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通往庐江的官道上。
数百龙骁营正在驰骋,当中一驾马车,马车内的正是大乔、小乔,当然还有陆羽。
只不过,比起陆羽的云淡风轻,大乔、小乔显得有些担忧,有些焦虑。
随着距离庐江越来越近,这一双姐妹担忧的情绪愈发的浓郁了。
“陆公子,不如…走小道吧,如此数百人的车队,在官道上一定会被刘勋发现的,到时候…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大乔连连提醒。
在她看来,庐江于陆公子而言是险地呀。
既是险地,怎么能走大道呢?
不是…被人家当靶子嘛?
“是啊,陆公子,姐姐说的对啊。”小乔也附和着提醒。“我知道一条小路,只不过需要绕行两日…可,走那条路的话会安全许多。”
“绕行两日?”陆羽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旋即摇了摇头。“若然依着医官的话,再绕行两日可就超过十日了,你们的母亲岂不是更危险了。”
陆羽不假思索的脱口回答。
偏偏这么一句话,让大乔、小乔又是一阵感动。
陆公子为了救她们的母亲亲临险境也就罢了!
偏偏…他…他还为了节约时间,走官道,将自己暴露于敌人的眼线之下。
这…是何等的情怀呢?
都说医者仁心,这四个字,似乎与现在的陆公子最是吻合。
诚然,大乔、小乔也希望陆羽早一刻到五洲山,早一分医治娘亲。
可陆羽越是这么说,让她们越是内疚,越是担忧…
生怕让陆公子身处危险。
“陆公子医者仁心,大乔钦佩,可…陆公子也不能因为赶路,而暴露于危险之中啊,倘若…倘若被刘勋发现了,那…非但母亲无法救治,还…还会害了陆公子的。”
大乔微微咬住嘴唇,还是坚持在劝。
她是一个心善的姑娘,她不想娘有事,更不想陆公子有事!
这话脱口,小乔也是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望向陆羽,无比期待这个男人同意她们姐妹的提议。
哪曾想…
“无妨…”陆羽摆摆手。“不用担心,一切赶路要紧!”说着话,陆羽不忘吩咐车夫。“再快一点,今夜之前务必抵达。”
这车夫也是龙骁营中的一员,为陆公子驾车,他荣耀备至。
“陆公子放心,不出意料,今夜之前便可到达五洲山。”
听到这么一句,陆羽才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啊…
啊…
陆羽与车夫的交谈传出,大乔、小乔更担心了。
这么一支马队,这么快的狂奔,不被发现才怪呢。
小乔咬着嘴唇望向大乔,似乎想说什么,大乔也很无奈…
她发现,这位陆公子执拗的很,他决定的事,似乎很难改变。
“陆公子一定要这么坚持么?”
大乔试着继续去劝…
只是,就在这时。
“哒哒哒…”
四周传来无数马蹄声,小乔下意识的拨开帘子朝外看,却见有上千骑兵朝着这支马队疾驰而来。
看装束,似乎是庐州兵的样子。
这…
“姐,陆公子…不好了,庐江的兵马将我们围住了。”小乔惊呼一声。
大乔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如纸。
可…她努力的平复住自己的心情,她提议道。“让我去吧,我们乔家与刘太守做过马匹生意,或许…”
“不用这么麻烦!”哪曾想,陆羽直接摆手。
他大大方方的打开马车门,就准备走下去。
遇到事儿让女人出头,这可并不符合陆羽一贯的行事风格。
“陆公子…”
大乔一把抓住陆羽的手,此刻,她的脸色难看极了,一想到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才让陆公子深陷险地,她…她就…
被大乔猛地拽住手,陆羽感觉手腕处像是有一条灵动的水蛇,滑嫩的很。
总之很舒服。
“听话…”作为一个直男,陆羽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大乔讲,只是将她的手取下,旋即笑笑。“放心,没事儿的!”
说着话,陆羽已经走下了马车…
而此刻,大乔、小乔的心情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们生怕刘勋会对陆公子不利。
甚至,她们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若然…若然陆公子被刘勋抓起来了,就是散去乔家所有的钱粮,也得想办法把陆公子救出来。
赶忙拨开帘子,大乔、小乔俏眉紧蹙,她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外面。
却就在这时…
“踏踏踏…”
连续不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无数骑士翻身下马,其中一名骑士大乔还认得,他正是庐江太守——刘勋?
这次…就连太守刘勋也亲自出马了吗?
如果…是他经手这件事儿,怕就未必容易将陆公子救出来了。
俨然,大乔的心情已经跌落至谷底。
而就在这时。
刘勋与一众兵马做出了一个令大乔、小乔无比费解的行为。
只见刘勋快步走到了陆羽的身前,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因为太过激动,愣是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直到过了整整十息后,他猛的一拱手。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的嗓门也变得极其之大…一道声音几乎响彻整个官道之上。
“末将刘勋拜见陆司农!”
这…
刘勋的话脱口,大乔、小乔就像是看到了鬼一般,一下子愣住了。
庐江太守刘勋向陆公子行礼也就罢了,偏偏行的,还是这种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礼节,这一幕足够让大乔、小乔彻底呆滞了。
一时间…大乔很尴尬,小乔也有些尴尬,似乎…她们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尽管她们已经努力的往高去看陆公子,可最后,依旧把他看低了,看扁了。
陆公子的能量远比想象中更大…
“你就是刘太守?”
“幸会。”
陆羽开口了,而且…似乎完全没有客气的样子。
在他看来,刘勋向他行礼,就好像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末将庐江太守刘勋,早已在此恭候陆公子多时…就在前面,末将备下了一些宴席,特地为陆公子与将士们接风!”
一言蔽…
刘勋伸手示意。
顺着他指向的方向,陆羽看到了前方驿馆方向,整整齐齐的站着上千人,二十四展旗帜依次。
其中十二展旗帜中书写了一个大大的“陆”字,另外十二展旗帜,书写的则是大大的“龙骁”二字。
显然,是刘勋派来的礼队,是迎接陆羽与龙骁营的。
除了这些旗帜之外,旗帜背后有数不清的官员,看服饰,多半是庐江城的大小官员,单单这些官员合起来,就有二百之多。
好大的排场啊…
似乎是看到了刘勋的手势。
“咚咚”的擂鼓声响彻了起来…
原来是刘勋把军中发号施令的战鼓搬到了这边,足足十六通战鼓,声势震天,倒像是有一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迎接王者归来的既视感。
“哇…”
这股子阵仗,让马车内的小乔睁大了眼睛,她喃喃开口问道:
“姐…姐姐?这是…这是迎接陆公子的么?姐姐不是说,刘勋太守与曹营尚处于敌对关系嘛?”
这…
俨然,面对小乔的问题,大乔根本无法解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她能够确认的是,这一刻,似乎整个庐江郡都是陆公子说了算,这不是危言耸听,陆公子真的有这个能量。
…
别说…
这么大的阵仗整的陆羽还有些飘飘然了,他本欲前行,可第一步刚刚迈出,心头觉得哪里不对。
“嘶…有古怪!”
心头吟出一声,陆羽踏出去的一步又收回来。
他心中的感觉愈发强烈,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等等…
望着眼前的旗帜、听着耳畔中隆隆作响的战鼓,陆羽猛的反应过来。
——是礼制,是排场!
要知道,在大汉,二十四展旗帜,十六通战鼓,群臣相迎,这是唯有天子归朝时,才能享受到的礼制。
陆羽看过不少有关汉家礼仪的书籍,对这一节印象深刻。
汉天子可以享受到二十四展旗帜,十六通战鼓,群臣相迎!
王侯的话,最多可以享受到十八展旗帜,十二通战鼓,群臣相迎!
至于…九卿。
那几乎得折半,最高规格的礼制也只能是十二展旗帜,八通战鼓!
如此算来…
倘若陆羽忽略了这一节,迎面走过去,岂不是就默认享受了迎接天子的礼仪!
若然被有心之人利用这点,以此攻击他陆羽,或者是攻击曹营,安上“僭越”的罪名,陆羽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无法辩驳。
霍…
好缜密的坏心思啊!
想不到,庐江城里有坏人哪!心里藏着坏招,等着阴他陆羽呢?
果然,这乱世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个不留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太守?”陆羽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凝重。“这二十四展大旗?十六通战鼓,还有百官相迎,是你安排的么?”
此言一出,刘勋一愣,旋即连忙摆手。
“我听闻陆公子赶来,只顾着迎接,哪里能顾得上这些礼仪,安排这个的是…是我手下一名主薄。”
“噢!主薄么?”陆羽点了点头…“这主薄叫什么?”
陆羽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一如淬了万年的寒冰。
刘勋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继而如实念出了这主薄的名字——“阎象。”
阎象!
这个名字不脱口还好,一经传出,陆羽眼珠子当即一定,心里嘀咕着,原来是他?怪不得!
没错…
阎象这个名字,陆羽并不陌生。
他是袁术麾下颇有见识的一位谋士,是一个正直敢言之人。
甚至,在陆羽对袁术麾下谋士能力的排行中,阎象的地位要高于谋主杨弘。
而这个阎象…有故事啊!
他从袁术起家时就追随左右,也是在袁术称帝时,最剧烈的反对者…只是,根据历史的记载,在反对袁术称帝后,他便被弃用!
倒是想不到,他竟到了这庐江,他算计出这般阴谋,有点本事啊!
“有劳刘太守将这位阎主薄请过来。”
陆羽一动不动,似乎这擂鼓、旗帜的欢迎,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吩咐,要见阎象,把话说明白。
刘勋一怔,回望刘晔。
刘晔即刻派人去请阎象…
哪曾想,传回的消息却是,阎象早已不知所踪。
这…
这下,不光刘勋疑惑了,就连刘晔也没有搞懂?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陆公子怎么刚到庐江就要见这么个主薄呢?
却在这时…
陆羽的声音再度传出。
“刘太守多半并不知晓,这二十四展大旗,十六通战鼓,百官相迎的礼仪是唯独天子才能接受的,便是曹司空,便是大汉的王侯都不能僭越此礼仪!”
“而我陆羽不过是九卿之一大汉司农?如何敢僭越,受此礼遇!这分明是有小人想要败坏我的名声,以此离间我与曹司空,离间曹司空与汉庭关系,施以奸计,以此做文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此言一出…
刘勋与刘晔均是愣住了。
他们一门心思都在迎接陆羽身上,却没有想到这礼制上巨大的疏忽!
这等疏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可若是真的被有心之人利用,那也能对陆公子,甚至对曹司空造成巨大的影响,保不齐,都会在大汉传出,大司农陆羽欲僭越称帝这等荒诞之传言。
居心叵测…
这阎象是居心叵测呀!
刘勋恨的是后槽牙直响,反倒是刘晔…除了对阎象的行为不耻外,他…下意识的抬眼望向陆羽。
比起阎象的阴谋算计,更让他震惊的便是陆公子啊!
如此阵仗的迎接之下,陆公子没有膨胀,没有飘飘然,甚至没有半点骄傲…
他依旧冷静的察觉到这中间的危险。
他心思的缜密程度,他对细节的把控何其恐怖啊?
怪不得,他就能精准的预判出孙策军的行动…
这不是偶然哪!
“贼人阎象,竟妄图对陆公子不轨!来人…张贴告示,全城搜捕此人。”一时间,刘勋怒不可遏,当即吩咐道。
陆羽则是摆摆手…
“算了,多半他已经溜了,当务之急,先撤去十二展大旗,八通战鼓吧!我陆羽从来都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这个事件,其实给陆羽提了一个醒。
随着曹操的做大,随着他身份的昭然,已经有小人开始针对他了!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接下来…陆羽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加倍的小心!
身处高位,牛鬼蛇神可不都冒出来了么?
至于阎象…
其实陆羽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从汝南起就追随袁氏的嫡子袁术,怎奈他僭越称帝自取灭亡,阎象也被弃用…
如此一来,阎象只能投奔庐江。
而曹操采用陆羽的计策灭了袁术,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让阎象对陆羽,对曹操恨得牙痒痒!
毕竟,追随袁术这么久,愚忠还是有的!
故而…
他设计出这番迎接的阵仗,从中做文章!
妄图…以此败坏了陆羽的名声,让陆羽与曹操…甚至让曹操与汉庭生出嫌隙。
这是如今的阎象,唯独能替曾经的主公,袁术做的事儿了。
只可惜…
这等伎俩并不能逃过陆羽的眼睛。
更是为陆羽敲响了警钟!
“末将这就撤下旗帜、战鼓…”
刘勋答应一声,生怕陆羽责怪,亲自去安排。
刘晔则是拱手一拜。“久闻陆司农慧眼如炬,洞悉人心,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刘晔拜见陆公子!”
刘晔加入龙骁营的消息,程昱一早就报送给了陆羽。
故而,听到刘晔的名字,陆羽大喜…
当即一拍他的肩膀。
“原来,你就是子扬啊?我对你可是望眼欲穿了…投石车,啊不…霹雳车?你是不是了解一些,走,咱们边走边聊。”
说话间,陆羽与刘晔勾肩搭背起来,就像是阔别许久的挚友一般。
当然,这对刘晔而言,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起先,他听程司马说…陆公子对自己望眼欲穿,他还不信!
以为不过是劝降的说辞,今日一看,陆公子热情似火呀!
至于这霹雳车?啥玩意啊…他只琢磨过怎么让投石车抛的更远,霹雳车?完全不了解啊?
不过…这名字很霸气,刘晔一下子好奇了起来。
…
遥遥可见…
驿馆处的旗帜、战鼓卸下了一半儿,陆羽这才吩咐马队,继续前行。
至于…这酒席,他还顾不上吃。
甚至与刘晔有关投石车的“学术交流”,也暂时必须得告一段落!
当务之急得救人哪!
龙骁营的马队…直接穿过了迎接的阵仗,对这驿馆摆放的八宝酒席,视若无睹一般…
他们如风一般,疾行往五洲山乔家门方向行进!
那里,还有大、小乔心中记挂的母亲呢?
若不医治好这位李夫人,陆羽纵然是想“开车”,却差了“补票”这个关键环节,破路开车开的肯定不舒坦哪!
只不过。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马车内的大乔与小乔心头波涛汹涌,悸动连连!
就连那胸口处也不断的跌宕起伏。
好聪明、好睿智的陆公子啊!
他的一言一行,他心思的缜密,在大乔、小乔心头不断的萦绕。
对于这一双姐妹而言,此时此刻,她们的额头上唯独浮现出一句话——爱了,爱了呀!
而似乎…
这样一个优秀的公子,哪怕是做他的妾室,也是一件极有安全感,甚至…极其幸福的事儿吧?
委实是爱了,爱了呀!
还有…
只要…只要是他出手,那母亲的病必定能迎刃而解的!一定能的!
从窗子外往马车内望去,遥遥可见…
两个思春的绝美“菇凉”,她们的眼神流转,眉梢眼角尽是脉脉含情…
似乎,母亲的痊愈已经是板上钉钉。
而她们…亦将步入那全新的,幸福的生活!
…
…
ps:
(你们期待的,番外的场景会是在庐江青船之上。)
(到时候…如果过不了审,我就发群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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