扑通!”
塔罗直接双膝跪地,本就憔悴的脸上充满了悲伤。
“刘公,我冤啊,我部落的族人冤啊!”
话落,一边哭着一边咚咚咚地磕起了头,那模样吓得刘虞以为他要磕死在自己面前了。
“快快扶住他!”刘虞对着旁人连声说道。
很快,两边的人就把塔罗扶了起来。
见塔罗神色悲伤,刘虞缓声说道:“你有何冤屈尽管说来,我一定让人前去查明,还你一个公道。”
看塔罗这幅凄惨的模样,刘虞本能地认为塔罗就是受害的那一方。
对于刘虞的话,塔罗没有任何怀疑,因为刘虞已经不是第一次出面帮乌桓人伸冤了。
说实话,塔罗觉得要是大汉的官员都像刘虞这样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就算祖上荣光不再显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相比于草原上的游牧生活,大汉城池中的生活显然更加惬意更加安全,要是能够有一点自己的田地那就更好了。
然而,刘虞这样的官员乌桓人都碰不到几个,哪怕是现在在任的那个护乌桓校尉邢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有刘虞在一旁看着,估计那些战死族人的抚恤都要被他吞下。
不过这些对现在的塔罗来讲并不重要,他现在最想要控诉的便是公孙瓒在北平的所作所为。
“刘公,那公孙瓒欺人太甚,我与族人将皮草拿于北平去卖...”
塔罗跪在下首,将北平城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虞,随后更是控诉他的几个族人在狱中被公孙瓒活活拷打致死。
说着,塔罗还把自己的上衣褪下,露出身上交错的血痕。
那也是公孙瓒打的,只不过公孙瓒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留了他一条命而已。
看着塔罗上身那一条条的血痕,刘虞的脸色从苍白逐渐转为血红。
刘虞怒了,真的怒了。
他没想到公孙瓒会做出这等残暴之事。
这件事抛开那些皮草的真假不说,光是公孙瓒在狱中活生生打死了塔罗的族人这事就足够让刘虞愤怒了,而此时又有塔罗这个鲜活的例子在场,更是把刘虞的怒气刺激得蹭蹭蹭往上飞涨。
刘虞布施仁政是个老好人,但不代表刘虞不会愤怒。
老好人愤怒起来那是会倾尽所有的!
这一刻刘虞恨不得把公孙瓒抓到自己面前来狠狠暴打一顿,片刻之后,刘虞终究是用最后理智压住了怒火。
“你放心,我会派人去北平调查这件事的,若是真如你所说,我不会轻饶了公孙瓒!”刘虞寒声说道。
塔罗等的就是这句话,如今心愿得偿,他紧绷的神经也就松了下来,随后毫无悬念地晕了过去。
看着晕倒后脸色逐渐苍白的塔罗,刘虞赶忙让人将他带下去好好治疗,塔罗的其它族人已经死了,这个塔罗能保的话一定要保下来,到时候对他们部落也好有个交代。
塔罗的话也让刘虞明白他为什么不去找邢举而是来找他了,这件事确实不是邢举能够处理的。
说起来,刘虞对公孙瓒的不满也已经积累了许久,要不是前段日子抚恤的事情太忙,他早就抽出手来对付公孙瓒了,如今刚好事情处理完毕,又有了塔罗这个送上来的理由,这下应该能好好治一治公孙瓒了!
“将公孙纪叫来。”
很快,从事公孙纪就来到了刘虞面前。
“子纲,我这里有件事要你去做,念你与公孙瓒有些私交,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与你,不过我希望你能秉公行事,不要将私情带入到公事当中。”刘虞说道。
“刘公放心,公私之分在下清楚。”公孙纪回道。
刘虞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让公孙纪去也是刘虞没办法的办法,从去年开始到现在,刘虞送过去的信件和派过去的使者都是一去不返,如今算起来已经有两名使者被公孙瓒扣在那里了,而这个公孙纪将会是最后一个。
如果公孙瓒依旧扣留了公孙纪,或者公孙纪带回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刘虞都决定好好给公孙瓒一点颜色瞧瞧,至少要让他清楚,做主幽州的是刘虞而不是他公孙瓒!
很快,公孙纪便带着刘虞的信件出发了。
在公孙纪出发后,刘虞便做了最坏的打算,开始让麾下各部整顿兵马,一旦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他的五万大军就要出兵北平了!
右北平,公孙瓒府邸。
公孙纪作为公孙瓒的好友自然不用在府衙中与公孙瓒见面,在得知公孙纪到来的时候公孙瓒直接就在自己府上办了酒宴,用以接待公孙纪的到来。
其实公孙瓒与公孙纪两人并没有任何亲族关系,两人真的只是姓氏相像而已,真要说关系也需要再往上追述好几代才行。
“子纲兄,你可是许久没来我这北平了,我想你的紧啊!”公孙瓒举起酒杯与公孙纪一饮而尽。
公孙纪放下酒杯,长出一口气:“并非我不愿前来,而是伯珪与刘公之间的关系让我不方便前来,要不是这次受了刘公的指示我也不能独自前来啊。”
公孙瓒是在征战外族的时候与公孙纪相识的,那时候因为两人同姓公孙所以公孙瓒对公孙纪非常友好,相应的公孙纪也把公孙瓒视作自己最好的朋友,两人之间的关系跟寻常结义兄弟也差不到哪里去,便是公孙瓒的从弟公孙越也以兄长之礼对待公孙纪。
这就让公孙纪对公孙瓒一家的好感更加深了。
其实这次被刘虞派过来的原因公孙纪也清楚,正是因为考虑到他与公孙瓒之间的关系必定不会被公孙瓒为难这一点。
“不知子纲兄这次带来了刘虞的什么指示?”公孙瓒也放下酒杯,提到刘虞的时候语气多有不敬。
公孙纪心中暗叹,此时的公孙瓒在他这个上使面前都毫不忌讳对刘虞的不敬,可见刘虞在公孙瓒这里已经没有丝毫威信可言了。
念及此处,公孙纪只能将刘虞给他的信交给了公孙瓒。
“伯珪,你可知前些日子有一批乌桓人在你这里贩卖皮草?”公孙纪问道。
公孙瓒一边打开刘虞送来的信件一边满不在乎地回答公孙纪:“确有一批,不过被我查出他们卖的皮草只是以次充好而已,所以让我打死了几个,放了一个回去给他们部族传信。”
“这...伯珪,你可知你放回去的那个人告状都告到刘公那里去了!”
公孙瓒轻描淡写的样子让公孙纪有些着急,他出发的时候可是看到刘虞麾下的那些将领已经在整顿兵马了,公孙纪用屁股想都能猜到这是要来对付公孙瓒的。
他不想让刘虞和公孙瓒正面开战,因为一个是他的上官,一个是他的好友,况且刘虞对他也是多有倚重,在刘虞与公孙瓒之间,他还真不好决定具体帮谁!
所以他在来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解开两人之间的矛盾,若是两人真的不可调和,他也无愧于心了。
“伯珪,刘公在听到那个乌桓人的告状后非常生气,在派我到你这里的时候已经在调遣兵马了,依我对刘公的了解,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伯珪你可不能再像往常那样轻慢对待了!”公孙纪苦口婆心地说道。
然而,公孙瓒的注意力只是放在信上并没有去注意公孙纪的好心。
看完信件,公孙瓒将信放下长叹一口气,刘虞在信中责问他为何要欺负几个买皮草的异族,而且还不明所以地打死了他们好几个人,言辞间都是在责问公孙瓒为何对异族这样凶蛮暴力,为何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这些公孙瓒看了就头疼。
“刘虞还是太过懦弱了,这群异族狼子野心,再这样偏袒下去,这群乌桓人都敢骑到我们头上来了,你可知道,当日刘虞口中的这些买皮草的乌桓人可是对我拔出了刀子!”
“我乃大汉奋武将军,先帝亲封的蓟侯,他们几个异族蛮子居然敢对我亮刀,这种人不杀他我大汉国威何在!”公孙瓒沉声说道。
公孙纪一惊,原来这里面还有这种隐情,这么一说,公孙瓒别说留了一个乌桓人,就算他把那群乌桓人全部杀光也是合情合理的。
这个消息让公孙纪心下一松:“原来还有这个原因,那可恶的乌桓人尽说伯珪如何蛮不讲理又如何对待他们这些人,却完全不提他们冒犯在先,果真阴险!”
“伯珪你放心,我这就给刘公书信一封跟他说明其中缘由,也好让刘公看看乌桓人的真面目!”
说着,公孙纪就要起身去写信,然而被公孙瓒给叫住了。
“子纲兄不用给他回信,这件事也确实是我不公在先,那个皮草商想要糊弄那些乌桓人,正巧被我遇到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事情。”
公孙瓒不说公孙纪还差点忘了。
“伯珪,那皮草商可是在利用你啊,商人逐利不讲道义,你可别被他们利用了还不知自!”公孙纪提醒道。
“呵呵,我岂能看不出他是在利用我,不过子纲放心,那个皮草商的家已经被我抄了,他的家产也充了军资。”公孙瓒笑道。
北平物资匮乏军资不足,他巴不得这样的商人多来几个。
闻言,公孙纪也笑了:“伯珪的动作倒是快啊,不过刘公那里还是要给他回一封信的,否则他还以为你把我也给扣了。”
公孙瓒笑的更灿烂了:“不劳子纲兄了,你就在我给你安排的府邸中好生休养,等我击败了刘虞再来与子纲兄一醉方休吧。”
闻言,公孙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十天后,蓟县。
刘虞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公孙纪被他派出去已经有半个月了,算算日子别说只是回个信,就算是调查完整件事情再回到蓟县都够时间了,可到现在他依旧没有收到公孙纪的任何回信,很显然公孙纪大概率是步了之前那些使者的后尘。
“好狠的公孙瓒,居然连自己的好友都给扣押了!”刘虞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话的。
“刘公,大军已经齐备,只需刘公一句话,五万大军便能开往北平踏平公孙瓒的府邸!”下方鲜于辅站出来沉声说道。
在出征并州失败后鲜于辅不光是失去了弟弟鲜于银,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被公孙瓒当做笑柄嘲讽,这让鲜于辅哪里忍受得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公孙瓒的府上把公孙瓒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除了鲜于辅以外,还有不少武将都站了出来,他们很多都是上一次在并州失利的将领,这次攻打公孙瓒,也是他们为自己正名的机会,哪怕公孙瓒是赫赫有名的白马将军!
见下方众人都极力求战刘虞终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众将听令!发兵北平,征讨公孙瓒!”
“诺!”众将齐声应道。
正当将领们想要下去点齐兵马的时候,刘虞又叫住了大家。
“这次我等出兵只是因为公孙瓒不服听调无视朝廷法度,与其他人并无关系,所以这次只杀公孙瓒一人,其他人不得随意斩杀!”
这话让下方的将领们面面相觑。
什么叫只杀公孙瓒一人?大军冲杀的时候谁还管得了?硬要说也只能保证不杀友军,至于敌人,还管你是谁,搏命的时候都是刀刀致命绝不留情的啊。
见众将多有犹豫,刘虞叹息一声说道:“目前公孙瓒的部曲虽然有两万余人,但大多分布在北平各处,我等五万大军压境,北平县乡必定望风而降,如此又何必多造杀孽,若是他们真的帮着公孙瓒反抗大军,尔等也不必手下留情!”
这才对嘛!
众将松了口气,随后纷纷告退。
初平三年七月初,因公孙瓒不听调令不遵法度,有州牧刘虞起兵五万,杀奔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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