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丁面se僵硬地站在露台上,看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在黑暗之中汇聚向那一点。自从听到那个该死的冈斯廷子爵又再一次杀回来后,他就感到又悔又怕,悔的是当初下午为什么没有听从心腹的建议强行将对方留下来,而是瞻前顾后,错失良机。
但除了悔之外,他更多的是怕。虽然明明知道玛达拉的将军们就在城中,也明知道那些骨头架子绝不会容许他死在这里——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本能地感到一种恐惧攫住了自己的心。
那就像是一柄利剑高悬,头顶也能感受到那一丝丝的凉意。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虽然面上强作镇定,但心中却是一片冷意。他始终想起布兰多看自己的那冰冷的眼神,与冷冷丢下的一句话:
“留你狗头,来ri再取。”
只是没想到这个来ri,还真是才过了一天。
男爵回过头。
他身后默默地站着一位陌生的客人,后者一袭黑se锁甲、全身上下笼罩在一件长长的、黑se翼状斗篷之下;而又面带一具黑沉沉的金属面具,只剩下下面一对亮金se的眸子。
他尖锐的金属手套抓着一柄巨大的镰刀,扛在肩头,始终面se平静地看着远处。
如果布兰多在这里,就会注意到此人身上绘着的银se天平。
在玛达拉诸多将领之中,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一个徽记。
黑骑士,审判者白?缇亚马斯?裘月。
玛达拉的天启四骑士之一——不过与白骑士艾伯顿、红骑士雷帝欧斯不同,白?缇亚马斯?裘月早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之前就已经身居高位,他是塔古斯的副手。
关于他的传说在过去游戏之中有很多,不过玩家们最关心的大多数此人的真实身份。传说之中,黑骑士隐藏在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没有任何一个活人见过。
当然这句话有一点以讹传讹的因素,因为即使是玛达拉的死人、玩家,也一样没有见过。
面对格鲁丁男爵闪烁不定的眼神,黑骑士微微一笑:“领主大人,你自不必担心,我们的大军很快就到——”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叫人发冷,但却带着一种中xing的魅力。
“不过我听说那位子爵大人单身前往,固然勇气可嘉,但却缺少智慧。他一人不过黄金出头的实力,单凭卡拜斯就可以轻松摆平。”
“到时候,要杀要剐,任凭大人你处置。”
他这么说时,心中却想到:这一次的敌人,就是那个让‘死蛆’玛古斯吃瘪的年轻人么?
倒是想见上一见。
格鲁丁男爵在一边冷冷哼了一声,心知肚明玛达拉方面还是不愿意扯进埃鲁因贵族的争端之中。不过对于对方这个提议,他也并无不喜之意。
一想到布兰多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要给那位子爵大人jing准准备一场盛宴。
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城内的战斗正在进入白热化,佣兵们构成的进攻锋矢正沿着街道突进——梅蒂莎一马当先之后,布兰多牵着芙妮雅的手紧随其后。年轻人牵着小女孩在千军万马战场之上一步步前进——偶尔有贵族私兵穿过防线接近这位年轻的骑士指挥官身边——对方往往还在惊讶为什么对方会如此疏于防范,但他立刻就得到了答案。
那个一脸冷漠的年轻人手一挥就打飞了他的剑——或者干脆一剑扫成无数钢片——然后再一剑刺入他的胸膛。
整个过程甚至不要一秒钟。
心脏还在跳动,但伤口上已经结了一成白霜。长剑就像是忽然出现在胸前一样,贵族私兵们大多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神se仰面倒下去。
布兰多拔出剑,一把将冰冷的尸体推开,倒地——然后他继续向前。芙妮雅在他身边脸se有些苍白,但还是紧紧抓住他的手。
那个时候,布兰多哥哥也是如此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将她从那些贵族骑兵手上救下来的。是了,还有安蒂缇娜姐姐和其他人,他们都是好人,因为只有坏人才会伤害大家。
布兰多哥哥的敌人都是坏人。
在芙妮雅幼小的心灵中,简单的逻辑如此生根。
布兰多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几点血迹,他回头抬起头看了一眼:距离冷杉城堡已经很近了,但半个小时已经过去——时间依旧紧迫,然而对方想必会继续放任他们这么高歌猛进。
玛达拉的亡灵应当出现了才是。
年轻的领主回头四顾,很快,他在格鲁丁的私兵中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不是想象之中的骷髅士兵或者苍白骑手,而是灵俑。
七头灵俑正隐藏在贵族私兵中飞快地靠近这个方向,它们动作隐秘,以至于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梅蒂莎都没有发现这隐藏在表面之下的杀机,毕竟银jing灵公主最熟悉的敌人并非是这些骨头架子——可惜,这些东西自以为隐秘的行动落在布兰多眼中却像是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鬼鬼祟祟地前进一样醒目刺眼,年轻人实在是太熟悉它们了。
已不足十米。
灵俑们眼中闪烁着幽绿se的光芒,眼看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
而布兰多立刻将芙妮雅交给一旁的克伦希亚,乘这位中年佣兵团长一愣的当口,整个人已越众而出。
冲锋技能一瞬启动。
所有人都只能勉强看到一道残影扫过,然后是一连七剑,纷纷扬扬仿佛落雪一般,动作还未定格——每一个人就已经听到七声如同破革的裂响。
然后眼前的景象才在一刻之间由静转动,视觉上产生的错觉拉开了时间差,七具残缺不全的灵俑已经像垃圾一样、肢体半空散落,从那里来就从那里倒飞回去。
七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下面的贵族私兵已经倒了一地。
布兰多攻势一收,长剑向后一甩,人就已经站在所有佣兵的最前面。那一刻,每一个人都是微微一窒,虽然他们早已知道这位年轻的贵族是黄金一级的实力,可此刻见到他毫无保留地出手,还是忍不住有一种心驰神往的感觉。
就仿佛他在那里一停。
千军万马的气势,就被这截得硬生生一滞。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贵族私兵之中一头十字军侩子手也忽然暴起,那庞然大物低沉地咆哮一声、双手持斧仿佛忽然从地下拔地而起,轰然一声巨响,大街上石板崩裂、泥沙飞扬,这可怕的怪物已经掀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一片十多名贵族私兵,一斧子就像布兰多挥了过来。
布兰多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东西,他记得在几个月前他还被同样的玩意儿在布拉格斯的拍卖场之中追得满地乱爬,可这一刻,这东西的动作在他眼中却仿佛是慢镜头回放。
年轻人相信自己只需要一剑,就能让对方四分五裂。
可是他没有动。
一支银se长矛已经从他身后越肩而过,眨眼的一瞬间,尖尖的梭状长矛已‘当’一声击退了巨斧。
不仅仅是击退,而是让它齐根而断,整个斧刃在一声金属的交鸣之中远远地飞了出去。然后落在远处人群之中,引发一片惨叫。
佣兵们这才停下来,仰头看着这庞然大物,各自倒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早知道玛达拉的亡灵就在城中,可亲眼看到这些传说之中的怪物,他们还是忍不住心生怯意。
只是高大的十字军侩子手一样茫然失措,它看看手中断裂只剩长柄的双刃斧,再看看横马挡在自己与那个年轻人之间的小小的银jing灵少女,黑洞洞的眼眶之中灵魂之火微微一闪。
“领主大人。”梅蒂莎皱了皱眉头,她本身也是亡灵,亡灵身上的气息让她感到熟悉,不过对方身上那种纯粹杀意也更让这位银jing灵少女心中不舒服。
布兰多没有回答她的话。
年轻人回过头,看着战场上某个方向。他看到yin影一动,顿时冷哼一声,右手向前一甩,手中的黑钢长剑顿时如一道黑se闪电向那个方向激she而出——‘当’一声金属颤鸣——黑钢长剑仿佛撞上了一道空气墙,一团火星四散溅开,然后打着转儿倒飞出去。在地上连撞三下,远远地还滑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
而年轻人目光不动,他看到空气一点点流动起来,仿佛一层半透明的黑雾正在散去,然后露出后面手持战斧、身披黄铜战甲的高大骨头架子来。
卡拜斯黑洞洞的眼眶中淡黄se的火焰跳动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布兰多。
它手中竖起的战斧,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刻痕,显然就是之前与黑钢长剑交击的地方。不过布兰多没想到堂堂一位玛达拉的副将级人物,竟然会用一柄普通的战斧。
他挑了一下眉。
而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下手来。
贵族私兵也好,佣兵也好,都停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位突然出现的骷髅将军——拜黑玫瑰战争所赐,‘死神’卡拜斯的名头虽不说传遍埃鲁因全境,但至少在埃鲁因高层、以及整个南境早已家喻户晓。
尤其是身为骷髅这一阶层出身的高级将领在玛达拉亡灵大军之中的数量其实并不多,但这位黑暗领主却是唯一一个同时具备‘狡诈’这个称号的、骷髅将军。
还有它那一身让人记忆深刻的来自于三个世纪之前,克鲁兹雷克王朝时期的黄铜甲胄,更是让这些人一眼就认出了它的身份。
“卡……卡拜斯……”
“……玛达拉的的亡灵将军……”
“怎么会在这里……”
窃窃私语像是黑se的chao水一样从整个战场上一扫而过,又仿佛是一阵冰冷刺骨的风,让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停。
一时之间,双方竟然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战斗。
“那个传闻果然是真的,”卡拜斯却并不在意周围发生的一切,这位高大的骷髅将军眼中灵魂之火闪烁着,它看着布兰多:“你jing通黑魔法……”
布兰多冷笑。
“区区黑暗幕布,皮毛而已。”年轻人针锋相对。
但他却在暗自留意四周。卡拜斯身上加持的黑暗幕布并不简单,不像是一般尸巫的手笔。他本能地感到,罗斯科正在附近。
“你究竟是谁,年轻人?”卡拜斯开口却问道,它的漏风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赤铜龙雷托的把戏,能骗得了你们那些愚昧不堪的贵族,却骗不了我——”
“你才是他们真正的领导者,对吧?”
“而带领里登堡的难民从大人的包围圈之中突围的人,也是你,对吧?”
“年轻的指挥官,”卡拜斯抬起头,裂开下颌无声一笑:“我早就想见你一面了,在这战场之上——”
此言一出。
四周尽是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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