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里德尔处得到情报之后,霍法和米勒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热那亚,他们在一处还算正常的麻瓜城内找了架飞机,坐上飞机后一路赶往巴黎。巴黎落地之后,便又和米勒踏上前往远东的旅途。
此刻,时间已经来到了初冬,加上局势动荡诡谲,世界两大阵营的对抗已初见雏形,前往莫斯科的飞机已经被当地的麻瓜政府关停,不过好在火车运输却依然还在,他们可以走铁路前往远东。
尽管速度要慢很多,但是在破坏了西尔比的资金池之后,霍法已经没有那么急迫了,此刻形势已经逆转,没有了金钱的支撑,很快,被诅咒的西尔比将逐渐失去行动力,而那些受他支持,被他蛊惑的哑炮军队,也将在失去来源后停止运作。
现在,他只需要找到西尔比,并将他杀死,一切都将回归原点。而被诅咒的西尔比,将远不是他的对手。
唯一的变数,便只有他的魔杖,或者说,那曾经被封印在魔杖内的——噩梦之神。
噩梦之神依然拥有时间的力量,可霍法却不知道噩梦之神的真实想法,这种未知远比任何一种已知的事物更让他感到不安。
从巴黎北站登上了一列前往远东的火车后,霍法便要了一间大的单人包厢,他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钢笔和信纸,一刻不停的写着信件,信件内容如下。
『致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
半人国王的资金来源已经被斩断了,我想,时间拖的越久将会对他越不利,如果他有什么想法和计划,只怕现在必须要实施了。
所以我预计接下来的局势将在某个时间点动荡到极致。
如果霍格沃茨是巫师信心的根源之一,请务必保护好它,不要让它再受到伤害。也请照顾好布斯巴顿的学生,告诉他们我没有忘记他们的帮助,在时机来临之际,我会和他们并肩战斗。
此刻,我将前往德姆斯特朗,提醒远东的巫师做好准备。有消息称半人国王已经踏上了前往远东的征途,不能让德姆斯特朗遭到和布斯巴顿一样的破坏,如果可以,请将德姆斯特朗的地图送给我。』
信写到这里,霍法停了一下,他想了想,忍不住在信纸上唰唰写下:『半人国王在梦境中所传递的东西有巨大魅惑力,如同那些看起来都很正确的名词一样,美丽极了。但请务必转达给那些被蛊惑的巫师,所谓平等,所谓正确,只是权力的外衣,刻意追逐犹如梦幻泡影,转瞬即逝。』-——你的学生,霍法.巴赫。
写完一封信后,他将信纸收拢进信封。继续写起了其他信件,这些信有写给黑戈兰岛养病的戈沙克教授的,但是署名却是莱纳医师。
『尊敬的莱纳医生:
不知道你们在岛上的生活如何,物资是否充足,如果不够了请迅速联系我,或者联系伦敦的尼可勒梅,我们会立刻想办法帮你解决。
阔别数日,不知道戈沙克教授状态如何。如果还不错的话请转告他,我和米勒一切都好,我们现在正在出发寻找米兰达的路上,我一定会把她安全带回来,希望教授可以安心养病,等到和家人重逢的那一天。』-——霍法。
写完了给戈沙克教授信件之后,霍法又写起了不同的信,其中有写给勒梅的,有写给阿不福思的。甚至也有写给布斯巴顿的奥利姆和马克西姆教授的。如果他尚有影响力,那么在大战来临前,他不希望这份影响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
车厢内,米勒坐在霍法对面的长椅上,看着那个伏案疾书的少年。这一刻,这个少年仿佛又变回了梦境中的那个魔法部部长,专注而认真的工作着。
看着他额前自然垂落的黑发,米勒下意识的伸手为他取了一壶热水,帮他沏了一杯袋装茶,放在了霍法边上。
他一边轻轻的转着勺子,让茶叶释放,一边忍不住轻声问道:“梦里的事你已经记的不多了吧,姐夫。”
“嗯。”霍法头也不抬回答。
“我记得,其实你做的不错,人们私底下对你评价都很高。”米勒柔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梦幻。
“那些都是假的。”
霍法冷冰冰说道。
“是啊.”
伴随着铁轨轰隆隆一路驶过铁轨,穿过市区的嘈杂,进入了郊外灰白交加的土地,此刻时间已经来到了初冬,天气微寒。
米勒托腮看着窗外的景色,时不时的往火车窗的玻璃上哈一口气,等到氤氲的水汽将玻璃染的雾蒙蒙,他又会用手指在玻璃上勾勒图案。
米勒看起来心情不错,玻璃上被画出来的图案也大多的笑脸和奇奇怪怪的花朵。
写完信之后,霍法将信件交给米勒,说道:“帮我把它们送过去吧。”
“我才不是猫头鹰”
米勒不高兴的嘟囔。
话虽如此,但他手心还是出现一个个魔法圆环。圆环里有神奇的魔法波动,他将信件扔了进去,那些信件很快就消失了。
写完信之后,霍法则一直在拿着麻瓜的报纸在看,巫师世界已经衰微,他希望通过报纸上的蜘丝马迹来看到当前的动向。不过报纸上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没什么价值,偶尔有一篇报道有关比利牛斯山地震调查,也因为时间久远而失去作用。
等霍法读完几篇报纸之后,火车车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米勒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见米勒附身的那个少女仍穿着纽约的短衣,霍法忍不住拿出毛毯,走到他身边,为他轻轻盖上。
“霍法.”少女迷迷糊糊睁开眼喊道。
“要吃点东西再睡么?”霍法柔声问。
米勒摇摇头。裹紧毯子,将腿伸直,架在他的腿上。
霍法在米勒身边坐了下来,靠在椅子上,轻轻的敲着米勒的小腿,闭目沉思。
如果他是西尔比,会怎么做呢,他的资金还足够支撑他多久呢?如果噩梦之神用时间之力对付他,他拿什么应对呢?
脑海中盘旋着这些问题,霍法迷迷糊糊的睡去。当他再次醒来时,列车已经远离了法国地界,穿过了布鲁塞尔和柏林,来到了两大阵营交汇的地区。
初冬的雪已经下了起来,在列车的车窗上凝结出薄薄的寒霜,此刻列车正在西方阵营控制的地盘下加煤检修。而米勒此刻正坐在窗户边发呆,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的士兵和风雪。
“外面天气冷,我帮你去买件衣服。”霍法说道。
米勒看着窗外,神情有些恍惚。
霍法觉察到米勒的异常,关切道:“米勒,怎么了。”
“我”
米勒张开口,愣了片刻后说道:“我想再睡一会。”
霍法摸了摸米勒的头,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完全是多此一举。米勒并不是一个确切存在的人,他只是一个精神体,他是不会发烧的。即便这个被他附身的女人发烧,对他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这样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呢?眼见米勒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睡去,霍法也不好多问,便只好下车,给米勒买了一件深蓝色军大衣。防止到了柏林墙另一侧后手里的美金花不出去。
没过多久,火车绕过柏林,一路向更寒冷的地方驶去,此刻,车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米勒这一次睡得很久,几乎比过去任何一次睡得都久,霍法担心他出事,每隔几小时会叫他一下。可即便叫醒了米勒,他也只是呆呆的看着窗户,一言不发。没多久后,他便又昏昏沉沉睡去。
当火车终于抵达莫斯科之际,霍法不能再让米勒继续睡下去了。便推着他的身体,说道:“走了,米勒,我们到站了,一起去德姆斯特朗吧。”
米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披着军大衣站了起来。
霍法扶住他,扶着手提箱,将他扶下了列车。
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风雪模糊了霍法的视线,在沿途车站的道路两旁,随处可见都是冷冰冰的钢铁洪流,和扛着枪支,齐刷刷在雪中蹬着正步的苏联士兵。
和欧洲完全不同的严厉扑面而来,看着那些整齐的士兵,霍法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有些难受,他转过头,连续用力喘息几口气,才将那份突如起来的沉重甩出脑海。
“姐夫.我可能.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米勒看着霍法,呆滞的说道。
“米勒,怎么了?”霍法扶着他肩膀说道。
“你那天在热那亚的幻境里答应我,说要”
“说要?”
“要和我谈谈,还要给我泡一杯茶。现在.现在你既没有给我泡茶也没有和我谈谈。”米勒呆呆的说。
“老天爷,你早提啊,火车里那么长时间,有茶有热水,可你睡了一整路。”霍法埋怨道。
“泡茶,谈谈。”米勒固执呆滞的重复。
“好好好,依你的,泡茶谈谈。”
霍法无奈的揉揉脑袋,他看了看四周,火车站附近有一家小卖部。霍法走了进去,小卖部里有很多贴着俄文的烟酒茶,大多都是伏特加。
找了找,霍法从货架上买了两包红茶,走到门口时又发现柜子上摆着几个非常具有时代感的搪瓷杯。搪瓷杯上印着斯大林和列宁的脑袋。红色,斗志昂扬。
于是霍法掏了掏口袋,结果掏出来一卷从美国带过来的美元。他咬咬牙,硬着头皮将手里的美元给递了过去。
小卖部的老板顶着霍法手里的美元看了半天,表情很是不爽。可犹豫再三,他还是将茶叶以及印有斯大林和列宁脑袋的搪瓷缸卖给了手握美元的霍法。
霍法刚刚拿着搪瓷杯和茶叶回来,就看见米勒在车站附近的雪地上消失了,只留下一排细细脚印。
霍法悚然一惊,立刻跟随着脚印追了上去。在茫茫雪地里追了半天,才发现米勒漫无目的的走到了莫斯科郊外的一片松树林边,在空旷林边呆呆的站立着。
霍法担心极了,他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米勒的肩膀,大声问道:“你不要乱走啊,米勒,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们走散了怎么办!?”
“烧水,喝茶谈谈”
米勒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的说道。
“魔怔了你!”
霍法骂了句,他看了看周围的空旷的风雪,把米勒扶到一棵松树下,让他坐了下来。
随后,他用变形术在地上搭了个小石灶,从树林间找了些木头,放在石头灶里。他把红茶袋打开,洒在搪瓷杯里。
“火。”
霍法吩咐。
米勒伸手一捅,火堆着了。
“水。”
霍法又吩咐。
米勒工具人一样伸手又一捅,搪瓷缸也被清水装满。
看来他早有准备。
霍法叹了口气,将斯大林和列宁放在火堆上加热,很快,两位导师就被烟熏黑了。霍法一边照顾茶,一边往里面加糖,等到茶水咕嘟嘟沸腾之后,霍法将他递给了米勒。没好气的说道:“茶!”
米勒面无表情的接过茶,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如果当年,跳下黑湖去救你的是姐姐,你还会后悔么?”
霍法手里的茶杯一抖,他抬起头,惊诧的看着米勒,问道:“你在说什么?”
“不要再回避问题了,给我一个答案吧。”
米勒面无表情的说道。
霍法摇摇头,他没有任何回答。
米勒喝了一口热茶,感觉不到烫一样。
他淡淡道:“姐姐虽然是女巫,可是姐姐也很渴望正常的生活,她很渴望家庭。我想无论是在梦境之中,还是和我融合之中,你已经感受到了姐姐的渴望。”
“我知道。”
霍法眼神黯淡:“米勒,不要再说啦。”
米勒却突然放下茶杯,在霍法身边缓缓蹲了下来,扶着他的膝盖说道:“霍法,我想请求你,不要再继续了。”
霍法身体一颤。
“再继续下去,你会死的,你和我合体过,难道那样的结局,你没有看到吗?”
霍法缓缓抬起头,微微诧异的看着米勒。不,该叫她什么好呢,霍法已经不知道了。那两个精神体只是同一个存在的两张面孔,如今,这界限已经变得模糊。
“你和里德尔说要找妻子时我真的高兴的不得了,真的很开心。”少女脸上有水滴在缓缓划过:“我知道你一直在后悔,噩梦中几十年,没有一天,你的心思真正在我的身边。没有一天,你真正开心过。
可是,命运既然把你送到我身边,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再去奔向那个万劫不复的终点,那一年我没有在黑湖边和你站在一起,让你独自一人面对虚空,我也一直都很后悔,只是,过去已经过去了,这是你教我的,我不能看你再死一次,我不能,做不到,霍法。”
“我不会死。”霍法别过头淡淡道。
“你为什么这么执拗.”
她带着哭腔哽咽道:“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执拗,如果这是一条死路,你也要头也不回的往下走吗?你如果真的死了,你还拿什么见阿娅!”
她压抑着难过说道:“你就不能看一眼我么,我就在你的对面,就是现在”
巨大的心酸击中了霍法,他感觉这个人被无上力量斩成了两半。一半是几十年生活的默契,一半则是超越极限的生命情感。
即便是隔着温暖的火堆,他也能感受到火堆对面的无可奈何和巨大心酸。可他毕竟是没有站起来,而是低眉看着地上的积雪,手指刺破了掌心,牙齿咬破了嘴唇。
几息之后,哽咽逐渐消失。
火堆另一侧的少女叹出长长颤抖的吐息,说道:“如果你继续前进,我只有用其他办法了。纵使你最后会恨我,纵使你最终会和我站在对立面,我也不会让我看到的一切发生。祝你好运,霍法。”
话音刚落,米勒控制的那具肉体悄无声息的倒在雪地上,淡淡的黑气从那个陌生少女的五官中飘出,飘向了身后的树林间。
霍法听见林间中有响动,他迅速站起来朝响动的方向追去。
然而等他到来响动发生之地时,雪地上只留下一双浅浅的脚印,空气中残留着幻影移形留下的魔力波动以及淡淡的紫罗兰花香。