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马斯特发现的那座浮空城,原主人是“旅者”欧贝伦?
琼恩正要细问究竟,忽然旁边有人叫梅菲斯和他的名字,转头望去,只见一家商店门口,凛正用力地朝他们挥手,在她身旁站着一位金发白袍的女子。
“那位就是维若拉小姐?”梅菲斯问。
“......是。”
“挺漂亮的,你的眼光确实不差。”少女说,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让琼恩不由自主地心底直冒寒气。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多少顾忌一点面子,他都在想要不要赶快跪下来抱着腿恳求原谅了。
幸好这时候,凛已经拉着维若拉跑过来,“艾弥薇,你终于醒了啊,我都等急死了。对了,介绍一下,塔姐姐,这是艾弥薇,我最好的朋友,琼恩的正牌女友;艾弥薇,这位是塔拉夏,我的师姐,刚刚被琼恩骗到手,要和我们一起去东域。”
......你这是存心挑起矛盾吧。
梅菲斯狠狠瞪了凛一眼,然后换上笑容,向维若拉点头致意,“之前的事情琼恩已经告诉我了,有所冒犯,我代他致歉,希望能够见谅,”她说,“既然接下来会一起旅行,还请多多指教。”
维若拉笑了笑,躬身回礼,却没有说什么。
凛撇了撇嘴,似乎觉得颇为无趣,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又高兴起来。“艾弥薇,你来得正好,我刚才看中一条裙子,觉得不错,但塔姐姐说颜色不适合我,你帮我参谋一下吧。”
“好啊,”梅菲斯说,“去看看,我也正想买几件新衣服呢。”
“你早就该买新衣服了,一年四季都是那么几件,我都看烦了,”凛拉着她往商店里走,“你现在是有男友的人,和以前不一样,要更加注重形象才对。我给你推荐几件连衣裙,整天穿着衬衫长裤,会严重降低女性魅力的。”
“没有啊,”琼恩说,“我觉得艾弥薇穿衬衫长裤就很漂亮。”
“没你的事!”凛挥了挥手,仿佛要把琼恩赶到一边,“我们女孩子的事情你懂什么。反正艾弥薇打扮得漂漂亮亮,最后不还是便宜了你,你负责付账就可以了。”
“哦。”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琼恩跟在三个女孩子后面,把叶弘城中几条最繁华的商业街道都转了一遍,当他们终于走出最后一家商店时,琼恩感觉自己已经累得想要在地上爬。衣服其实买得并不多,但她们频繁地挑选、更换,然后还每次都要琼恩发表意见,还不能敷衍其词,必须言之有物——这实在太折磨人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梅菲斯和维若拉之间似乎相处得不错,虽然谈不上多么亲密,但也算客客气气,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丝毫芥蒂。琼恩当然没有期待她们能够一见如故,关系融洽宛如闺蜜,就算是做梦他都不敢这么想,能够维持表面的礼貌与和平,就已经令他喜出望外了。
今天似乎是个幸运日,好消息接踵而来,刚刚回到住处,莎珞克就过来汇报,说得到准确消息,那位普朗克船长明天下午就会抵达叶弘。
“很好。”
在叶弘已经停留了四天,梅菲斯也已经苏醒,而且之前双方交流商议,对接下来的行程也有了基本思路和方向,琼恩决定不再等待,明天就启程出发。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到了东域,远离争端,解除诅咒,找到浮空城,从此就可以自封城主,迎娶漂亮姐姐,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他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不到十分钟,然后就被梅菲斯打破了。
“什么?”他看着全副武装的少女,目瞪口呆,“你要我锻炼剑术——而且锻炼方式就是和你对战?”
“实战是最好的训练。”
“问题不在这里,我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要锻炼剑术?”琼恩抗议,“我明明是个巫师吧。”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在东域,巫师可不怎么受欢迎,”梅菲斯说,“在彻森塔还相对好一些,要是到了恩瑟和穆罕,你在大街上随便施法,很容易被视为邪魔,群起围攻的。”
“那也不用我锻炼剑术啊,不是还有你么。”
“喂喂,琼恩,你作为男人说这种话,不觉得太没骨气了吗?”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双手叉着腰给梅菲斯助威,“你居然指望女孩子来保护你,实在是太差劲了!舞刀弄剑很危险的,万一艾弥薇受伤了怎么办?你是男人,缺胳膊少腿什么的也无所谓,艾弥薇可是女孩子,留点伤疤就不好看了。”
你这也未免太性别歧视了吧,而且什么叫做“缺胳膊少腿什么的也无所谓”?明明非常有所谓好不好!
“伤痕是男人的勋章嘛,只要不死,就没什么可怕的。”
“死了也不要紧,”梅菲斯补刀,“有旧情人在地狱里等他呢。”
“......”
“术业有专攻,”琼恩仍然在负隅顽抗,“我本来就不是武力型的。再说艾弥薇也不是一定要动剑啊,她是圣武士,可以使用神术的。”
“不行,”梅菲斯摇头,“除非得到某位神王的许可,否则我没办法在东域使用神术,或者一切神赐力量。”
“为什么?”
“这是上古时期,中土诸神与东域神王之间达成的协议,中土诸神承诺不会以任何方式入侵东域,其中也包括不允许其信徒在东域使用神赐力量。”
“为什么会有这种协议?”
“谁知道呢,神明的意图我们无法测度,”梅菲斯说,“总之别废话了,来吧。”
“啪!”
“啪!”
“啪!”
对练只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琼恩就躺在地上坚决不肯再起身。他的剑术原本就差,又疏于练习,当然不是梅菲斯的对手,局面完全是一边倒地挨揍。总算双方用的是木剑,梅菲斯又没有全力出手,否则就真要爬不起来了。
“你的身体协调能力太差了,”梅菲斯坐在他旁边,“严重缺乏锻炼。”
“其实有几次我是能挡住的,”琼恩不服气,“只是我下意识地想要用法术,然后反应过来不能用,就耽误了时机,等要再格挡已经来不及了。”
“那不还是缺乏练习吗。”
琼恩想要起身,刚一动就倒吸口气,觉得身上一阵阵地疼痛,“你也太认真了吧,”他抱怨,“明知道我挡不住,还一直打。”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梅菲斯说,“至少没打你的脸。”
“......谢谢。”
“不客气,”少女说,“以后每天早晚各练习一次。”
琼恩已经没力气抗议,“那我要练多久才能达到像你——”他原本想说“像你一样厉害”,想想看又觉得不可能,于是改口,“能成为一个比较合格的剑士?”
“有生之年基本不可能。”
“什么?”
“按照我的标准,所谓合格的剑士,至少要能接下我全力进攻十剑而不倒。你天赋太差,缺乏基础,以后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锻炼,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那你还让我锻炼什么?”琼恩有气无力地说,“根本没前途,我才不干。”
“虽然成不了合格的剑士,但总会让你变强一点,”少女说,“而且关键在于:如果不这么做,我哪有借口名正言顺地殴打你呢。”
“......”
琼恩咬着牙,忍着痛爬起来,坐在梅菲斯身旁,“你生气了?”
“当然,”少女板着脸,“以前是我离开你一段时间,你就沾花惹草;这次是我明明在你身边,你居然都跑出去偷吃。在外面偷偷搞就算了,还往家里带——你说我生气不生气?”
“你一直都不提,我还以为你忘了,”琼恩讪讪地说,“对不起啦。”
“前面在说正事,我当然不会提这茬,”少女说,“我是个很公私分明的人。”
......那刚才是谁说她在公报私仇,拿着练习剑术当借口殴打我的啊?
琼恩敢怒不敢言,只好低着头装死。过了一会,他忽然觉得不对劲,梅菲斯已经半天没有说话,转过头一看,只见少女默默坐着,咬着嘴唇,脸颊上两行清晰的泪痕。“你哭了?”琼恩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将她抱在怀里,“别哭,艾弥薇,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我是在生你的气,也是生我自己的气,”少女说,“我生气自己这次做得不够好,没能帮上忙,反而成为你的拖累;我生气自己一直做得不够好,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让你不去沾花惹草,反而一个接一个往家里带,还一个比一个厉害;我还生气自己很笨,明知道你这样,明知道你不可能改变,却总还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总还是舍不得离开;很多次,我明明都已经决定要走了,一看到你,心又软了,就对自己说,再原谅你一次,就这最后一次,再犯我立刻就摔门出去,绝不回头,结果下次又是这样,”她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滑落脸颊,“我有时候在想,你肯定悄悄对我下了魔法对不对,明明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明明你总是惹我生气,我却还是没法控制地喜欢你,迷恋你,为你打算,替你筹划,这感觉一点都不好。”
“......我也不是总惹你生气吧,”琼恩小心翼翼地辩解,“而且有些也不是我......就像扎瑞尔,真的不是我主动去勾搭的。”
“她把你当做是她的旧情人,那是她的事情。但你和她上床,难道也是她强迫你的吗?”
琼恩立刻闭嘴。
“就算扎瑞尔不是你主动勾搭的,那维若拉是怎么回事?”
琼恩继续哑口无言。
阴影谷一役,其实严格说起来,琼恩并没有犯太多“错误”。从始至终,除了最后时刻,他一直都是站在阴影镇一方,并未投入龙巫教这种邪教组织,基本立场是没问题的;虽然他帮助萨马斯特搞定泰拉斯奎巨兽,让老巫妖拿到“化身”的关键施法材料,但最后这个魔法也没用上,巫师之神还是好端端地在那里,既然没有造成任何后果,责任也就不大了;至于最后反手攻击女神,对于梅菲斯而言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一方面,女神对琼恩出手在先,琼恩算正当防卫,最多算防卫过当,另一方面梅菲斯也不怎么在乎魔法女神的死活,而且最终不是也没死么。说来说去,琼恩犯下的最大罪行,就是强行推倒了维若拉,无论怎么解释,这都是不对的。幸好琼恩还算聪明,提前和维若拉达成了谅解,否则梅菲斯一气之下,说不定真会拔剑把他砍了。
梅菲斯不是普通的少女,她是律法之神的圣武士,道德问题和生活作风还可以勉强容忍,犯罪却难以原谅。幸好这个世界的法律还不成熟,距离琼恩记忆中的尚有明显差距,这种差距主要体现在法律理念上。在地球的任何一个现代文明国家,强奸都是重罪,不可能允许当事人私了,只要司法机关被惊动,插手介入,那就必然难以善了。但在这个世界,对于刑事犯罪的认识,更多还是停留在“对个体造成伤害”的阶段,没有上升到“犯罪是对整个社会秩序和文明法则的破坏”这种层面,很多严重犯罪,比如杀人,只要当事人双方能够自行和解私了,法律也就不过多追究。
法律问题可以通过技术来规避,但感情问题,就没办法这样蒙混过关了。
凛可以因为琼恩被维若拉诅咒,已经受到惩治,所以放过他,梅菲斯却不可能如此。少女显然已经隐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出来。琼恩也无话可说,本来就是他做得不对,没什么好辩解的,只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轻声道歉。梅菲斯哭了一会,擦干眼泪,“算了,不说了,反正我也习惯了,”她说,“现在我还愿意忍耐,所以就这样吧。如果哪一天我忍耐不了了,想走了,你也不要觉得突然,明白了吧?”
“嗯。”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将维若拉的问题暂时略过不谈。琼恩刚刚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少女的下一个问题又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欣布女士那边,”她说,“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别装糊涂,”少女不快地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也知道我的意思,而且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
琼恩定了定神,幸好在这件事情上,他不算特别心虚,可以稍稍理直气壮一点。“我真的没什么不轨企图,”他保证,“我承认,我是喜欢到处勾搭,但至少都是像你们一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凛的老师,呃,不太符合我的口味。”
这句话梅菲斯倒是相信的,琼恩和欣布也见过好几次了,在深渊断域镇中还有过一段并肩作战的交情,至少在之前,琼恩并未表现出任何对欣布的特别兴趣。而且琼恩虽然胡闹,但还不至于主动找死,兔子都不吃窝边草,琼恩之前勾搭的那些女人,要么在认识梅菲斯之前就有感情,例如珊嘉、芙蕾狄,要么是露水情缘,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见,例如莉法尔、维康尼亚,要么是特殊情形下的产物,例如莎珞克。欣布的情况与她们都不同,她身份特殊,当真推倒会麻烦很大,首先凛那关就很难过,本身又不是琼恩所热爱的那种类型,琼恩实在犯不着为了她而冒险。
“那你打算怎么办?”少女的脸色和缓了一点,“她现在状况很麻烦,虽然短时间内估计没有危险,但拖延久了会越来越难解决。”
“我也没什么好主意,”琼恩说,“要么下个港口会到普罗坎普城,我听说那个城市不小,肯定有魔法女神的神殿,我们把她悄悄送过去就是了。”
梅菲斯摇摇头,“不行,”她说,“我和弥赛亚去看过她。弥赛亚说,她体内银火没有及时得到处理,只是被那本书强行压制下来,问题根本没有解决,反而越积累越严重,一旦离开书就会彻底失控,谁也救不了。”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琼恩装作第一次得知,“那怎么办?”
梅菲斯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只有两个办法,简单点的,就是把女神请过来,让她进入书中,去将银火收回,自然问题解决。”
这简单的办法当然行不通,琼恩和魔法女神已经是死敌,这么做纯属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那就只能便宜你了,”少女哼了一声,“救命要紧。至于凛那边,我会去跟她说的。”
这个结果出乎琼恩的意料,在他的预想中,如果当真推倒欣布,即便有“治疗”作为借口,但也难保凛和梅菲斯不生气。但现在梅菲斯不但默许,甚至还主动帮他去说服凛,这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时间不禁心花怒放,只是表面上仍然装得镇定,不露喜色。
琼恩前面所说是实话,欣布的确不是他偏好的类型,他喜欢年轻、漂亮、精致的女孩子,欣布的实际年龄自然不小,具体岁数不知,但肯定有几百岁了,当然她是选民,有神力守护,衰老速度比普通人类慢很多,从外貌上看,差不多也有接近三十岁了,已经不能算是年轻;漂亮倒是能算上,但欣布素来不修边幅,脾气暴躁,和精致两个字肯定靠不上边。考虑到推倒她还会带来各种危险和麻烦,琼恩只要有基本理智,就不会对她下手。
但这指的是正常情况。在没有机会的情况下,琼恩的确不会冒风险去创造机会;但如果机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琼恩为什么要放过?对于男人而言,压根不存在“不是最喜欢的女人就不上”这种奇怪的观念,恰恰相反,倘若兴致来了,又有机会,只要不是讨厌的,就都可以照上不误。欣布当然不是琼恩最喜欢的,甚至未必谈得上喜欢,但至少也不讨厌。而且她还是凛的老师,这点在正常情况下是障碍,但在特殊情况下,反而属于加分。就像扎瑞尔说的,师徒一起双飞,才是符合美学的;推倒了学生放过老师,属于浪费资源。
所以琼恩刚才向梅菲斯澄清,说他对欣布没兴趣,这其实是一句谎言。他不是没兴趣,只能说兴趣不大,如果白送上门,那当然是照吃不误。梅菲斯虽然聪明,但在男女情爱上,终究还是经验不足,对男人这种生物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刻。
如此一来,推倒欣布就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道障碍:诅咒。
解不开诅咒,一切都是空谈,是否推倒欣布倒不关键,反正可有可无,但珊嘉怎么办?梅菲斯怎么办?还有其他女孩子怎么办?琼恩每当想到这一点就很头疼,可惜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到了恩瑟再说了。
正想着,梅菲斯将一页纸拍在他脸上。
“这是什么?”
琼恩拿起来一看,上面是三段文字,分别注明了出处,应该是从不同地方摘抄过来,汇编在一起。笔迹很熟悉,娟秀中透着刚硬,墨迹尚未完全干透,明显是梅菲斯刚刚抄录下来的。
第一段文字是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旅行者在恩瑟发现一种奇特的金属,它并非由矿石提炼得来,仿佛是天然生成,偶尔出现在山间溪流中,呈银白色,分量极轻,柔软可变形,若是角度合适,在阳光下会呈现出缤纷七彩。恩瑟人称之为“眼泪石”,当时的女性往往将它熔炼打造成饰品,穿戴在身上,作为结婚时的装扮。有人认为它是一种陨石,也有人认为它是某种魔法造物,说法不一,并无结论。
“这什么眼泪石,和维若拉说的那种解咒巫铁很像啊,”琼恩说,“银白色、极轻、柔软可变形,这些外形特征都符合——不过最后一点不对,维若拉说东域人认为这种金属附有诅咒,会招致不幸,所以连名字都不敢提及。这个‘眼泪石’却显然很受喜爱。”
“你继续往下看。”
第二段文字是说大约在七百多年前,恩瑟神王颁发了一道命令,宣布“眼泪石”是一种邪恶的金属,是地狱邪魔引诱凡人的工具,一律予以收缴。任何人不得私藏,甚至不得谈论,不得以文字记录,否则视为与邪魔勾结,应当处以焚刑。从此之后,这种金属就再也无人敢公开提及,只有民间私下流传,往往连名字都不敢说,只以“那东西”来代称。
“这倒是又对上了——不过恩瑟神王收缴这东西做什么?难不成他也中了诅咒?”
“谁知道,”梅菲斯说,“重点不在这里。”
重点在于,眼泪石都被恩瑟神王给收缴了——即便有漏网之鱼,估计也不会太多。也不知道神王收缴这东西是派什么用途,如果乐观一点,假设他没有扔掉或者销毁,那么去王宫里找找,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看来得要去一趟恩瑟王宫了。”
“首选是那里,还有个备选地方。”
第三段文字则是说大约在四百多年前,在恩瑟和穆罕两国的边境,紫铜山脉中,居住着一位“暗金女巫”。这位女巫通晓着某些黑暗诡秘的巫术,传说能够在千里之外对人下诅咒。她喜欢美丽的金属,尤其格外钟爱“眼泪石”,若有人想请她出手,必须以此为酬劳,否则只会被拒之门外。后来恩瑟和穆罕两国联合发兵,将其捕杀。
“暗金女巫,”琼恩念了一遍,“听起来怪怪的。”
从这些记录来看,可以初步确定“眼泪石”就是琼恩解除诅咒所需要的那种金属。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历虽然还不清楚,但至少目前有了一定的方向,不再是漫无目的、大海捞针了。
“谢谢你,艾弥薇,”琼恩感动地说,“要不是有你,我去哪找这些线索啊。”
“没什么啦,翻资料的时候正好看到,就顺手抄下来。”
“看来你也很在意这件事嘛,”琼恩取笑,“是不是担心我好不了了?”
梅菲斯俏脸微微一红,“我当然在意了,”她说,“我是正常的青春少女,才不要一个无能的男朋友。你要是不赶快恢复,我正好踢了你,和凛双宿双飞去。”
“艾弥薇,我觉得你现在的性取向很有问题啊,”琼恩认真地说,“你踢了我也就罢了,为什么不想着再去找个更好的男人,却是和凛私奔呢?”
“有你一个就够了,我才不想再找个男人来让我伤心,”少女说,“还是凛比较好。”
“......”
这个事情再继续讨论下去就是自找没趣,琼恩果断转移话题。“那好吧,看来这次我们去东域,恩瑟是主要目的地,”他数了数,“萨玛斯特说的那座浮空城在恩瑟的远古森林,眼泪石在恩瑟王宫,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容易出入的地方,任务很艰巨啊。”
“紫宸沙漠在穆罕,”梅菲斯补充,“你的凯瑟琳在那里等你呢。”
“......”琼恩只当做没听见,“先去恩瑟找到浮空城作为根据地,然后去恩瑟王宫找眼泪石,如果没有就去紫铜山脉,最后再去紫宸沙漠寻宝——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少女转身从房间里搬过来半人高的一大叠资料,“砰”地一声放在琼恩面前,“那就开始读吧,记得做笔记。”
“什么?”
“你既然要去东域,当然要对它有足够的了解啊,”梅菲斯说,“总不能懵懵懂懂跑过去,人生地不熟,岂不是处处障碍。东域那边的风土、习俗、人情、法律,都与中土迥然相异,你如果不小心,很容易惹上麻烦的。”
“可是我很忙的啊,”他拼命推脱,“每天一大堆事情,你看,要学习魔法,要锻炼剑术,还要......还要......”他想了半天,发现想不出什么其他工作,“总之哪有那么多时间,要么我让莎珞克来看吧,看完了总结一下,这样比较有效率。”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总是依赖别人。”梅菲斯毫不客气地打回了他的申请,“学习魔法和锻炼剑术的时间我都已经给你安排了,还有吃饭睡觉休息的时间,都预留好了,算下来你每天至少还有三个小时可以看资料。以前你身边女孩子太多,总是让你分心,现在正好,有心无力了,可以好好学习。”
“那你呢?”琼恩问,“你做什么?”
“我负责监督你。”
“......好吧。”
琼恩无精打采地答应了。少女笑了笑,“好啦,这样吧,”她从那一大叠资料里挑出七八份,大约相当于全部总量的十分之一,“这些都是基础性的介绍,你读这个就行了,其他的我来看。”
琼恩松了口气,“太好了。”
“你就是喜欢偷懒,”少女娇嗔,她忽然顿了片刻,“另外,琼恩,谢谢你。”
“嗯?”琼恩莫名其妙,“什么?”
“你斩向魔法女神的那一剑,”她说,“我知道对于一名巫师而言,这不容易。”
“哦,那个啊,他们想伤害你,我自然要报复,”琼恩说,“而且,说实话,艾弥薇,我那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你,她已经想要杀我,我有机会当然要反击。而且后果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你看,我仍然可以施法,什么损失都没有。”
“但在挥出那一剑的时候,你并不知道。”
琼恩的确不知道。
“我知道你并不完全是为了我,但我也知道,即便只是为了我,你也会那么做,”少女说,“你用了十年时间,成为一名真正的巫师,却愿意为了我而放弃,至少是冒着放弃的风险。所以我很感谢,虽然你又一次惹我生气,但我决定再原谅你一次。”
“你不生气了?”
“我说原谅,就不会再记起,当然也不会再为之生气,”梅菲斯说,“但你别指望接下来可以偷懒。”
“切,小看我,”琼恩振作起精神,“现在就开始吧。”
既然将浮空城作为第一目标,琼恩立刻把萨玛斯特留给他的地图找出来,开始仔细研究。
萨玛斯特是个第一流的大巫师,但显然只能算三流的绘图者,有可能是他根本就没有用心,随手涂鸦。地图既简陋又粗糙,上面的线条歪歪扭扭,东往西绕,沿途没有任何标识,简直看得人眼睛发晕。琼恩努力琢磨了半天,同时对照自己手里的正版地图,终于确定了浮空城的大致方位。
“恩瑟的迷失森林,东南角,距离燃烟山脉大约不到十里,”琼恩一边在地图上做记号,一边问梅菲斯,“迷失森林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
“迷失森林?”凛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手里拿着两杯果汁,自己在喝一杯,另一杯递给梅菲斯,“就是蜿蜒河东岸那片远古森林?据说里面住着很恐怖的亡灵,特别喜欢把不听话的小孩子在梦里抓走。”
“这是谁告诉你的?”
“我妈妈,怎么了?”
“没什么,你小时候肯定非常淘气,让伯母很头疼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猜的。”
“哦,”凛也不在意,“艾弥薇,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找你。这里不方便,去我的房间说吧。”
“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秘啊。”梅菲斯笑着问。
“你跟我来就是了嘛。”凛坚持。
梅菲斯拗不过她,最后还是被拉走了,只留下琼恩一个人孤独地留在房间里。
莎珞克的情报是说普朗克船长会在第二天的下午抵达叶弘,但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晖即将隐没,暮色已经笼罩大海,一艘黑色的四桅帆船仿佛自浓雾中突兀出现,平稳而轻快地驶入港口。
船长并未露面,琼恩见到的是他的副手,一个看起来颇为轻浮的年轻男子,别人都叫他“杰姆”,自称是船长的侄子。“听莎珞克小姐说,你想去东域?”他笑嘻嘻地问琼恩。
“嗯。”
“东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杰姆说,“那里天气炎热,蛇虫凶猛,美女稀少,国王遍地——你去那种地方干嘛呢?”
琼恩要去东域有很多原因,但无论哪一条,解释起来都要大费口舌,于是他选择了最简洁的回答:“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杰姆显然被这个回答噎住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那好吧,”他伸出手,“付钱。”
“什么?”
“付钱啊,你总不至于以为乘船不需要付钱吧?”杰姆说,“一二三四五,你们一共五个人,每人三百银币——先说好,我们不收因布图版的。”
大陆上国家林立,但在商业与财富女神沃金的大力推动下,货币系统倒是基本统一的,分为金币、银币、铜币三阶,十进制兑换,规格由女神亲自定下。各国各城邦都可以自行铸币,并无限制,但技术有高有低,水平良莠不齐,时间一长,逐渐淘汰,最后还剩下四个最主要的铸币国,分别是深水城、安姆、卡丽珊和因布图。这四国铸出来的货币在规格、成分上并无明显的差别,只是花纹、图案不同,正常情况下都是彼此通用的,桑比亚地区主要流通的就是因布图版货币,不知道杰姆为什么特别强调拒收,难道是被假币坑过么。
琼恩在钱袋里翻了翻,找出一些正面印着飞龙的金币,递给杰姆。这是金龙币,深水城发行,是大陆上最有名也最通行的货币,就连幽暗地域的卓尔和矮人城市都能使用,但杰姆却连连摆手,“不收金币,”他说,“我们对金子过敏。”
还有人有这毛病?
琼恩看看钱袋,发现里面金币不少,银币还真难找,好不容易找出几枚,又是印着雄狮图案——这是因布图的象征。“宝石行不行?”他问,“你总不至于对宝石也过敏吧。”
“那倒没有,宝石没问题。”
琼恩去幽暗地域混了一趟,和矮人们的关系处得不错,临别时被送了一堆宝石,凛拿走了一部分,其余平常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昨天梅菲斯去买资料,消耗了将近一半,还剩下大概六七十颗,琼恩索性让杰姆自己挑选。
“对了,算六个人的,”琼恩说,“过几天可能还会多一个人。”
“我们不会在叶弘停太久,”杰姆提醒,“最迟明天下午就出发。”
“我知道。”
杰姆莫名其妙,船既然都已经出海了,琼恩所谓的“还有一个人”要从哪里冒出来?茫茫大海,又不是陆地,难道还有谁能中途招手搭便车不成。不过琼恩没有解释,杰姆也就懒得多问,反正愿意多付钱是他的事情。
付清路费,琼恩等人终于可以上船。“你们来得太晚,客房已经所剩无几了,”杰姆在前面引路,“还有两间。”
“但我们有六个人!”
“还没有出现的不算。”
“那至少也有五个啊,就算是两人一间,也应该要三个房间才够,”琼恩抗议,“两间实在住不下。”
“船上地方紧张,”杰姆说,“不过你们实际上是三间,因为莎珞克小姐可以住我的房间。”
“......不可能!”琼恩断然拒绝,“休想!”
“放心,我搬走,我帮到我叔叔的房间里去住,反正他一般白天睡觉,下午才起来工作。”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叔叔这个作息规律,是不是有点奇怪,莫非是海上生活太辛苦,生物钟颠倒了么。
别人喜欢做夜猫子,不关琼恩的事情,他也懒得多问。不过你为什么对莎珞克这么殷勤,莫非有什么不轨企图?
“没有什么企图,我只是单纯地欣赏美人而已,”杰姆说,“我有自知之明,一位能够在凡间长期停留的魅魔,不是我可以高攀得起的。”
琼恩吃了一惊,由于真名契约的关系,莎珞克可以如凡人一般常驻物质界,但她毕竟是邪魔,一旦被人发现身份,自然多有不便,所以平常他都是用魔法尽量替她掩饰气息,一般人是肯定无法看破的。这个杰姆年纪轻轻,也看不出有什么本事,居然能一口说破,这可实在不简单。相比起来,他明知道莎珞克是魅魔,仍然泰然自若,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才没这本事,是我叔叔说的,”杰姆说,“之前莎珞克小姐来找我,叔叔远远看见,事后对我说她是一位魅魔,我还吓了一大跳呢。”
你叔叔很了不起啊。
琼恩对这位一直没有露面的船长越来越好奇了。可惜直到第二天开船,这位喜欢昼伏夜出的船长仍然没有出现。
船上的生活很无聊,对于没有出海过的人来说,一开始或许还觉得很新鲜,会被大海的浩瀚无垠所震撼,日出日落什么的也很有美感。但一连看上十天八天,什么壮丽风景也不管用了。琼恩无事可做,只好认真学习。
“感觉又回到学校里的时候了。”
在阴魂城巫师学院中的那段时光,应该算是琼恩最用心最刻苦的时候,当时一方面知道这是唯一的出头之路,别无其他选择,另一方面也是学校生活相对单纯,心无旁骛。毕业以后东奔西走,事情多,诱惑多,的确就懈怠了不少,现在在梅菲斯的严格监督下,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不,准确地说,比在学校里还要认真一些。至少在学校的时候,每天晚上还有芙蕾狄陪伴,现在连这项福利都没有了。梅菲斯一到晚上就弃他而去,跑去陪凛,琼恩对此既不满又不解,于是委婉地提出质疑,结果梅菲斯轻而易举地就将他说服了。
“她到发情期了。”梅菲斯说。
“什么?”
“她是龙女,”少女提醒,“人不会发情,但龙会。”
“......”
“她现在正处于强烈的发情期,如果不好好安抚的话,说不定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梅菲斯说,“这船上可是有不少年轻男性,挺符合凛的审美观,至于凛的魅力更不用说——我相信你也不希望发生什么事情吧。”
“......我明白了,”琼恩心悦诚服五体投地,“万分感谢你帮我照顾她。”
“明白就好。”
凛到了发情期,而琼恩又没办法安慰她,只能由梅菲斯代劳。琼恩之所以没办法自己去满足凛,是因为他被维若拉诅咒了——归根究底,他之所以独守空房,全都是维若拉的责任。
不过对于凛的问题,维若拉倒是另有一番见解。
“其实你完全不需要担心她啊,”女巫师说,“她进入发情期,对你而言不是更好吗?”
“......什么意思?”
“你觉得凛如果要找......”她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比较中性的措辞,“性伴侣,你觉得她会优先选择男性还是女性?哪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琼恩努力思考了片刻,“应该是女性吧。”他说。
“所以啊,她会优先选择女性,你有什么好担心呢,反正你又不介意。或者说,你不仅不介意,反而乐见其成吧,可以顺理成章地猎艳,反正凛能看得上眼的,素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应该会符合你的口味,”维若拉说,“所以真正要担心的,不是你,而是梅菲斯小姐啊。”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挺有道理的。
维若拉不仅仅是一名美女,更是一位优秀的巫师,或许是在图书馆中待久了的缘故,实战经验有所欠缺,但理论知识绝对丰富,论综合素质,还要胜过琼恩一截。两人经常讨论新法术,学习效率居然出奇的高,倒是令琼恩自己都意想不到。
“看来你挺适合当教师的。”琼恩说。
“多谢夸奖,”维若拉说,“我的人生规划之一,就是做一名全大陆最优秀的魔法教授。”
“是吗?那你肯定会成为最受学生欢迎的美女教师。”
学习魔法这种事情,按理说主要看的是智力而非体力,男女都一样,没有多少先天性的差异,从这点推论,巫师中的性别比例应该是大致上对等的、平衡的。但以琼恩所见,男巫师明显要比女巫师多,而且要多得多,以阴魂城的巫师学院为例,他曾经做过统计,发现女性学生大约只占学生总数的百分之五左右。当然这有可能是特例,但以他近几年的冒险所见,女巫师的比例的确不高,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缘故。
女巫师的数量就已经如此稀少,女性魔法教授就更是凤毛麟角,百中无一,维若拉想成为全大陆最优秀的魔法教授,这个难度或许有点高;但她如果把志愿改一改,想成为全大陆最漂亮的魔法女教师,那应该没什么悬念。
不过说到这个问题,琼恩倒是想起来,巫师之神阿祖斯给维若拉的神谕,是说让她跟着琼恩到东域,可以实现她的梦想——但维若拉的梦想到底是什么,总不会就是“成为最优秀的魔法学教授”吧。那她应该去深水城、银月城这些魔法学氛围浓厚,而且有著名巫师学院的地方才对,跑来东域这种魔法荒漠做什么。
“所谓梦想,是指说出来别人就会发笑的东西,”维若拉说,“我说我想成为最优秀的魔法教授,这很可笑吗?”
“不可笑,”琼恩说,“我觉得这完全有可能。”
“所以它不是我的梦想,只是一个职业目标而已。”
“那你的梦想究竟是什么呢?”
“你不觉得我们聊这种问题很奇怪吗。”
“没有啊,”琼恩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会聊女人,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会聊购物,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自然就只能聊人生谈理想了——说说看,我挺好奇的。”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维若拉反问。
“我吗?”琼恩想了想,“很简单啊,建造一座浮空城,让它配得上我的那些女友们。”
“......真是目标远大。”维若拉不置可否地评价。
“轮到你了,”琼恩催促,“快说吧。”
维若拉沉思了很久,最终才慢慢开口,“你觉得,魔法是什么?”
“嗯?”琼恩怔了怔,“我们不是在谈梦想的话题么?”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是。”
“魔法......就是魔法,”琼恩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想了想,“于我而言,魔法就是力量。”
“于你而言,魔法就是力量,”女巫师说,“于我而言,于很多人而言,魔法就是梦想——而这,就是我的梦想。”
“......完全没听懂。”
“很正常,以你的智商,的确难以理解这种东西。”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可是你压根就没有的东西,我怎么侮辱?”
“......”
穿衣出门,发现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琼恩正准备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就看见莎珞克从远处走过来,手上还托着一盘饼干。
“主人,要来一块补充体力吗?”魅魔笑得眼睛弯弯的
琼恩拿了一块饼干,咬了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哪来的?”他问,“你自己做的?”
“不是,”魅魔说,“杰姆送的。”
这段时间,琼恩忙着学习和推倒维若拉,梅菲斯忙着监督琼恩和安抚凛,只有莎珞克相对清闲,或者说,她在忙于交际。
船上的水手不少,船上生活如此无聊,他们显然也一个个都颇为饥渴,看见美女眼睛就会冒绿光的那种。琼恩身边的美女很多,但他一看就不太好惹——巫师通常都不好惹,所以最多也就是看看,没人敢真打主意,连靠近都不敢,唯有莎珞克是例外。
因为莎珞克报的身份是“琼恩的妹妹”。
“你说你是我妹妹?”琼恩第一次知道的时候颇为愕然,“干嘛这么说?”他问。
“难道我说是你的女友,还是女奴?”莎珞克反问,“你看你身边,艾弥薇、凛、我,现在还多了一位维若拉小姐。你准备对外宣称都是你的女友?你这样肆无忌惮地拉仇恨,肯定会被吊起来烧死的。我只能牺牲一下,充当你妹妹啦,少一个算一个嘛。”
“那你也不用说是我妹妹啊,换个身份不行么。”然而琼恩想了想,却也没有什么更合适的说法。姐姐是肯定不行的,女仆女管家什么的更会吸引仇恨,相比较而言,还真的是妹妹比较安全。
“好吧,那就妹妹吧,反正你都已经这么说了,”琼恩只好认可,“不过以后还是先跟我说一声,不要自作主张。”
“知道了,哥哥。”
魅魔这一声叫得娇滴滴的,声音柔软娇媚,琼恩差点就要硬起来。他被维若拉诅咒,是没办法真的交合,但却不影响****,这个比完全不举还要命。
莎珞克变成了琼恩的妹妹,这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其他单身狗的仇恨,但副作用就是她成了“可以追求的对象”。毕竟没有人认为琼恩是个邪恶的死妹控——当然他也的确不是。
就这样,莎珞克每天顶着琼恩妹妹的身份出门,没过四五天,就和船上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还经常被杰姆请去船长室做客,一去就是大半天,搞得琼恩很不开心。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位船长养了一只小伪龙做宠物,平时由杰姆负责照顾,那只伪龙不知为何对莎珞克特别感兴趣,一天不见就茶不思饭不想,连原本最喜欢的金枪鱼都不吃了。杰姆没办法,只好请莎珞克每天去和他的宝贝宠物聊聊天,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为此还专门付给莎珞克报酬:一天一枚银币,附带一份小礼物,有时候是标本,有时候是工艺品,有时候是他亲手烹饪的食物,比如说饼干、饼干以及饼干。
“味道其实还不错,偶尔吃一块还可以,”魅魔将饼干带回来,慷慨地和众人分享,“挺松脆的,就是稍微甜了点,糖放得有点多。”
“那我不吃了,我在减肥,”凛原本已经拿起一块,又放了回去,“糖吃多了不好,晚上睡不着觉。”
“你会睡不着?”琼恩说,“你明明每天都睡二十四个小时。”
“哪有,最多也就二十二个小时,还有两小时要用来吃饭和发呆,”凛抗议,“而且前几天我不是晕船吗,今天才刚刚好一点。”
凛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初还挺精神,从上船后第四天起,突然开始晕船,两个眼睛一直在冒圈圈,吐得一塌糊涂,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偏偏饭还从来没少吃,胃口半点不受影响,实在是奇迹。今天总算适应了些,没有像前几天晕得那么厉害了。
“你应该感谢珊嘉姐姐,”梅菲斯说,“要不是她帮你配药,现在你大概还趴在床上起不来呢。”
“嗯,谢谢。”凛对珊嘉说。
珊嘉在两天前也恢复了状态,回到琼恩身边。她见凛晕得厉害,其他人都无计可施,便配制了一副治晕船的药剂,效果非常好,几乎是立竿见影。“没什么啦,我也是恰好知道有一个配方,所以试一试,没想到效果真的不错。”
“姐姐你的配方从哪来的呢?”琼恩好奇地问。
“老师的书里记载的。”珊嘉说。
《命运长夜》不仅仅是一件空间宝物,它同时也是一本魔法书,奥嘉莱斯在书中记录了很多她所了解的魔法知识。这本书原本是奥嘉莱斯的,后来被扎瑞尔所得,送给了琼恩。魔姬临走时曾经说过,琼恩可以将它转赠给别人。珊嘉恢复之后,琼恩便交给了她,也算是物归原主。
“她怎么会记录这种东西?”琼恩颇觉奇怪。
奥嘉莱斯是预言师,不是炼金师,按理说药剂学不是她的专长。就算是擅长配置药水的炼金师,也很少会有人去记录一份治晕船的配方,用处实在太狭隘了。“我隐约听老师提过,说她曾经认识一个男人,天生晕船,而且特别严重,她是为了那个人,去请一位擅长炼金术的大奥术师出手,发明了这种药,”珊嘉说,她的神情有些落寞,“我没听她说过那个男人名字,估计应该就是‘旅者’欧贝伦先生吧。”
珊嘉与奥嘉莱斯、欧贝伦的关系十分微妙,就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她也经历过一次转世轮回,而这两位大奥术师就是她前一世的父母。但琼恩实在不愿意承认这个结论,连想都不愿意想起来,所以他下意识地开始转移话题,“我说凛啊,你身为一只龙,居然晕船晕得这么厉害,不觉得很丢脸吗。你看人家船长那只小伪龙都没事。”
“伪龙又不是龙!”凛不高兴地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伪龙的确不是龙,看名字就知道,形态很像,只是体型要小无数倍。大致上,把一头成年巨龙等比例缩小到一只乌鸦那么大,这就是伪龙了。有些无良商人会拿伪龙冒充真龙去贩卖,对顾客说是刚出生的龙宝宝,因为营养不良所以格外小,虽然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在鬼扯,但总会有一些笨蛋上当受骗。其实除了恰好长得像之外,伪龙和龙没有任何关系,也完全没有龙的强大力量。不过伪龙通常智商不低,经过训练可以和人类沟通交流,据说某些特别的伪龙甚至能学会人类语言和几个简单的魔法,所以挺受巫师们的欢迎。
琼恩在阴魂城巫师学院的时候,有一位导师就养了一只小伪龙做宠物,那只伪龙被他多年熏陶、培养,传闻甚至以魔法强化改造,变得非常厉害,不仅会说话,而且会骂人,还是用十几种语言轮番轰炸,尤其有一项特殊本领:能够一口气在四十三秒之内说完三百五十个字。当时只要那位导师上课,所有的学生都会变得超级温顺乖巧,宛如绵羊,因为一旦犯错,导师也不会惩罚,只是把犯错者关小黑屋一小时,同时把那只伪龙也丢进去,然后那位不幸同学就至少要精神崩溃个三四天。也别指望把它的嘴堵上,那只伪龙能够调用第三层魔网的力量,懂得二十多种法术,比一般的学生强多了。
琼恩还算运气好,一直没有被这位导师关照过,不像某位同班同学,有段时间自己作死,接连被抓了三四次,以至于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只要一听到伪龙的叫声,甚至听到“伪龙”这个词,都会全身不由自主地发抖甚至晕厥。尽管如此,他对伪龙这种生物也没留下什么好印象,莎珞克几次对他说船长养的那只小黑是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聪明,邀请他一起去看看,都被琼恩拒绝了。
“伪龙不是龙!”凛又强调了一遍,她看起来真的很介意这件事情,“我们龙族才没有那么弱的家伙呢。”
梅菲斯看了看她,又与琼恩对视一眼。
凛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她是龙女没错,但此前更多还是偏重于“人”的一侧,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都是如此。现在却似乎是“龙”的一侧开始觉醒,包括自我认知在内,都有悄悄的改变,至少在她以前,是不太可能动辄以“我们龙族”自居的。龙族以傲慢著称,如果听到有人拿自己和伪龙相类比,发怒是很正常的;但凛之前虽然挺骄傲的,但绝对谈不上傲慢,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感到不快。这种变化很微妙,只有梅菲斯和琼恩这种,与她关系比较密切,相处比较多的人,才能察觉得到,一般人往往不会注意。
这种改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琼恩思忖着,好像就是近期,之前并无什么明显迹象。难道是在阴影谷一战中,她作为容器吸收了大量巨龙之力的缘故,由此导致的后果么?
按照扎瑞尔的说法,她安排凛承受巨龙之力,对小女巫会有很大的好处,可以进一步加速其龙性的觉醒,效果明显地强化其力量。从这点来说,凛的变化是好事,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但这样做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琼恩就没法预料了。随着“龙”的意识觉醒,凛还是以前那个凛么?还是梅菲斯和琼恩所熟悉的,那个迷迷糊糊,粗心大意,娇俏可爱,好奇贪玩的小女巫么?
梅菲斯显然也有此担忧,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凛倒是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她是活泼好动的性格,却因为晕船已经在房间里憋了好几天,总算现在恢复过来,兴高采烈地拉着梅菲斯去甲板上看风景。莎珞克也出去了,房间里就只剩下琼恩和珊嘉姐弟两人。至于维若拉,她从上船起就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没有特别需要就半步不出,仿佛在闭关一般。
珊嘉招了招手,示意琼恩坐到他身旁,“你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情,惹艾弥薇生气了?”
“没有啊。”
“怎么没有,”珊嘉说,“是因为维若拉小姐吧?”
珊嘉刚刚回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不太清楚,也不认识维若拉,还以为是弟弟又沾花惹草,勾引了一个女孩子回家,所以惹得梅菲斯发火。琼恩于是把事情经过简略地讲了一遍,说也奇怪,他对梅菲斯说的时候战战兢兢,精神紧张无比,对珊嘉说起来却比较轻松,虽然还说不上坦然自若,但压力的确小很多。他意识到了这种区别,但为什么会这样,琼恩一时间也没想明白,珊嘉和梅菲斯都是他心爱的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都非常重要,那为什么他怕梅菲斯生气,却不担心珊嘉会发飙呢。
珊嘉也的确没有动怒,至少没有表现出来,“你也确实太过分了点,”她责备说,但语气并不严厉,“难怪艾弥薇会生气。以后类似的事情少做,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
“嗯,我知道了。”
见琼恩乖乖认错,珊嘉也就不再继续说,她和梅菲斯毕竟不同,善恶观念其实很淡,可能方式的确不妥,但也仅仅就是“不妥”而已。当然,琼恩上女人她不太介意,但把女人带回家,她就难免有想法了,不可能依然无动于衷,仿佛视而不见。但琼恩其实并没有当真把维若拉视为女友的意思,只不过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带上她罢了。对于珊嘉而言,既然琼恩是这种想法,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过分纠缠,还是先谈正事要紧。
所谓正事,自然就是她的身世问题。
“说说吧,小弟,”珊嘉说,“你都知道什么?之前你一直说时候未到,现在总该可以说了吧。”
琼恩沉默了一会,“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主要还是猜测,”他说,“姐姐你现在应该也有所猜测吧。”
“我想听听你的猜测。”
“有一种概念,叫轮回转世,”琼恩说,“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是我们,但有可能在死后,我们的灵魂再次重返世间,以婴儿的形态降生,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这一世,我们不记得上一世的一切;下一世,也不会记得这一世的经历;每一世都是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经历,不同的记忆,但灵魂却是同一个灵魂。这就是轮回转世。”
“从目前的迹象来看,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就是姐姐你,经历过至少两次轮回转世,甚至有可能是更多。在前一世,你是欧贝伦先生和奥嘉莱斯女士的女儿,阿拉莎;而再往前一世,或者说曾经某一世,你是扎瑞尔口中那位叫做‘小雅’的人。”
珊嘉静静地听着,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对于任何一个阴魂城居民来说,或者对于绝大多数凡人来说,转世轮回的说法都是很荒诞的,人死后灵魂或归神域,或由死神审判,极少数坠入下层界,这是人所共知的常识,怎么可能转世轮回,诸神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做法的存在。但若不接受这一点,很多事情就无法解释,反过来,只要认可这一点,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可以完美地解释。
“你是这么想的?”她问。
“我不愿意这么想,”琼恩说,“或者说,我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什么?”
琼恩不答。
“你不愿意相信,姐姐曾经是另外一个人,曾经爱上过别人,曾经是别人的妻子和母亲,这让你很难受,是吗?”珊嘉说。
“嗯。”
“我明白你的感受,”珊嘉说,“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呢?你有那么多女孩子,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你也都很喜欢她们,你觉得我会不会也很难受呢?”
琼恩再次沉默。
“我不相信。”珊嘉说。
“什么?”
“我不知道你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它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我不相信,”珊嘉说,“我不相信你所说的那种‘转世轮回’的存在。如果真的如你所言,转世只是记忆消泯,灵魂仍然同一,那同一个灵魂,怎么会爱上不同的人?你现在喜欢甜食,难道你失忆之后,就不喜欢了?”
“我不知道,”琼恩说,“轮回转世究竟是什么,我也没有弄清楚。我不知道它应该是什么样,所以我也不知道姐姐说得对不对。我不愿意相信姐姐曾经是另外一个人,曾经是阿拉莎王后,或者其他什么人——但我不知道是不是。”
“那你呢?”珊嘉问,“你又曾经是谁?”
我是谁,这是个永恒的哲学问题,不知困扰了多少聪明人。琼恩双手托着头,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疼,“我不知道,”他说,“我......我就是我。”
这个回答等于是没有回答,但琼恩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就在这时,猛然一阵剧烈的摇晃袭来,琼恩反应还算快,一把抓住珊嘉,同时启动浮空法术,离地漂浮起来。“怎么回事?”他高声问。
过了片刻,莎珞克跑了进来,“遇到一点小麻烦。”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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