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假
流云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记得自己明明是跪着的,现在却是躺在床上,浑身虚软无力,屋子里已经点了蜡烛,一点星火幽幽暗暗,述说着它的孤寂。
素凝进来看见流云醒了,惊喜道:“姑娘,您终于醒了,可把奴婢吓死了……”
“我怎么了?”流云虚弱的问。
“姑娘您晕倒了,钱御医已经来诊过脉,不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姑娘可能是一时郁结难抒……”素凝支吾着,御医那些话晦涩难懂,她也学不来。
流云却听明白了,是“情刺”的毒在作祟,这毒连御医也诊不出来,只是这样一来,说不定有些人还以为她是在装病。
“殿下呢?”
“殿下……”素凝面有难色。
“素凝,帮我倒杯热水吧!”流云道,不用说太子走了以后就没回来过,他是真的生气了。
素凝依言去倒了热水来。看着流云,几番欲言又止。流云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劝她服个软,给太子去认个错……现在已不是认不认错的问题,她和太子就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两人中间是一道坚硬的墙壁,她走不过去,他亦走不过来,她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现在不是撤退的时候。
她疲惫的合上眼,意思是她累了,要休息。
素凝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悄然退了出去。姑娘这回的确是错了,错的离谱,姑娘怎么可以吃哪种药呢?还把她也瞒的死死的,说明姑娘根本就不信任她……素凝也有些心寒,她是全心待姑娘的,慈恩寺的事,高公公问了,她还帮着隐瞒,如今倒好,两面不是人,哎!
未名居里,龙昊天心浮气躁,坐立不安。
“高公公。你说,本宫该怎么办?”他心里乱的很。
高公公俯首垂耳,半耷拉着眼睑:“殿下不是让流云姑娘自己做选择吗……”殿下这样做已经是格外开恩,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流云接近太子的目的,并不是只为救傅家那么单纯,如果没有这些复杂的因素,他是乐见殿下和她在一起的,毕竟是她让殿下重拾快乐,可是,现在他决不能允许一个对殿下意图不轨的人留在太子身边。
“可是,她那个犟脾气,要她低头……”龙昊天懊恼着。
“殿下,难道您还对她抱有幻想吗?”高公公正视太子。
幻想,是的,是他的幻想,明明已经知道了,还是放不下,还是想去感动她,可是……今天的事,真是伤透了他的心。
“殿下。依老奴分析,流云姑娘一定不会走的,谨清王派她来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在这个目的没有达到之前,她不会走,所以,殿下,现在摆在殿下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继续逢场作戏,试探谨清王的目的是什么;二是,速战速决,让她离去已是最大最大的恩赐,也算是看在傅大人为太子这么多年幸苦的份上。”高公公一改往常温吞水似的神情,咄咄道。
龙昊天的拳头紧紧攥起,紧到关节咯咯作响,当初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流云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从不刻意奉承他,拒与迎的度掌握的恰到好处,一点点消弭了他心中的顾虑与隐忧,就这样一步步走进她早已设下的圈套。到如今,舍,舍不得,留,又留不得,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可是,自从她在本宫身边。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心为本宫设想……”龙昊天试图推翻那个残酷的现实,如果她是向着龙擎天的,又为何要帮他,如果不是她的主意,他可能还在纠结如何弥补苏浙的损失,艰难的在与龙擎天对抗,而她一句话,就弄得龙擎天焦头烂额,如果不是她的提醒,只怕,龙擎天已然拿到了虎符,统领了天下兵马……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还能说她是为龙擎天吗?
“殿下,有一句话叫不如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她若不能取得殿下的信任,如何能达到最终的那个目的?”高公公提醒道。
龙昊天的心思又动摇了起来,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吗?是啊!她这样小心的不让自己有孕,不就是为了到那一天可以全身而退吗?
“启禀殿下,钱御医到……”崔公公在屋外回禀。
龙昊天皱了下眉头:“让他进来。”
钱御医背了药箱躬身入内,行了个大礼:“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她的情况如何?”龙昊天问。
“臣为流云姑娘把了脉。不过,臣并没有看出流云姑娘有什么不妥,可能是累了,休息一阵就好了。”钱御医如实禀报。
龙昊天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你可诊仔细了?”
“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所言不虚。”钱御医笃定的回答。
高公公朝钱御医挥了挥手,暗示他退下,钱御医会意,赶紧退下。
“殿下,看来这是流云姑娘施的苦肉计……”高公公说出自己的看法。
又是苦肉计,当初她甘愿受杖责,就有人说她在使苦肉计,当时他并不以为然。现在想来,何尝不是呢?
“既然她使了苦肉计,那本宫就将计就计,配合她……”龙昊天微眯了眼,眸中露出寒光。
“殿下既然做了决定,老奴还是要提醒一句,请殿下一定要保持清醒,莫要再被她迷惑了。”高公公略微迟疑说道。
夜幕中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闪身进了怡心苑。
“殿下又往滴翠轩去了?”
“是!小的瞧得清楚明白,错不了。”
“好,知道了,你腿跑的勤快,我这里定少不了你的赏。”
王嫣儿等小太监走了,叫来秋白,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秋白连连点头,随即出了怡心苑。
流云静静地躺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秋蘅姐突然发难,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情刺“发作了。她一直很注意控制自己的感情,自从经历了子谦的事,她就告诉自己,不可再轻易动心,但是是什么时候陷进去的?她一无所知。
似乎又闻到龙涎的香,真实的仿佛触手就可以碰触到他,可她知道,他不会来了。
“好些了吗?”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流云蓦然睁开眼,他就站在床沿,深邃的眼眸里,蕴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他来了,可是,他是以怎样的心情站在这里?
“殿下……”流云起身要给他行礼,如今已不同往日。
他俯下身来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顺势在床边坐下。
“我听说……你晕过去了……”他轻道,话语轻柔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白天的一切都仿佛只是做了个噩梦。
“我没事。可能当时急了。”流云看着他白衣上金色的龙纹刺绣,眼睛有些痛。
他也没有看她,目光没有焦点,半响没有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氤氲着尴尬。
流云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要她愿意,她找很多理由,可是,偏偏就是说不出口,手里抓着锦被,握紧又放开,都是汗。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低喃着目光落在她的眼,痛惜的神情,像一根刺扎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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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绣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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