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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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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辛巴城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钟,飞翔蛇女号在领航员在指引下顺利停靠在码头,但琼恩等人并不能立刻下船。他们是外籍人士,入境需要先办理登记,要填写一大堆表格,签一大堆文件,总之一看就让人头大,琼恩于是指派莎珞克去解决,其他人则在房间里,听梅菲斯讲课。

到了彻森塔,就算是进入东域了。东域封闭隔绝,其风土人情、文化历史,方方面面和中土都有着非常大的差异,琼恩等人作为外来游客,提前学习一些相关知识,还是很有必要的。很自然,讲课的责任就落到了梅菲斯身上。

其实梅菲斯原本对“东域”的了解也不算很多,她虽然是出生在彻森塔,但从小随母亲居住在深山里,对外面的世界并不如何熟悉,母亲去世后才和凛出来闯荡,没多久就被大主教带到了中土。但在出海之前,她在叶弘城从知识教会里弄了一大批资料,这段时间在船上无事,仔细研读,结合之前的经历见闻,俨然已经成了专家了。

这段时间以来,有关东域历史、地理等方面的知识,梅菲斯都已经给大家补习得差不多了,今天只剩下最后一课,是“宗教”和“神王”。

“中土人很难理解东域的宗教,也很难理解东域的神王,因为那是一种和我们所熟知的概念完全格格不入的东西,”梅菲斯说,“这一切,要先从东域人的世界观说起。”

对于一名中土人——尤其是有较高学识和见闻的中土人——来说,“世界”是多重的,是复杂的,丰富多彩的,凡人居住的是物质界,神祗大多都居住在天界,不同的神有不同的神国,每个神国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邪魔居住在下层界,其中又分地狱和深渊,元素在内层界,在物质界、天界、下层界、内层界之间,又有星界,等等,总之很多很混乱。但在一名东域人的观念里,世界很简单,一分为二,清楚明了:凡间和冥界。

凡间是生者的家园,冥界是死者的国度。

“神王们共同统治着凡间,而冥界则由一位‘冥神’掌握,”梅菲斯说,“冥神永居冥界,不能来到凡间,其手下有诸多邪魔,擅长各种诡秘的巫术。凡人死后,灵魂坠入冥界,即成为冥神的臣民,供其驱遣,永远无法再返回凡间。”

“凡间就是我们说的物质界,冥界......就是死神的神国?”琼恩试着理解。

“对,也不对,”梅菲斯说,“我说了,你不能用已有的概念去理解。”

“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你能想象一个凡人,白天在物质界,夜里在天界或者下层界吗?”

所有人都被弄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梅菲斯说,“在东域人的观念里,他们白天醒着的时候,灵魂在凡间,夜晚睡着的时候,灵魂就进入了冥界,第二天早晨醒来,灵魂又从冥界回到凡间,如此循环,直到死亡,灵魂才抛弃躯壳,进入冥界,永不返回。”

“......这还真是折腾。”

对于东域人来说,凡间和冥界,并不是像物质界和天界、下层界那样截然区分,互不干涉,而是密切交错的。凡人仿佛旅客,在凡间和冥界中不断穿梭,直到死亡,才是旅途的结束。

但神王例外。

如果按照中土大陆的宗教概念,东域是根本就没有“神明”的,只有一些似神又非神,似人又非人的存在,东域人称之为“神王”。神王和凡人一样,会成长,会衰老,会死亡——但还会重生。

“神王有秘法,其死后,躯壳和一部分较低的灵魂留在凡间轮回,从婴儿重新开始,另外一部分较高的灵魂则进入冥界。一段时间之后——通常是十六年,但也可能会早几年或者晚几年——较高的灵魂会从冥界返回凡间,回到他的躯壳之中,重新成为神王。这个过程被称之为‘神王苏醒’。”

“什么是较低的灵魂、较高的灵魂,”珊嘉不明白,“同一个人的灵魂还分成两部分,还有高低之分?”

“这是东域人的观念,”梅菲斯解释,“东域人认为,凡人只有一个灵魂,但神王不同,灵魂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外围的,层次较低,另一部分是核心的,层次较高,神王的力量、记忆,都储存在后者之中。”

珊嘉微微皱眉,显然很难适应这种奇怪的观念,琼恩反倒能够很容易地理解,毕竟记忆中有那么多故事,套用一下“魂魄”、“元神”、“真灵”之类,就基本明白了。

“但我听说东域的神王也是会死的啊——我是指彻底死掉那种,”莎珞克提出疑问,“就像恩瑟的神王,几千年下来,已经死得一干二净,一个都不剩了。他们的转世秘法,怎么没有起作用呢?”

“这里依然还是概念分歧,”梅菲斯说,“恩瑟神已经全部陨落,这是我们的看法,是从我们的视角和标准得出的结论,东域人可不是这样认为。”

在东域人看来,神王本来就是一种“会死,死了多年又会复活,活着活着又会死,如此循环”的存在。那么,一位神王死了,他的躯壳和较低的灵魂在凡间不断轮回,较高的灵魂在冥界等待回归——或许这次回归的时间相对长了点,但这也并不代表什么,和“陨落”什么的更是扯不上关系。用一句俗语解释就是:神王不会死,只是睡着了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沉睡这么久,还没有进入下一个转世轮回,秘法为什么会失效——至少我们看起来是失效了,这其中缘故,就不得而知了。这方面的研究有一些,传说更多,但都没有比较靠谱的结论。转世秘法是东域神王最大的秘密,外人只能看到一些表面现象,具体内情如何,没人能够知晓。”

“这个有点自欺欺人吧,”琼恩说,“一位神王死了,灵魂在冥界,既然一直回不来,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硬要说这不算陨落,只是睡着,就纯粹是概念游戏了。”

“不不,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梦游;能够偶尔梦游的,就不能说是死了,只是在沉睡。”

梦游?

“我说过,在东域的观念里,凡间和冥界、生与死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截然分明的。”

无论凡间还是冥界,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人死后到冥界,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居住生活,并非就此消失,生者经由祭司沟通,可以与死者交谈。而死去的神王,也仍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与凡间的信徒联系、沟通。这和中土人的观念是完全不同的,中土人认为凡人会死,神祗却是不朽的存在,而凡人一旦死后,灵魂升入神国,渐渐便与神祗融合为一,化作神国的一部分,神祗虽然不朽,却有可能被摧毁,一旦陨落,则就不可能再回应凡人的呼唤。

“你是说,神王就算死了,灵魂在冥界时,依然还可以和凡间的信徒联系沟通?”

“不仅如此,甚至还有可能附在信徒身上,临时回到凡间,这被称为‘降神’——当然这是上古时代的传说了,不一定可靠。”

听起来有点像中土大陆神明的“圣者降临”,只不过一个是活着的神降临,一个是死掉的神回魂。

“等等,”琼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按照你的说法,这些东域的神王,死了之后就等于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依然存在,依然能够和信徒沟通联系,甚至偶尔还能圣者降临,再到凡间溜达溜达?”

“嗯。”

“那这种‘死去的神王’,和我们中土观念中的神祗,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啊,”梅菲斯说,“死去的神王住在冥界,我们的神祗住在天界——住的地方名字不一样。”

“......艾弥薇你越来越喜欢说冷笑话了。”

玩笑归玩笑,事实上当然还是有区别的。东域神王挂掉以后,虽然仍然可以和信徒沟通,却没办法再赐予任何神术和力量,时间一长,自然就会丧失对凡间的控制力,祭司、信徒改换门庭是很寻常的事情。这也没办法,凡人总是现实的,一个不能再降祸赐福的神,不可能永远被人崇拜——尤其是旁边还有其他活生生的神王做对比。所以东域虽然历史上有很多神王,但绝大部分神王陨落之后,其教会最多继续维持几十年、上百年,也就烟消云散了,现存的教会也就那么几个。

“你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琼恩说,“中土神祗是幕后老板,不直接出面,但仍然掌握最高权力,可以决定手下人的生死祸福,所以信徒也会早请示晚汇报,经常来唱赞歌拍马屁;东域这些神王挂掉以后,就成了退休老干部,虽然也可以偶尔出来透透气,说说话,但以前的老部下爱听不听,爱理不理,时间一长,就变成孤家寡人了。”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么说起来,东域这些神王还真是挺郁闷的,”琼恩说,“有什么比曾经身居高位,前呼后拥,如今门前冷清,无人理睬更让人伤感的事情呢?”

“有啊,比如说曾经可以左拥右抱,温香软玉在怀,如今仍然是美人环绕,却有心无力,真是令人喜闻乐见——不,令人伤感,对吧。”

“......艾弥薇,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那冥神呢?”珊嘉忽然问,“冥神也像神王一样,会生老病死,轮回转世?”

“不会,冥神不是神王,其实说起来,他反倒更近似于中土的神明,”梅菲斯说,“深居神域,不涉凡间,不朽不死,只是没有凡间的信徒和教会——至少没有公开的。”

“这听起来其实更像邪魔,”莎珞克说,“而且你不是说,冥神手下有很多邪魔吗?所以他应该就是个大恶魔,或者地狱领主什么的。”

“这也未必,”琼恩说,“蛛后手下就有一大票恶魔,但人家依然是正牌神祗,现在都成了黑暗精灵的唯一神了。”

提到蛛后罗丝和黑暗精灵,琼恩倒是突然想起一些事和一些人。

他在幽暗地域里前后待了大约一年(把掉进下层界的那段也算上的话),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经历曲折,值得回忆的地方不少,而且机缘巧合之下,还占了一座小城,有了一些部属,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些精英。如果换了别的穿越者,说不定就会以此为根基,种田地造兵营攀升科技树,雄心勃勃地打算席卷天下,可惜琼恩志不在此,接到阴魂城的调令后就直接放手,把他们丢在幽暗地域里,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还有那位黑暗精灵少女。

和身边的其他女孩子比起来,维康尼娅和琼恩的关系其实很淡,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也谈不上以诚相待,还掺杂了很多功利色彩。琼恩原本就没抱善意,和她在一起更多是出于****,说不上有多少真的感情,离别之后,也几乎没有想起过。但偶然忆起,却发现原来还是有些怀念的,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时就这样轻易放手。

这算是男性的占有欲吧。

正在这时,杰姆突然跑过来,说是船长有邀,想请琼恩喝下午茶。琼恩求之不得,乘机溜了出来。

海上航行了这么久,琼恩还没见过这位船长,事实上,他有时候都在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会不会只是虚构出来的,或者早就死了,比如说被他的侄儿谋杀了之类。不过他的性格向来不爱多管闲事,也懒得过问,没想到眼看就要行程结束了,对方突然主动邀请,还真是出乎意料。

“最近身体欠佳,不方便露面,实在是失礼了。”

普朗克船长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满脸杂乱的胡须,面容上的疲倦之色很重,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他半靠半坐在一把大躺椅中,身上盖着皮袄。琼恩端详了一会,有些疑惑,他从对方身上看不出任何一点巫师的迹象,甚至看不出任何“力量”的痕迹。

琼恩不怎么擅长寒暄,普朗克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阳光开朗的人,两个人不咸不淡地客套几句,场面一时间有些冷下来。琼恩觉得尴尬,目光四处游走,打算找点话题,一眼看见窗外的那座青铜色大灯塔,它矗立在辛巴城外的一座海岛上,仿佛一根擎天之柱,气势惊人,“好高啊,”他随口说,“这大概有上千尺了吧。”

“塔基一百四十四尺,塔身七百五十尺,然后塔顶上还有一座红龙塑像,七十三尺,一共九百六十七尺,”船长报出一连串的数字,“这是三百年前红龙王察斯萨统一彻森塔后,为彰显其功绩所建造,被称为是东域有史以来最高的建筑物。”

“恩瑟的通天塔应该比它更高吧。”

“通天塔只是传说,是真是假都没有定论呢。”

“不是说有遗迹存留吗?”

“遗迹确实是有,但到底是不是通天塔的遗迹,那可就难说了,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建筑呢,”船长说,“即便真的是通天塔遗迹,只剩一片残垣断壁,也看不出原本高度。”

“也是,”琼恩点点头,“说到这个,我记得大灯塔也曾经毁坏过,现如今的这座是后来重建的,并非原版,对吧。”

“据说是一百多年前的一次大地震,导致灯塔的最上面一截突然断裂,喏,大概就是从那个位置断的,”船长用手遥遥地比划了一下,“一直也没人管。直到这一任辛巴城主继位,才决定重修大灯塔,修了将近十年时间,六年前完工。”

正闲聊间,莎珞克穿着高跟鞋一路蹬蹬蹬地小跑过来,递给琼恩一张卡片,“给,哥哥,这是你的临时通行证。”

“手续办完了?”琼恩问。

“还早呢,”莎珞克说,“还有七张申请表要填,填完还有两份声明书要签,还要申报个人财产随身物品什么的,宠物还要检疫——很多材料需要你签字,是拿过来还是我替你签算了?”

“你替我签吧,”琼恩说,“而且我们哪来的宠物?”

“琪娅啊。”魅魔提醒。

“哦,对。”琼恩差点把她给忘了,主要是那只猫女平时基本看不到,严重缺乏存在感。

“另外你用什么名字?”莎珞克又问,“琼恩,还是兰尼斯特?”

“就‘琼恩兰尼斯特’不行么?”

“太长了啊,”莎珞克抱怨,“每张表格都要填一次名字,我的手会写抽筋的。”

“那就兰尼斯特吧。”

东域人没有姓氏,只有名字,无论贵族平民都是如此。所以中土人来到东域,自报家门时往往会比较麻烦,因为东域人不太能理解这种“姓氏加名字”的结构。为了方便起见,通常就只保留姓氏或者名字的其一,这样平时打交道比较方便。

“叫琼恩不好么,我觉得更亲切。”

“但我会觉得很奇怪啊,”琼恩说,“每个人都叫我琼恩,搞得好像全都和我很熟似的,我不习惯。”

“那就兰尼斯特吧,我先去办手续了。”莎珞克说着,朝船长行了个礼,然后跑开了。

琼恩拿起莎珞克刚刚拿过来的卡片,金属材质,手感冰冷坚硬,正面是一些个人信息,背面则是用恩瑟语、中土通用语两种语言书写的一行字“彻森塔临时通行证”,还盖着一枚蓝色的“叶花”印章,那是辛巴城的标志。“下个船都这么麻烦,”琼恩随口抱怨,“我只是来旅游而已,又不是申请入籍,有必要这样么。”

“就因为是临时游客所以才麻烦啊,”船长说,“如果你愿意入籍,反而简单了。”

入籍反而简单?

“对,彻森塔人向来友好包容,从来不歧视外国人。只要你自愿将一部分财产捐献给城主,就可以入籍了。”

......这“一部分”具体是指多少?

“不同城主定的标准不一样,辛巴城应该算是比较低的,只要五分之一就可以入籍了。”

什么叫“只要”五分之一?五分之一已经很多了好不好。

“相比起其他城市已经很低了,”船长解释,“按照恩瑟法律,所有臣民有义务每年将其收入的三分之一进献给神王。彻森塔的其他城市大多都遵照这个标准执行。”

“你是说,以前恩瑟的神王,要拿走老百姓收入的三分之一?而且还是每年?”琼恩觉得不可思议,“这税率也太高了点吧。”

“是臣民每年都‘自愿’将其收入的三分之一进献给神王。”船长纠正。

“如果我不自愿进献呢?”

“神王的忠实臣民不可能不自愿,”船长说,“如果你不自愿,说明你不忠实,是个伪信徒,应该上绞刑架。”

“原来如此,那么我不入籍,就不会要我自愿进献了吧?”

“当然不会,但游客要收税,税种很多,比如什么人头税所得税城市绿化税之类的。”

交税就交税吧,琼恩是守法市民,没有和行政机关对抗的习惯,反正钱什么的,他也不是很在乎。

不过话题说到这里,倒是个试探的机会。“这人头税是按什么标准收?”琼恩问,“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只有‘凡人’才要收人头税?”

“理论上说应该如此,但你总不会满大街宣称你那位小妹妹是个魅魔吧?”船长低低地笑了两声,“能够拘束这样一位强力的邪魔作为侍从,兰尼斯特先生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巫师。”

“彼此彼此,”琼恩坐直身体,“你能一眼识破我的法术伪装,辨认出她的身份,仅仅以此而论,造诣应当就在我之上了。”

“这你倒是误会了,”船长说,“其实我对魔法基本上是一窍不通,我也没有根本看破你的法术伪装。只不过,”他伸出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展示给琼恩看,“我有这个东西而已。”

琼恩定睛看去,发现在他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金戒指。

“它能够让我辨识出附近的恶魔,无论伪装得多么巧妙,我都可以直接看穿。”

“听起来是个宝物。”

“实际上,它不是宝物,是一个诅咒。”

“诅咒?”

“我已经九十六岁了。”

“是吗?这可真看不出来,”琼恩说,“你看起来最多五十岁。”

“这么说我看起来比较显老,”船长呵呵地笑起来,“因为你现在看见的,是我三十六岁时的模样。如果你有兴趣,我想说说我的故事。”

“请讲。”

“我曾经是个海盗,纵横在这坠星海上,每天过得无忧无虑,当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所以你可能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声。但你一定听说过金银岛的传说,我就是那个故事的主角,至少是原型之一,里面有关我的描述大部分都是真的,除了说我喜欢小女孩——我要强调,这一点严重不实,我是个有格调有品位的人,对低于十五岁的女性完全没有半点兴趣。”

“我觉得你的格调和品位值得尊重,”琼恩说,“不过,金银岛是什么故事?”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船长摆了摆手,“总而言之,我每天带着我的手下,在这大海上纵横往来,不受任何管束,醉生梦死,逍遥自在,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快活。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我悚然而惊,悲从中来,泪如雨下,从此吃不香睡不好,半个月就瘦了一圈。”

琼恩好奇:“你到底想到什么问题了?”

“我想到,人终究是要死的。”

“......”

“我拜访了很多人,寻求长生不死的方法,然而一无所获。当然我没有气馁,一直在坚持寻找,终于,六十年前,记得当时是秋季,我抢劫了一艘去往东域的商船,在一堆珠宝、货物中,发现一张地图。”

“让我猜猜,藏宝图?”

“是的,地图上说在恩瑟的一座山谷里,埋着历代恩瑟神王收集的金银财宝,这些倒罢了,但上面说,这些财宝里,还藏有神王能够轮回转世的秘法。理所当然的,我心动了,我带着一队手下,千辛万苦,到了地图指示的地方,那是一座古老的神殿,没有神像,没有祭司,残破不堪,明显已经荒废多年。我在神殿中掘地三尺,别说财宝,连瓶酒都没找到。我又失望,又生气,觉得被骗了。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了一座隐秘的祭坛,这枚戒指就摆在上面。”

“于是你取走了戒指?”

船长点点头,“我取走了戒指,将它戴在手上。起初一切正常,然而不到半个月,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我仍然会受伤,却不再流血,也感觉不到疼痛;我变得厌恶强光,喜欢阴暗;我不会疲倦,不会饥渴,同时也再也品尝不出美酒的味道,闻不到女人的香气。我的身体永远停留在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从此再也不会变老,仿佛凝滞。”

看起来你长生不死的愿望实现了,虽然是以一种没有预料到的方式——等等,这剧情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你在月光下是不是还会变成骷髅?”琼恩试探地问。

船长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猜的你信不信?”

琼恩伸出手在空气中虚按了一下,一团雾气从船长的身上升起,发出乳白色的奥术灵光。这个结果大大出乎琼恩的意料,他差点以为自己释放错了法术,正准备再试一次,船长制止了他。“别浪费力气了,”船长说,“你的法术没有出错,你也不是第一个露出这种反应的巫师。我是被诅咒了,但我不是亡灵——或许看起来很像,但并不是。”

“不是吗?”

“我不喜欢强烈的日光,但并不是害怕;我不是善类,但并非变成亡灵才坠入黑暗,而是早在黑暗之中,”船长停顿了一下,“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用圣水洗澡,当然我不喜欢这么做,因为圣水实在太贵了,那帮牧师简直是戴着圣徽的吸血鬼。”

“看来对此我们有共同语言——那么言归正传,你今天邀请我来此,是有什么事呢?”

“的确有事相求,”船长说,“我想请你帮我解开这个诅咒。”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并不是巫师都擅长解咒,”琼恩说,“我尤其不擅长。”

“但你是‘那个人’。”

“什么?”琼恩莫名其妙,“谁?”

“六十年来,我丢下我的船和水手,走遍了整个大陆,拜访了很多著名的先知、巫师、祭司,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解得开这个诅咒。终于,在十六年前,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到了卡丽珊,被‘铁王座’抓住了,他们以为我是奸细,严刑拷打,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想这一定让他们很气馁。后来,铁王座的人把我送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像是一个地下宫殿,金碧辉煌,但死寂沉沉,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一块巨大的水晶。有个声音从水晶里传出来,是个女性,她仿佛被封在水晶里,我只能隐约看见她的轮廓。她自称是一位女神,没有告诉我名字。”

“铁王座?水晶?女神?”琼恩皱眉,这些他从来没听莎珞克提到过,“这位女神给了你什么指点?”

“她为我做了一个预言: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当季风向西吹的时候,有一位巫师将乘我的船前往东域,他会为我解除诅咒,”船长说,“于是我返回坠星海,这十六年来,我一直在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等等,你不会说,我是坐你的船去东域的第一个巫师吧?”

“不是,你是第十个,但前九位巫师都未能成功。”

“你没有把他们的头骨串成念珠吧?”

“什么?”船长莫名其妙。

“说不定我也不是预言里的那位巫师,你还要继续等待,”琼恩说,“不过我可以试试。那位水晶中的女神有没有说,具体要怎么做才能解除诅咒?”

“没有。”

“真是不负责任的女神,”琼恩评论说,他想了想,“或许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这枚戒指还回去。”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船长说,“让一切重归.asxs.,或许我的噩梦可以就此解脱。但存在两个技术上的障碍,我无法克服。”

“什么技术障碍?”

船长举起手指,“第一个障碍是:它根本取不下来。”

“因为你变胖了?”

“......不是,”船长说,“它就是取不下来。”

“把那根手指砍掉?”琼恩建议。

“能否借匕首一用?”

琼恩犹豫了下,从腰间取下匕首,抛过去。船长用左手接过,干脆利落地朝右手手腕用力斩下去。在匕首的锋刃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刹那,琼恩看见微弱的光从戒指上升起,将匕首弹开了。

船长将匕首抛回给琼恩,“如你所见,它不愿意离开我,”他说,“我尝试过很多次,甚至决定借助死亡来逃离这种永恒的痛苦,然而我投入火焰,火焰就会熄灭,我跳进大海,海水将我托起,我用刀斩向自己的脖颈,刀就会被弹开,我花重金买来剧毒的药水,将它饮下,然后就发现它早已过期失效。”

“那说明你买到假货了,”琼恩感叹,“这年头,做生意越来越不讲诚信了。”

他站起来,走到船长身前,仔细打量着那枚戒指。琼恩看见戒面上有两只浮雕的狮子图案,分别举起一只前爪抵在一起,线条精细,栩栩如生。他不认识这个图案,也可以确定之前从未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总有点眼熟。下意识地,他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戒面上,皮肤传来坚硬和冰凉的触感。

戒指突然从船长的手指上滑落下来。

琼恩反应很快,不假思索地一把抄住,将戒指握在掌心,然后他怔住了。船长莫名其妙,只见琼恩缓缓地将手摊开,然而掌心空无一物,那枚戒指变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戒指呢?”船长惊问。

琼恩卷起袖子,露出左臂,那里有一个红袍巫师的刺青,在刺青的旁边,有一小块圆形的皮肤正在发光。过了大概十秒钟,光消失了,但琼恩的手臂上多了一颗金色的星星图案,仿佛胎记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琼恩同样困惑,“我接住它,它好像钻进了我的身体里,然后就这样了——靠!”他反应过来,“不会是诅咒缠上我了吧?”

他反手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半边脸肿了起来,疼得他丝丝地吸冷气,“还好,”他欣慰地说,“至少我还有痛觉。”

“这真是令人羡慕,”船长说,“但是现在戒指没有了,我要怎样把它还回去?”

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琼恩咳嗽了一声,“至少它离开你了,船长。”他提醒。

“对!对!”船长如梦初醒,“它终于离开我了,哈哈,哈哈,”他从躺椅上跳起来,兴奋得在房间里来回疾走,“诅咒终于解除了,我又可以去吃我最喜欢的狗肉——”

按照剧本不应该是苹果吗?你这么公然宣称喜欢吃狗肉会被追杀的啊。

“我还喜欢吃荔枝,”船长兴致勃勃,“狗肉和荔枝放在一起炖最好了。”

“我不想扫兴,船长,”琼恩打断,“但我必须说,你享用荔枝炖狗肉大餐的计划,恐怕要往后推迟了。”

“为什么?”

琼恩指了指,船长顺着所指的方向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已经插了一支匕首,齐柄而入,却连半点鲜血都没有溢出,而他也同样一无所觉。

诅咒仍然在。

但保护他的力量已经消失了。

事情莫名其妙演变成这种结果,还真是大大出乎琼恩的意料,虽说暂时看不出什么危害,但说不定是诅咒需要一定时间才发作,目前是在潜伏期呢。一想到自己也可能变成那种月光下的骷髅,琼恩就觉不寒而栗,人生至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自杀得了。

船长显然也很郁闷,戒指固然消失了,诅咒却依然留存,问题完全没解决,反而变得更隐蔽,可以说是恶化了。“实在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说,“现在该怎么办?”

平白无故惹上这个麻烦,琼恩自然没什么好心情,但事已至此,抱怨无益,还是想怎么解决才是正经。他想了一会,“看来还是得去你拿到戒指的那个神殿走一趟,或许有什么办法能把戒指还回去,解除这个诅咒。”

船长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琼恩,“这就是当时那张藏宝图,我根据记忆在上面又做了一些标注,或许对你有用。”

“你自己不去?”琼恩诧异。

“我前面说,有两个技术上的障碍,”船长说,“第一个障碍是我取不下戒指,第二个障碍是:我没办法进入东域。”

“什么?”

“你以为我会没想过再找到那座神殿,把戒指还回去吗?”船长苦笑,“我试过很多次了,不行。我根本无法踏入东域半步,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似的。”

琼恩想了想,从船长手里接过地图,“我试试看吧。”他说。

“万分感激,”船长说,“不过坦白地说,这条路未必走得通。这些年来,虽然我自己无法踏足东域,但也曾经多次派人去找过,结果根本就找不到当年我发现戒指的那座神殿,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它就像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似的。”

“那你有什么好建议?”

“我哪有什么好建议,”船长苦笑,“只能碰碰运气,听天由命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脸色大变,伸手捂住胸口。“你怎么了?”琼恩诧异地问。

船长没有回答,而是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胸膛。琼恩皱眉,他可没兴趣看一个人男人的胸部,但一排闪闪发光的字立刻映入眼帘,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行恩瑟文字,出现在船长的胸口皮肤上,仿佛熔岩般发着危险的红光。琼恩掏出笔,快速把文字记下来,顺手就写在那张“藏宝图”的背面。过了半分钟,船长胸口的闪光文字消失了。

“这是什么意思?”

琼恩的恩瑟语是刚学,水平很差,辨认不出这行文字的意思。船长显然是懂的,他看了片刻,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出来。

“若要解除诅咒,须寻翡翠女巫。”

“翡翠女巫是谁?”

船长摇摇头:“闻所未闻。”

琼恩与船长告别,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好梅菲斯进来,“你的脸怎么了?”她问,“向谁求欢不遂被揍了?”

“......自己揍的。”

“那是你终于良心发现,决定忏悔了?”

“你就是我的救赎,我的希望

,我黑暗中的光,我迷茫中的罗盘,有了你,我就不需要忏悔了。”

“当然不需要忏悔,因为我会直接送你下地狱——算了,还是换个地方吧,”少女说,“你觉得深渊如何。”

“挺好的,”琼恩装作思考了一会,“不过或许那里也有我的旧情人,这谁说得定呢。你知道,人生总是充满各种意外的惊喜。”

“那看来我还是应该趁早把你干掉,为民除害,永绝后患。”

说笑了几句,琼恩将手臂上新出现的那颗星星胎记给梅菲斯看,同时说明来历,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把那行字写给梅菲斯看。“翻译是没错,至于这个翡翠女巫?”少女想了一会,摇摇头,“完全没听说过。”

“你也没听过啊。”

琼恩有些失望,这句话显然颇不寻常,甚至有可能与他有关。要知道,“诅咒”这东西,可不仅仅是船长的专利,他自己身上也还有一个呢。虽然维若拉保证只要找到那种“巫铁”,就可以用马伦研究出的方法解咒,问题是没有成功的先例啊,连马伦自己都是纸上谈兵,并没能真的解咒(因为娜塔莉莎死了,导致诅咒变成了死咒)。万一马伦的分析推算有误,中间什么地方出了岔子,那要怎么办?这种时候,突然冒出一个翡翠女巫,由不得琼恩不重视。

“翡翠女巫”显然不是名字,而是一个称号。这个世界上的巫师普遍深居简出,极少有高调的,像深水城主凯尔本、风暴女巫欣布、红袍首席萨扎斯坦这种名声赫赫的大巫师,其实是属于另类。绝大部分都喜欢宅,喜欢隐居,喜欢闷声发大财,名声不显。这个什么翡翠女巫,想必也是个隐者,这要到哪里找去。

“既然原文是恩瑟语,想必是与此有关,”梅菲斯分析说,“所以这位女巫应该是在恩瑟,或者彻森塔,只有这两个地方是说恩瑟语。”

“恩瑟加上彻森塔就是半个东域了,还是大海捞针啊。”

“到了彻森塔再打听吧,”梅菲斯说,“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翡翠女巫的事情暂且放下,两人接着说到那枚莫名消失的戒指。

“一枚带诅咒的戒指?”梅菲斯皱眉,“它是什么样的?”

琼恩描述了一下,后来索性直接画了个图,“戒面是这个图案,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两只前爪握在一起的狗?”梅菲斯沉吟,“从没见过这种徽记。”

“......那是两只狮子,不是狗。”

少女仔细地看了看琼恩画的图,“是狮子狗?”她不确定地问。

“就是狮子,和狗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画得简略了一点而已,”琼恩辩解,“绘画重在得其神韵,不要拘泥外在。”

“嗯,是挺有狗狗的神韵。”

“......好吧,狗就狗,”琼恩放弃了,“所以你看出什么没有?”

“不好说。狮子算是很常见的图案,很多神明、很多国家、很多家族以及历史上的著名人物,都有以狮子作为徽记,”梅菲斯说,“忠诚与勇气之神在动荡年代曾经以狮子的形象下凡;自然诸神中有一位半神努比恩,圣徽是一只绿色的狮子;因布图王国以狮子作为圣兽,国王称狮子王;塔瑟谷的庞罗家——就是歌曦雅和希欧家——是以雄狮作为家徽,”她皱着眉,“总之很常见,仅凭现在这点东西还看不出什么。”

“船长说戒指来自东域,”琼恩猜测,“所以应该从东域这边着手考虑。”

“东域的资料还是太少了。”梅菲斯说。

从叶弘出发之前,梅菲斯从欧格玛神殿重金买了一批有关东域的书籍,在海上的时候已经基本读完了。确实很有用,但不得不说,还是过分简略,很多地方都是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或者干脆就语焉不详,甚至前后矛盾。地理、风俗方面的描述还稍微详细些,历史记载方面就惨不忍睹了。梅菲斯解释说,这是因为无论是穆罕还是恩瑟,东域两国都没有修史的传统,文化教育也仅限于祭司阶层,别说普通民众,连很多贵族都是文盲。东域又不太平,穆罕和恩瑟经常打来打去,在两国休战的时候,他们内部又往往自己打来打去,政局混乱,民不聊生,统治者都忙着整军备战,谁也没工夫静下心来做文化事业。导致的结果就是东域的历史完全没有记载,全靠一些民间歌谣、传说才能略窥一二。偶尔有中土的旅行者来东域,并且还能活着返回,可能会留下一些笔记,这些就是非常珍贵有价值的历史研究资料了,虽然这些笔记内容的可信度本身也颇成问题。

“别的且不说,连文字都不知道变了多少次,”梅菲斯说,“最早的恩瑟文和穆罕文,都是象形文字;今天的恩瑟文和穆罕文,全都是拼音文字——什么时候变过来的,怎么变过来的,源流演变是怎么样,谁也说不清,连现在的那些祭司们都不认识古文字了。”

总之就是暂时没头绪,好在虽然手臂上多了个胎记,也没发现有什么实际影响,至少琼恩试验了几次,确认自己仍然是活人而非亡灵,照样能够吃饭睡觉呼吸走路,把梅菲斯抱在怀中一样感觉温香软玉,除了仍然不举,其他一切正常,还是先下船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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